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男子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殺人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這些年在大漠裡匪幫摸爬滾打他早已沒有了懼怕的感覺。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可是此時在這間佈置的還算不錯的客棧,手裡握着人肉包子,看着衆人大笑的樣子他卻嚇破了膽,再看老闆娘那曼妙身姿也只覺得心中一片森寒。
“嘔”,
他忍不住伏下腰來想要吧方纔吃進肚裡的東西吐出來。
這麼一來客棧裡的人笑的更大聲了,火光將他們顫動的身影映照在牆上,好像一隻只從地獄裡爬出的魔鬼,他這才知道傳說中的月牙客棧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究竟都招待着怎樣可怕的客人。
他二話不說拿起斗笠就跑了出去。
看着扔在地上的半隻包子老闆娘也秀眉也輕輕蹙起,嗔怒道:“大個子,不是讓你不要再做這噁心的東西了嗎?”,
廚子道:“不是我做的,是瘦子”,
沒有人看到此時廚房裡一個瘦廚子好像入了魔怔一般一刀一刀剁着案板上的肉。
老闆娘哼道:“又是那個病嘮鬼,告訴他,不想幹就給老孃滾蛋”,
五短身材的矮子笑道:“老闆娘何必生氣?這人肉包子也是月牙客棧的一絕,我等在外面想吃還吃不到呢”,
那吧嗒吧嗒抽着旱菸的老頭道:“就是,要是連你這裡也不做了我們到哪裡再吃人肉包子去?這幾天老頭子正打算去七國怨地一趟,沒有這人肉包子和燒刀子誰敢去?”,
老闆娘吃吃笑道:“呦,七國怨地不過是有一具無頭魔屍,值得杜老爺子害怕成這個樣子嗎?當初您一把快刀平馬幫的膽氣哪去了?”,
在這樓蘭孤城,杜斑絕對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當年帶一把柴刀就敢深入大漠和馬匪死磕,這裡的人都知道,馬匪專門搶劫大漠裡過往的商客,而杜斑專搶馬匪。
那矮子哈哈笑道:“杜老頭一隻腳都快邁入棺材了,你以爲還是當年年輕力壯的時候?現在的大漠是我流沙幫說了算”,
老闆娘嬌聲笑道:“馬爺的流沙幫近年來確是聲勢不小,說是巨寇也不爲過,但依我看啊薑還是老的辣,杜老爺子手裡的刀可比以前快的多了”,
杜斑聞言瞧了瞧菸斗,笑道:“馬漢三,老闆娘的眼力可比你高多了”,
大漠流沙幫的馬漢三在大漠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往來的商賈寧願與馬幫打交道也不願碰到流沙幫的人,這幫人做事比馬匪還沒有人性,馬匪搶劫不過是爲了生計,而這些流寇則是純粹以搶劫殺人爲樂。
馬漢三也不以爲意,笑道:“老闆娘閱人無數,論眼力我馬漢三是比不上的,但杜老頭,我流沙幫還真不怕什麼七國怨地,無頭魔屍,不就是陰兵和屍兵嗎?盜墓開棺,刨人祖墳的時候誰沒幹過?我手下的吳老二餓極了連腐屍都要啃上幾口,還怕什麼屍兵?”,
“就是,那些人活着的時候咱們都不怕,還怕死的?”,
“不然,七國怨地的屍兵可不是尋常屍兵,連關中的大高手進去也很少有再出來的,當初品劍軒就來過,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走了,聽說還被嚇瘋了幾個”,
“呸,關中那幫所謂的高手算個鳥毛?品劍軒的小娃娃連雞都不敢殺,能和我們這幫玩命徒比?”,
......
