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遠方的星域。
這一刻,整個星域星空,都忽然黯淡了下來,沒有星光,沒有火焰,只有一片黑暗。
便如他所體會到的前路,無比黑暗一樣。
“修煉盡頭無止盡,白骨累累化灰燼。或許,我真的有些明白那位金色戰甲前輩的心意了。”
周衍嘆息了一聲。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嘆息的人,但修煉之路卻讓他的嘆息無盡。
嘆息只是感嘆,卻不是頹廢。女兒炎炎自斬劍體,饋贈於他身,這般遭遇,即便是前路斷絕,周衍也絕不會頹廢。
因爲周衍生生世世,都忘記不了炎炎那一雙美麗卻露出奇怪的悲傷情緒的雙眼,那是一雙在爲命運悲傷、惋惜的眼睛。
那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那樣的眼神,更不該出現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周衍的心有些亂,但他只是孤獨的在星空呆立了片刻,便再次朝着天心秘境之地飛去。
他還要去天罰森林,要帶着自己的父母立刻這片被禁錮的秘境,他們不再受苦。
或許,這一點,和炎炎希望他周衍不再受苦之心,是一模一樣的。
父愛無言,母愛無邊,而兒女盡孝之心,也可以浩瀚無垠。
周衍收斂心神,努力的在自己臉上呈現出笑容來,因爲他知道炎炎在冥冥之中看着他,他悲傷,炎炎就會悲傷;他快樂,炎炎就會欣慰,就會快樂——哪怕,他的快樂,其實更甚於痛苦。
……
“真是沒有想到,這人竟是還有這樣的底牌!那豈不是我永遠都無法報仇了?!不行,我絕不相信他這樣的能力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我要繼續想辦法,我要弄死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天心秘境的拜月古禁地某處,雲舒透過一枚明鏡的光幕,看到了王璽聖者分身隕落的結果,她臉色立時變得無比難看了起來。
“不,一定有辦法,一定有破綻!我要好好謀劃,如果不斬殺他,我必定無法磨滅心中的陰影,境界便會就此止步,再也無法突破!”
雲舒喃喃自語,她目光凝聚,死死的盯着明鏡光幕。
光幕之中,一切都逐漸平靜了下來,周衍似乎還沉浸於那個金甲男子的威凜,並沒有什麼動作。
那金色戰甲男子說了幾句話,很奇特的符文語言,雲舒很疑惑,因爲即便從光幕裡可以看到這一幕,她卻無法理解。
但那周衍,似乎可以理解,竟是也說了幾句符文!
“他符文造詣這麼強?竟是可以以符文傳遞信息?真是妖孽!”
雲舒吃了一驚。
周衍越是天賦了得,她心中越是壓力山大,越是有些壓抑的難受。
好在,周衍並無獲得什麼傳承,金色戰甲男子便消失了。
雲舒剛鬆了口氣,便見周衍的境界‘刷刷刷’的瞬間從劍虛六變巔峰到了劍虛九變初期,她還慶幸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僵硬了。
她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好幾下,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極爲精彩了起來。
“噗——”
她沒有忍住,直接噴出了一口血水!
“該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樣的逆天奇遇?!我雲舒從劍虛六變到劍虛九變,在家族古禁地閉關十年,生不如死,他卻眨眼間水到渠成的進步,老天不公啊!”
雲舒差點氣瘋了。
人比人,氣死人啊!
好在,雲舒終於又看到了希望,因爲不過片刻之後,周衍似乎目光變得有些迷茫了起來,整個人似乎有些驚疑不定,然後,周衍竟是衍化出身法原地踏步了起來。
“嗯?”
雲舒一怔,隨即目光一凝,臉上露出了驚疑不定之色。
她死死的盯着光幕,又看了片刻,忽然猛的大叫一聲:“好,好,果然是天助我也!沒有想到,這周衍竟如此妖孽氣運逆天,境界瞬間提升到了劍虛九變初期,但或許是戰力太強運氣太好好過頭了,竟是引來了天人五衰,而且第一衰竭的,竟是以感應力開始!”
“如此一來,他將永遠無法達到劍虛九變大圓滿,並且要在劍虛九變初期接受天人五衰的事實,下場必定無比悽慘!”
“這一點,已經不需要我動手了,因爲我動手斬殺他,便是幫他解脫!”
“我就看着,過一段時間在九源天都看看他的下場好了。”
“天助我也,心結不攻自破,實在是妙哉!心中的舒爽之意從未如此熾烈!”
雲舒心情大好,她又盯着明鏡光幕之中的周衍看了一眼,忽然,雲舒渾身寒意凜然,似乎背後有一雙血紅色的雙眼睜在以猙獰的目光盯着她。
那雙眼睛,陰冷、邪惡而嗜血,令她的呼吸陡然停止。
她的心,一舉沉到了谷底——“我的天人五衰來了?我還沒有度劫,怎麼可能天人五衰忽然降臨?”
她心中迷惑,但下一刻,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動彈不得。
她手中的明鏡光幕,忽然破裂開來,鏡子‘哐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這……這是什麼,這絕不是天人五衰,這是什麼東西?”
