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比女人還八卦,漢子比妹子嘴賤,是本朝的一大特色。^//^
幾人圍作一圈兒,嘰嘰喳喳,喂喂,現在是正常工作期間啊,這樣摸魚好麼?
吏甲:“那位神仙這是卯上池郎了麼?”(某肉按:神仙,嘴賤八卦公們給李神策起的外號。)
吏乙:“難說,”摸着下巴,“哎,你們聽說了沒有?神仙跟他家裡可不對付呢,池郎是李無影的師侄,神仙能跟他說得來麼?”(繼續按:李無影,李俊,因爲管匠作的時候經常曠工而喜獲八卦公們賜名。)
吏丙:“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無影跟老駙馬、俊相公纔不對付呢,尤其是俊相公,跟李無影都不願意呆在個屋頂下!”(老駙馬,顧益純,年紀也大,結婚也晚,故得名。俊相公,本來外號是小白臉,鄭靖業打小長得漂亮,剛入京那會兒也還算年輕,是以有此雅號,等到年僅大了,又做了宰相,皇帝這老不修滿意於自家丞相長得好看,親自給取的外號。)
吏丁:“這麼說,還真是要報復啊?”李神策還真沒做出什麼慘案來,就是嘴賤了一點兒,嘴賤降人品啊!
吏乙:“可不是,天天叫背東西,不背就冷嘲熱諷啊!還讓背北狄八部的帽子有啥區別。”這不坑爹呢嗎?
吏甲:“昨天,神仙還到面兒上了來着,”咳嗽兩聲,撫了撫前襟,擡起了下巴,COS起李神策,“汝家祖上曾定北狄,如今你連北狄幾部都分不清!不知襄武公(池家某一代祖宗)於地下有何感想?!”
乙、丙、丁:“沒聽說過啊!”一起感嘆,“不愧是京兆池氏啊,祖宗多得都數不過來。”
甲、乙、丙、丁一起發宏願:“一定要把這個襄武公的事蹟給蒐羅出來。”有八卦而聽不懂神馬的,真心痛苦!
四個小吏,八卦得熱火朝天。
他們的八卦檔次還是太低,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院牆那一邊,一堆身着異域服裝的男人也在八卦。比起甲乙丙丁八卦的和諧,這些人就有些劍拔弩張了。
這些人的服裝很相似,只是在細節上略有差異,其中有幾個差得大一些,另幾個差別略小些。這些人全是北狄來的,李神策也夠壞的,遊牧民族吃牛羊肉什麼的,尤其是身份高一點的,吃得更好,再講究衛生,也有體味兒,他聞着不舒服,把人家全放到一塊兒了。
這八部狄系出同源,本是北方極強大的一個統一政權分裂而來。.....數百年前,是本國最大的威脅,一威脅就是兩三百年,直到兩百年前池修之的一個祖宗橫空出世。那時候池家興旺得很,這位襄武公出身既好,仕途坦蕩,本人允文允武,自可出將入相。
這位大概跟鄭靖業是一樣的貨色,坑得人沒邊兒了,他最大的貢獻就是耍賤招,挑拔了人家政權內鬥,佐以武力支援勢力弱的那一方,幫他們內鬥,花了二十年時間,生生把一個國家拆散成了三瓣兒。從此國家再沒受到過來自北方的“滅國之危”。
嗯,這位老人家確實在丞相的位子上坐了二十多年,堪稱鐵打的丞相流水的皇帝——歷經三朝。
池襄武公兩百年前搞過一回,兩百年後鄭靖業又搞了一回,花樣更豐富,從鄭靖業做鴻臚寺卿開始,也是搞了有些年頭了,把人家從三部給拆成了個八瓣兒碎,鄭黨如於元濟這樣的人,能混到現在的資歷,很多功勞都是踩在少數民族弟兄的屍體上攢下來的。從這一點上來看,池家和鄭家還真是有親家相。
八部狄的使者之間也與他們背後的政權關係一樣,明爭暗鬥,表面一家親,背後使黑心,縱橫捭闔好不熱鬧。八部狄已經爲了今年誰家算是整個民族的代表幹過一架了,被鄭靖業一頓臭罵,都老實了。
鄭靖業太黑了!八部狄還真怕他!這貨壞啊!比那個親自上過陣的皇帝還讓八部狄脊背發涼。池襄武用過的手段不必提了,鄭靖業還與時俱進地加以創新。
皇帝打過一場勝仗之後,後續就由鄭靖業接手了。他挽起了袖子,先是用高薪誘惑部族精壯南下任職,還許諾可攜帶家屬,一併解決住房問題。老弱的也可以南下,安排到更溫暖溼潤一點的地方,可以耕田,農業總是比畜牲業更穩定的存在,又拐走一大批。
這也就罷了,他還派人去收購小牛犢、小羊羔,據說南朝人喜歡吃這些。
尼瑪,大家以前雖然打打鬧鬧,好歹還是硬漢,被他一搞,腿都軟了!
更可怕的是,你在三千里之外動什麼心思,他跟鑽你腦子裡看到似的,往往你人還沒動,他的打擊就來了。八部狄除了實在手頭緊,逼不得已一點東西之外,再不敢隨便亂逛的。
鄭靖業發話了,八部狄也老實了。不打架,改鬥嘴了。
男人的嘲諷技能全開。
一個右耳掛着粗大的鑲寶石耳環的青年男子對另一個雙耳掛細環的男子道:“怎麼?你們白狼部平素不是最恨南人的麼?尤其是襄武公,昨天那個俊小子聽說就是襄武公之後,你怎麼就不敢動了呢?”