馬漢三說話的時候不少人也七嘴八舌吵個不停,只有杜斑默默在一旁吞雲吐霧,還有角落裡的一名頗爲儒雅的錦衣男子搖着摺扇靜靜聽着他們爭吵。
他大拇指上戴着一名頗爲名貴的玉扳指,腕上一隻金鐲子,與樓蘭古城尋常商人“財不外露”的習性截然不同,他像是匪窩裡一隻絲毫也沒察覺到危險的肥羊。
但與他同桌的幾人卻面容冷肅,身上一派殺氣,警惕的雙眼時時都在觀察四周的動向。
杜斑看了一眼這個被稱爲“財神”的男子,敲了敲手裡的菸斗笑道:“一幫小雛兒,初生牛犢不怕虎是因爲不知道虎的厲害,你們要是親眼見到七國怨地裡的東西只怕三條腿都嚇軟了你們”,
“你們問問財神,看他敢不敢做七國怨地的生意”,
他這麼一說不少人都看向角落裡那個面色白皙的中年商人。
不管是在大漠,樓蘭,還是東胡,南越古樓商鋪財神的名號可都是很響的,黑白兩道就沒有他吃不下的生意,馬漢三絕三代的生意都要找他出手。
財神略看了衆人一眼,搖頭道:“七國怨地的生意古樓商鋪現在不碰,以後也不會碰”,
老闆娘嬌聲笑道:“古樓商鋪都不敢攬的生意杜老爺子卻敢往裡跳,真是讓人佩服佩服,那個地方我雖沒去過,但聽說可是個屍鬼橫行,生死罔替的地方,比修羅地獄還可怕呢”,
“哈哈哈哈,什麼屍鬼橫行,生死罔替?不就和當年聖火教造的祭壇和養屍地一樣嗎?”,
馬漢三道:“當年聖火教不也說什麼生不生,死不死之類的廢話,卻在暗中製造煉製屍鬼?當老子沒見過?其實不過就是一些面目猙獰的怪物而已,我馬漢三殺的多了,要是七國怨地的屍鬼都是這些東西,不用其他人出手,我流沙幫就能把它們給滅了”,
“嘿嘿,要我說當年的七國還比不上聖火教當年的威勢,聖火教總部被人毀了這麼多年怎麼沒出個什麼怨地來?想來是魏青虹老賊道行還不夠,哈哈哈哈......”,
“魏老狗不過借傳教的名義招攬了一些瘋子而已,有什麼道行了?”,
“就是,聖火教算個卵蛋?當初大漠分壇那幫廢物追殺老子三百里,老子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現在聖火教滅了,只有一些餘孽藏在大漠裡,被老子像狗一樣攆來攆去”,
“哈哈哈,那些餘孽凡是落在我手裡的,我都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當年聖火教崛起時第一個對付的就是沙漠裡的匪盜,流寇,馬賊,四法王將他們追的苦不堪言;當時的聖火教強極一時,四法王,護教使俱是威震天下,常年的追殺使他們聞風喪膽,對聖火教懼怕到骨子裡。
但現在聖火教已覆滅了二十多年,再提到這個名字他們已沒有了怕,只有深深的恨,馬漢三一帶頭他們頓時罵不絕口,什麼污言穢語都出來了,上到教主魏青虹,護教聖女洛綺菲,下到普通教衆都被他們說的十分不堪,彷彿聖火教上上下下個個都是卑鄙無恥,男盜女娼。
客棧裡只有杜斑和財神一眼不發,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們。
見他們說的越發放肆不堪,對魏青虹和洛綺菲口出污言穢語,老闆娘笑道:“各位,你們說什麼都不礙我什麼事,但我可不得不提醒你們今天有一個客人會來,他要是聽見你們說聖火教的壞話可是會不高興”,
一個雄壯粗獷的中年男子哈哈笑道:“什麼****客人?他不高興?老子還不高興呢,魏老狗經常從瓦舍勾欄挑選賣肉的女人帶回去是我瞎說嗎?他做得老子就說不得?”,
“嘿嘿,魏老狗前前後後買了幾百個爛貨,也不怕醜”,
“聽說那什麼護教聖女洛綺菲是魏老狗的私生女,嘿嘿,我看啊也是個婊.....”,
....
“吱呀”,
忽然一聲輕響,月牙客棧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客棧裡方纔還罵不絕口的人忽然安靜了大半,待看到門口那人時不少人瞳孔都是一縮,有的連嘴角都開始抽搐。
只有幾個年輕的還在罵,但很快他們也察覺了不對,紛紛轉過頭看向門口,倏然之間客棧裡竟變得鴉雀無聲。
當那個身穿花衣的妖異男子負着手趨步而入的時候這間客棧霎時變得死一般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