雲舒的心近乎窒息,那種死亡的壓力狠狠的衝擊着她的身心,她想也不想,直接祭出紫色的火焰神光。
這是雲家的老聖者的力量留下的烙印,觸動之下可以爆發出無盡的聖者火焰,給自己創造脫離困境的機會。
雲舒沒有任何猶豫,發動了自身的這最後一個底牌。
“噗嗤——”
一股莫名的響聲忽然呈現,接着雲舒聽到了讓她頭皮發麻的聲音。
那是一聲慘呼聲,就像是厲鬼的嘶嚎,無比扭曲和難聽。
但那一聲慘呼並不是來自於這裡,而是透過地上的光幕的鏡子裡呈現出來。
雲舒心神巨震,她的眼珠子在那一刻差點凸出來了,因爲她看到了讓她血脈都停止流動的震撼性的一幕。
一隻人形的血色長毛怪物正以陰冷、邪惡而嗜血的猙獰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那種目光,讓她整個人如陷入了無止盡的噩夢。
“逃!!!”
雲舒以極致的大毅力掙脫了這種邪惡的目光的吸引,忽然以虛影穿梭而離開,這便是先前面對周衍一舉的絕殺而逃離的手段,現在她顧不得其它,直接瘋狂而逃。
那人形的血毛怪物,卻站在了原地沒有追,而是彎腰,撿起那明鏡一般的鏡子,拿起鏡子,看了過去。
那一刻,那人形的血毛怪物似乎露出了疑惑之意,隨後它忽然發出了瘋狂的嘶嚎聲,發瘋一般撕扯着自己身上、臉上的血色紅毛。
但這長長的毛髮每每扯下一大把,卻又有更多的毛髮生長了出來。
它如瘋了一般,將自身撕扯得血肉模糊。
雲舒穿越虛空,飛出了很遠,看到了前方的石碑之後,終於鬆了口氣,但隨後,眼前的環境一變,雲舒發現,她來到了拜月古禁的寒潭上方之處。
就像是被環境迷惑而原地踏步的周衍一樣。
先前,她還笑話周衍,此時,她臉色終於變了。
周衍已經不在,而她卻出現在了這裡。
雲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因爲不僅是這樣,寒潭下方,那有一處奇怪的洞府入口已經化作焦黑,但那裡,卻有一隻血毛怪物瘋狂的轟擊着,似乎要打開那個洞府的門。
但它卻已經打不開,這個古禁似乎被毀滅了,那個神秘而詭異的洞府也腐朽破敗了,其中原本有的強大鎮壓力量的古禁也消失了。
雲舒看着那竭斯底裡的紅毛怪物,心中發冷,但她忽然想到了殺機石碑。那石碑,必定就是鎮壓這怪物的東西,如今怪物出來了,石碑必然是被收走了!
雲舒沒有想過是誰收走石碑,更沒有想過是王璽聖者的攻擊毀滅了寒潭下方神秘洞府的禁錮之力,反而將這一切都怪罪在了周衍身上,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周衍造成的。
雲舒心中恨意更爲熾烈,但她畏懼那紅毛怪物,因此悄然後退,準備逃離。
但就在此時,那竭斯底裡的紅毛怪物忽然回過頭,血紅的目光死死盯着雲舒。
那一刻,雲舒的心如被嚇得跳了出來,她臉色猛的變得蒼白,整個人更是嚇得慘叫了起來。
“啊——”
激烈、急促卻短暫的尖叫,忽然戛然而止。
雲舒的眼前一黑,整個人竟是完全昏厥了過去。
因爲,那血毛怪物撕扯掉了臉上所有的濃密血色毛髮,露出了血肉模糊但云舒一輩子都忘記不掉的臉!
那是周衍的臉!
血毛怪物,竟是那周衍?!
這怎麼可能?!
這絕不可能!
但這就是事實,就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靈魂感知到的真正事實!
巨大的驚嚇和衝擊,讓原本多次使用底牌、耗盡心血之力,渾身能量近乎乾枯的雲舒,一舉昏厥了過去。
那一幕,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
血色長毛怪物沒有斬殺雲舒,而是在回頭之後,有剎那的迷茫。
隨後,它化作一道血光,竟是向閃爍着破碎光幕的明鏡裡鑽了進去,整個人,如一道血箭。
不過片刻,它便消失了,連同地上的明鏡,也消失了。
拜月古禁,忽然爆發出了一股震撼性的毀滅力量,整個古禁,都發生了崩塌,毀滅。
無盡的毀滅之力攪碎了虛空,古禁殘陣開始崩潰,與毀滅之力結合,更加劇烈的爆炸發生了。
恐怖的力量立刻就要席捲向雲舒,但云舒身上,忽然涌現出了一股神秘的儒白色力量,那是一種規則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時間與空間。
雲舒忽然消失了,並沒有被毀滅之力波及到,在這一切湮滅之前,消失了。
拜月古禁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徹底成爲廢墟,這一片虛空,都成爲了暴亂殘破之地。
殘破的空間,不時漂流着三狼拜月的異象能量,隨即又立刻破碎消散,不時來回呈現,顯得有些詭異。
但這裡的毀滅之力,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強大,流竄在空間處處。哪怕是聖者觸碰到這種能量,也必死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