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發走向控制室,應急照明燈黯淡的在牆上列隊。死一般寂靜,那些武裝分子湮沒在基地的深處。由於持續的劇烈運動,血還是不爭氣的順着弩箭滴下來。雖然我用光了急救包中的止血粉,還是在身後斷斷續續的留下一條痕跡。
我不知道我現在依靠什麼在支持身體,一天多沒吃東西,弩箭還留在腿上,不斷有眩暈的感覺衝擊大腦。對自己苦笑一下,這恐怕是我遇到過的最糟糕的情況,但令我自己奇怪的是,我依然保持着旺盛的鬥志,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走在這條路上,求生慾望的背後,更多的還是好奇。情況到了這一步,我倒很想看看這個基地真正的主人。
換過幾個頻率後,找到了他們新的通話頻率。還是沒有講話聲,我是從耳機裡傳來的粗重喘息聲來判斷的。
控制室的門被人放置了觸發**,扭頭看看那道Z字型甬道的大門,恐怕我的歸宿還在下邊的大廳。
甬道大門的背後是一片嘶吼,推開門縫,我扔進一顆**。劇烈的爆炸迴盪在整個地下空間。停了半餉,我才用槍頂開門。果然,門前散落着大片猴子的殘肢。但已看不見一隻活着的身影。
耳機裡的武裝份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沒有更換頻率,喘息聲卻消失了。
這是種非常奇特的感覺,隨着謎團的深入,窺探究竟的意志似乎控制了身體。前邊短短的幾十米路,儘管我急於瞭解下邊發生的事,但還是謹慎地挪動着身子。在甬道的盡頭,慢慢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幕異常噁心的場景。
腳下血池的中央躺着兩具人屍,已分不清面目,其中一個的臉從嘴部被掀開,裂口延伸至額頭,森白的牙齒羅露在血淋淋的肌肉骨骼上。一顆眼珠也懸吊在外邊。除了防彈衣,他們身上找不到一處完整的皮膚,胳膊更是幾乎露出骨頭,肌肉不知是被撕裂還是被利刃劃開。而他們身邊倒着7、8具猴子的屍體,這是最後抵抗的結果。在兩具屍體上,我找到了一把弩弓,那是射穿我大腿的罪魁禍首。
空氣中瀰漫着潮溼的血腥,混進鼻腔衝擊着我的大腦。下意識握緊了槍,拖着右腿推開了迴廊盡頭的門。
大廳裡明亮的多,照明全部開着。左側的角落裡,兩個身着叢林迷彩的人持槍貼着牆。圍在他們身前的是一羣體形各異的猴子,和我前邊見過的長臂猿一樣,猴子的爪上都裝着刃爪,腦後被金屬片包裹。
見我進來,猴子喧鬧了一下,有幾隻散開竄上了牆壁,在我頭上的穹頂上衝我嘶吼着。而那兩個人看到猴子同樣包圍了我,詫異之後還是把槍對準身前的猴子。
我立着沒動,從目前的情形來看,猴子並不急於動手,它們似乎在等什麼人。這對我來說這也一樣。求生的慾望還在,獲知謎底的意志更加堅定。走到這一步,我反而鎮定下來,和猴子一起等待他們的主人。
“嘿,你是中國人?”那兩個人開口了,操不地道的英語,混着南亞口音。
“你們呢?”我衝他們笑笑。這場景非常可笑,三個人在猴子的包圍中打招呼。
“剛纔哈理斯真應該幹掉你,你這個雜種!”
“我沒邀請你們跟着我。”面對其中一個咆哮的傢伙,我回了一句。
“現在先讓我們考慮怎麼對付這些該死的猴子!”另一個人也說話了。他**着胳膊,上面佈滿紋身。腰上懸着一根整理得非常漂亮的繩索。
水手結!他那根繩索的搭扣是手工系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水手的方式。雖然帆船早就不是海洋的主宰,但現代水手們用來纏系各種纜繩的方式仍沿用古老的方式。這一點,我非常瞭解,我新兵時的專業就是艦艇槍帆,學專業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各種纜繩,之後便是學習各種係扣的打法。
“你們是馬六甲海盜!”
