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言斷愁，多半愁緒難解。 周衍此時便是如此。 並非是斷愁奧義不夠深入，而是在這種奧義之下，他變得深沉了許多，看起來，也多了許多冷酷的氣質。 他的眸子，是冰冷的，如萬年冰山，蘊含着古老的寒意。 他的氣質，也是冰冷的，站在他的身邊，其餘人便會有一種置身於冰川一般的寒意凜然的感覺。 但這不是他領悟的寒意，而只是愁緒凝聚的一種氣氛的呈現。 在給潘玉銘治療過程之中，周衍的心其實是寧靜的。而因爲寧靜，他便也自然處在一種領悟之中。 他的境界，在這一刻，也終於達到了臨界點，他的意識，也蛻變成爲了靈識。 只要一個念想，他就可以踏入劍靈境界。 可是，他依然沒有蛻變，因爲這條路，還沒有走完。 離綺夢、周孤城、周茜茜以及周穎等人的安全，他都還並不知曉。如果沒有能力，他會只顧及自己，但是如今，關心一下他們的安危，還是很有必要的。 “少爺，我沒事了，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潘玉銘甦醒過來之後，也不敢再繼續讓周衍幫助他療傷，因此不由立刻站了起來，然後立刻又要跪伏下去，要以自己絕對的誠心，去感謝周衍。 只是，周衍虛手一擡，以潘玉銘其實並不弱的實力，竟是也半點都跪不下去。 “不用下跪，我並不喜歡自家人給我磕頭，這種感覺，並不好，你記住。” 周衍看了潘玉銘一眼，沉聲說道。 “是，少爺！” 潘玉銘身軀不由一震，周衍簡單的一句話，卻給予了他極大的衝擊。 “自家人”，這只是很簡單的三個字，但是這三個字，卻包含了太多東西。 這三個字的分量，讓本就無比感動和自責的潘玉銘，如今直接變得死心塌地了、忠心耿耿了。 潘玉銘一怔之下，大聲的迴應着，他感覺到這一刻，他活着，才忽然的那麼有意義，那麼的有尊嚴，那麼的有地位！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了，自己先前的那種偏見，真的很不應該。 他想着，心中已經決定，一定要苦口婆心的去勸慰風凌竹風護法，讓她再也不要針對少爺了，因爲這樣的少爺，是比任何少爺都要傑出、都要值得效忠的人。 “走吧，這裡已經腐朽，沒了這祭天古城，這下面，多半有重寶，去看看我們有無機緣。” 周衍想了想，長嘆一口氣，輕聲說道。 潘玉銘當即點頭，立時跟在了周衍身邊，時刻準備着爲周衍效勞。 在潘玉銘看來，周衍有些愁緒，可是潘玉銘卻不知道這種莫名的愁緒何來。 “潘玉銘，你可有在這裡見到過離綺夢他們？或者是大周家族的人？” 周衍一路前行，踏過廢墟之後，出生詢問潘玉銘。 “離綺夢？少爺您竟然連她都知道……少爺，她先前我見過的，不過她似乎和雪域的聖女在一起，當時似乎還在和別人衝突，但爲了這次得到那《太陰符經》，治療大小姐的傷勢，我當時也不敢暴露自己。” 潘玉銘一怔，隨即趕緊解釋道。 這本的他這次任務的天大的秘密，可是此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全部的說了出來。 甚至，他都沒有說這件事，十分關鍵。 這只是因爲，如今對於周衍，他已經徹底的信服了。 “先前，我有遇到過她，她被人追殺，那追殺之人，被我殺了。” 周衍一點點的講述了起來。 “當時，我是不想救她的，只是，我與那姬太沖之人，並不對路，而且那個聖女，也是我的女人，姬太沖敢妄動心思，那就得有死的覺悟……” “所以，我將那些人斬殺，便相當於是片面的救了離綺夢。她似乎知道我的爲人，卻還依然上前道謝。 這一點，足以證明她爲人是不差的。” “再後來，我瞭解到了很多秘辛，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我便也漸漸的不那麼恨了。 恨天恨地，還不如恨自己無能。 若是有能力，天下間，也沒有任何事情不可以去做。 別人能如此欺辱我母親，便只是因爲別人夠強……” 周衍深吸一口氣，語氣凝重的道。 潘玉銘震驚是聽完這一切，簡直有些不敢置信，但他卻沒有懷疑的都信了。哪怕是周衍說聖女是他的女人，他也信了！因爲，他相信，少爺周衍，有這樣的資格！ “少爺，您受苦了。” 潘玉銘激動的躬身，話語極爲恭敬，語氣卻也有幾分唏噓。 人都是現實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先前，打心眼裡其實很瞧不起來自小地方的土著般的周衍。 這並不是真的瞧不起，只是作爲一個在大域都有地位的人，對於那些來自於所謂的主城的人，自然有了一種本能的輕視之心。 哪怕這被輕視之人是周衍，最初他們也認爲，小地方出來的人，也不過如此而已，沒什麼見識。 可現實，給潘玉銘上了一堂深刻無比的課，讓他知道了，自以爲是的結果，就是被強者踩在腳下。 這一次，還是他曾經看不起的少爺救了他，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下次，誰又會去救他？ 潘玉銘深深的醒悟了，也是因爲這樣的一種醒悟，他才發現，自從離家強大了，他進進出出面對的是無數人敬畏的目光之後，他的心，其實已經發生了很‘自以爲是’的改變。 如今清醒過來，忽然間，他便認識到了自己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他還在想着，周衍的步伐已經停了下來。 “到了。” 周衍聲音平靜，在這一片已經變得蒼茫而昏暗的天地裡，有着一種讓人安定的氣勢蘊含其中。 “到……到了？” 潘玉銘清醒過來，感觸良深，說話都有點兒結巴。 “嗯，地底入口，就是這裡了，當我打出一劍，破滅這裡的虛幻，就可以進入了。 不過進入之後，危險很多，我可能無法多顧及到你，你自己多多當心。” 周衍認真的說道。 潘玉銘聞言，心中有些奇怪少爺爲何會這麼說，因爲若是少爺會拋開他不管的話，先前救他又有何必要？ 這麼一想，潘玉銘若有所思，目光陡然變得明亮了起來，他當下露出慚愧之色道：“是屬下無能，還需要少爺分心照顧，實在是屬下的無能……” “說這些無益，小心了。” 周衍揮手，止住了潘玉銘繼續說下去，隨後，他陡然間打出了一道古老的劍意，這劍意作用在了那一道虛無的屏障上，頓時，便如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枚炸彈一般。 轟隆隆—— 如要天翻地覆一般，這巨大的動靜，便是連無淚之城裡的修士，都可以遠遠的感應到。 可週衍沒有停歇，而是繼續如此，激發着古老的劍意，即將要打開這屏障之中的一道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