細環男子挽袖:“我那是不知道!”這位屬於有識之士,明白壞人是誰,認準了池祖宗是壞人。
一個帽沿鑲一溜金邊兒的矮胖男子摸着小鬍子對青年男子道:“你們青雕部倒是硬氣,硬氣得怎麼被人揍了還奉襄武公爲神呢?拜也就拜了,人家一男子,你們部裡女人生孩子拜他什麼?!”一臉的嘲諷。
八部狄,開始是承了原始的狄部圖騰,各稱正宗,分裂日久,各自有了新圖騰,不外是兇獸猛禽一類。矮胖男子家的圖騰是長了翅膀的蛇,他嘲諷完了,卻有另一個腰上比別人多掛了一柄短匕的瘦高個兒嘲笑他了:“呸!前兩天你打得最兇,差點兒把青松的右耳環也扯下來,讓他們家男子以後都不掛耳環了,一聽鄭相公派人責問,P都不敢放一個!跟青松也沒差別了!”
狄部裡很多人都崇慕天朝上國,所以都有個文雅的名兒。其實吧,很多人也就是意譯。比如青松,按狄部的語言,當然不是這個發言,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青年男子是青雕部的青松同學,他們部的男人都只戴右耳環,據可靠消息,乃是因爲兩百年前被壞人挑撥,狄部內鬥,青雕部的頭子原是個愛臭美的人,以爲男人就該戴着粗大的耳環,威風。結果跟跟哥哥打架,被他哥扯掉了左耳環,連着半邊左耳都被扯得鮮血淋漓,從此左耳朵連細環都帶不上了。分裂之後,他就命令手下的男子,左耳全都不許帶耳環,省得看着傷心。
青松跳腳:“你有本事!有本事你跟鄭相公理論去啊?!”
四個人吵架,另四個在看熱鬧,一聽青松這麼說,齊齊打了個寒戰:別聊這麼驚悚的內容,咱們換個話題好嗎?
一直在看熱鬧的有一個帽子上鑲了兩道金邊兒的,這才慢悠悠地道:“那個俊小子是襄武的後裔不假,只是池家也衰敗了,要單只是他一人,你,”目視細環男子,“要打他一頓也不過算是你魯莽,只可惜啊,嘖嘖,”搖頭晃腦地樣子讓鑲一道邊兒的胖子想抽他,“他是皇帝的心腹,還是,”故意停頓,“鄭相公沒過門的女婿!”
矮胖子已經顧不得挑釁兩道邊的語病了,又是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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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不知狄部裡面還有這樣的門道,李少卿還真有幾分本事。”被人揹後議論的池修之一個噴嚏也沒打,正跟小未婚妻講八卦。他並不知道差點兒就能早日抱得美人歸,也就談不上遺憾了。
鄭琰見了他,本是有些不自在的,自從說了沒胸沒臀之後,再見池修之,不免覺得菊花一緊。池修之眼中浮出淺淺的疑惑:“你有心事?”
“啊?沒有沒有的,”鄭琰連連擺手,哪能讓他知道自己想延遲婚期啊,“就是阿孃,說我沒有女孩兒樣,讓我斯文一點兒。”
疑惑轉化成愛憐,池修之撫着鄭琰的肩:“你這樣就很好,”低下頭來,額頭觸着鄭琰的額頭,“很好很好。不要委屈自己,我們要在一起過一輩子呢,咱們覺得舒服了就好,岳母那裡,呃,你在岳母面前照她說的做就行了。離了眼前,該怎麼着還是怎麼着。伸展着!”
鄭琰撲到池修之懷裡,池修之快樂地吃豆腐。
鄭琰還真不是撒謊,杜氏確實給她擬定了新娘計劃。
託妹子彪悍習俗的福,鄭琰的身材理由在母親和師母那裡得到了諒解。但是,在杜氏看來,依舊有幾分不可原諒:那是什麼語氣和表情啊?!有一點羞澀嗎?!混蛋!不要弄得讓姑爺誤會我們家嫁的是兒子好嗎?
鄭琰就鬧不明白了,說起來杜氏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代彪悍妹子的代表,一個人扛起一個家還沒人敢欺負的那種,要不然鄭靖業這個被柔弱老孃虐得滿眼淚花的苦逼少年也不會喜歡上她。怎麼輪到杜氏當娘了,就要求女兒要像朵嬌花了呢?這不科學!
管你科不科學,杜氏就這樣做了!
鄭靖業那裡,自然有杜氏去說。鄭靖業驚了:“怎麼又要推後一年了呢?”
杜氏擺擺手,打發蒼蠅似地:“女兒家的事兒,你個老東西要知道那麼多幹什麼?”
鄭靖業:“……”T-T老婆,不帶把人用完就扔的。
阿慶輕聲咳嗽,打斷了相擁的兩人:“時候不早了,別讓阿成(杜氏婢女)來找。”
鄭琰紅着臉對池修之道:“對了,老哥哥要來了,這一回不是又大調麼?他任太僕。”
“鄭安國?”
“嗯!”
“他也該入京了,太僕是九卿之一,比侍郎也不差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