時間一點一滴在惶惶中渡過,平日一向儒雅的宋仁宗最近卻是面帶憂色,愁容在臉,亮堂的額頭不時地微皺着。
果然,八天之後一身襤褸、頹敗不堪的孫德成連哭帶爬地回到皓月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訴着犛牛被馬賊劫去的事情經過。
荒原犛牛可是皓月樓很重要的主料,被掠劫之後的後果就是酒樓二十來天裡無牛肉供應,這麼長的時間內出現斷貨,必然引起嚴重的不良反應,賓客或許會以爲酒樓的服務有問題,甚至質疑皓月樓的經營實力下降,品牌檔次的降低。
看着哭喪着臉的孫德成,宋仁宗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相信孫德成沒有那份膽量黑吃黑,做出中飽私囊的舉動,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確實是馬賊動手了,但犛牛途徑的道路上,自己每一年都有打點過,黑道、白道都沒有遺漏,這不應該啊!看來,荒原上出現了鉅變。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酒樓該如何應對?此事要是處理不當,皓月樓的名聲可能會一落千丈。
宋仁宗眉頭緊皺,雙眸微眯,神色非常凝重。然而,在孫德成走後,不倒兩個時辰,灰頭土臉的水貨主事蔡英華回報說,老魚頭那邊沒貨,只有一些小魚。
這,這,宋仁宗凝重的神色更加厲害了,簡直是鐵青着臉。犛牛被掠劫,也就罷了,皓月樓名聲只是受到一定的打擊,日後隨着時間的推移,還能慢慢改善回來,水貨再出問題,簡直是一敗塗地,讓酒樓徹底關門。
“東來樓,一定是東來樓乾的。”宋仁宗幾乎咆哮而出,揮起的右手狠狠地捶在桌面上,砰的一聲,震得茶杯滾落下來,碎裂一地,此時他的臉頰青中帶紅,顯然已經極爲震怒。
夜色已深,皓月樓議事廳仍然燈火通明。十來張不同的臉,此刻卻都是陰沉的很,衆人緊閉着嘴,一言不發。不是大家不說話,現在是沒的說,一時之間,誰也想不出可行的應對之法。就連平日裡喜歡上躥下跳的宋家兩少爺此時也是蹦紅着臉,一語不發,雙眼中流露出的恨意,一覽無餘。
任誰都知道,幕後黑手是東來樓,也只會是他,但一味指責對方,於事無補,關鍵還是要及時想出對策,躲過眼前的危機,況且此次人家是動手了,但也沒留下什麼證據來,否則還可以從官面上找找辦法。
坐在議事廳角落的嚴世番這時也在沉默,沒有發表意見,雖然之前他隱隱之中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的嚴重。東來樓這招直搗黃龍,可真夠絕啊!一下子就卡住了皓月樓的咽喉,命門所在。東來樓重新開業沒幾天,就做出如此激烈的反應,往後的日子可精彩了!
一場幾乎無聲的議會,就這樣落寞地結束了。皓月樓的高層們如鯁在喉,難受無比。
又是兩天過去了,時間如往常一樣流逝,然而包括宋仁宗在內的高層卻是度日如年,如坐鍼氈,隨着庫存的原料一點點的減少,心裡頭的鬱結之氣卻是愈加濃重。至多再撐三天,就會出現無肉可煮,無魚可上的悲催場面。緊急出去調貨的人手,沒有那麼快能回來,利用其它替代品,雖然會多撐幾天,但那樣的話,可是對皓月樓的金字招牌極爲不利,嘴刁的賓客一碰就會知道,所以萬萬不可湊合將就。
這日子過得很糟心,嚴世番雖然不是把籌碼全部壓在皓月樓身上,但酒樓已經是目前唯一一個能讓自己改變現狀的平臺,往上走的階梯,所以他也不希望皓月樓就此倒下。
他一直琢磨此事,尋找化解之機。
第二批出去的人手出事當天就已經派遣出去了,至少還要十天才能到貨,完全到貨要十二天,而中間的七天時間是個空白期。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如今的皓月樓可謂是至關重要,如果不處理好,後果是很嚴重的,難道真的要關門歇業嗎?
皓月樓本身有什麼優勢?當然是人氣了,鎮落上最知名的交友、密會之所。如果在人氣上面做文章,加以合理的應用,說不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嚴世番的思維不斷跳脫,從全面到基點上,一個個的劃過腦海,其中的重點更是牢牢地抓住不放。
“是啊,何不在空白期裡搞場詩會、商會或是相親大會來緩衝一下。”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久久揮之不散,猶如一道強心劑,讓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皓月樓本身就是針對高端人士而設的金牌酒樓,場地大,格調優雅,出入的無不是達官貴人,鄉紳豪賈,倘若廣邀他們的年輕子女,基於強烈的好奇心他們應該有相當的一部分會應邀而至。這些貴公子、美小姐,平時雖不是沒有互通往來,但也只是偶爾的幾個私下聚會,圈子很窄,且同性居多,畢竟分居不同的行業。所謂隔行如隔山,說的就是如此。這等於爲他們創造了一個良好的機會。
如果此事可成,那麼皓月樓不但順利度過難關,還可以增加和鞏固更多的人氣,而且酒樓幾乎沒有什麼額外的付出,也就提供一些糕點、水果和酒水。
一宿未眠,嚴世番卻是毫無睏意,充滿血絲的雙目此時光彩連連,一大早他匆匆梳洗一番就朝門外奔去。一個上午的功夫,他通過與皓月樓上下不少的人瞭解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綜合一下,他更加確定了交流會的可行性。
晌午,嚴世番站在宋仁宗的書房之中,恭敬而不是淡定。
“老爺,事已至此,單單只是着眼於貨源這一塊,恐怕難有迴轉之機。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來思考問題。貨源空白期爲七天時間,如果在這段時間裡,我們籌辦一個交流會,比如詩會、商會或是相親大會來替代原來的經營,這樣既可以杜絕外來的質疑,還可以讓酒樓持續下去。”
宋仁宗聞言,愣了下,繼而眼前一亮,看着對面眉清目秀的嚴世番,心中不由地感嘆此子的機智,和極不一樣的思維方式,語氣變得明顯比前面的溫和,說道:“何爲相親大會?”
緊接着,嚴世番就把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如實道出。
雖然宋仁宗並沒有立馬同意他的觀點,但也沒有一口拒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