兩人聽到後,苦笑了一下。
“是什麼人不要緊,先生,我們對你也豪無知曉,大家各爲其主。現在能不能讓我們先安全的離開這裡。”
“算上你們兩個,你們一共是六個人。六個人都落到這副田地,怎麼指望我們三個能安全離開呢?”雖然說是這樣,但我還是慢慢取下剩下的一顆**。
“我們手裡還有2顆閃光雷,你如果能及時打開門,那麼我們能在這些該死的猴子閃暈過去的時間裡衝過來,到了甬道里就安全了。”
是個不錯的建議,但他們不知道控制室也被設置了**,無法停下風機,我們就都還得呆在這裡。在我考慮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他們的武器,一個人是AKR,一個是MP5,身上還有SAS切門器、F-S匕首等裝備。最讓我吃驚的是,他們居然還揹着一套應該是"掠奪者"近程反裝甲武器系統的東西。這些裝備足以媲美任何一個國家的特種部隊的基本配置,假如他們是一般的海盜,那麼這套裝備對他們來說明顯是奢侈了。不是海盜,那麼他們又是那股武裝勢力呢?
“喂,中國兄弟,考慮好了沒有?”他們明顯等不及。
“你們該死的箭還在我腿上,我快不起來,我先看看這幾隻猴子的反應。”
假如他們的計劃成功,照我現在的狀況,我估計我不是變成他們俘虜就是變成他們的墊腳石。剛剛還彼此盤算着置對方於死地,現在就叫我兄弟。沒有任何信任的基礎,我不會這麼單純,哪怕陪他們一起死在猴子的手裡。
“中國兄弟,我對真主發誓:假如我們能安全離開這裡,我托馬斯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否則真主將降罪於我和我的家人,子孫。乃至永恆!”
“中國兄弟,我也是。假如我們能安全離開這裡,我妨阿蘭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否則真主將降罪於我和我的家人,子孫,乃至永恆!”
兩個人都用誓言打消我的疑慮,但就在此時,猴子們逼近了,臨我們一米遠的地方停下,接着,碼頭那邊傳來一句人聲:
“先生們,歡迎來到我的國度!”
通道盡頭一個人向我們走來,猴子們喧躁了一下,立刻安靜了。來人的身邊跟着一隻碩大的黑猩猩。
“首先,我對這位中國人表示敬意,你能安全離開我的家園,證明你很有實力。而你們!”
來人是個膚色黝深的傢伙,身材健碩,嘴角留着印度式的鬍子,卻有着地道的英國南方口音。講起話來很象莎翁戲劇的對白。
“而你們,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違反了我們之間的協議,你們不該到這裡來。”
“你是党項陀羅?!”托馬斯吼起來。看來他們之間並不認識。
“願佛祖寬恕你們。我親愛的朋友,根據協議我有權對你們作出任何處罰,對嗎?”党項陀羅不等對方回答,扶在黒猩猩背上的手輕輕一指,“因達羅。”
黒猩猩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立起來,衝着托馬斯二咆哮着。所有的猴子聽到後,像瘋了似得上下跳躍,漸漸靠近托馬斯二人。托馬斯二人最後嘶吼了一句“你這個低賤的異教徒!”接着扔出了兩顆**。
閉上眼睛的同時,我迅速趴倒。連串的槍聲和猴子們的吼叫響成一片,聲音彷佛與二人最後的表情凝固,定格在我的腦海裡。再次睜開眼睛,党項陀羅還站在那裡,微笑着看着那隻他稱作“因達羅”的黒猩猩。
托馬斯二人倒在一羣猴子的屍體當中,雖然二人已死,但因達羅仍不放過他們。粗壯的前肢肆無忌憚的撕扯着他們的屍體,妨阿蘭的脖子被扯斷,讓因達羅生生從身體上撕開。我清楚得看到人的頸動脈被撕裂爆破出的能量,血液像噴泉一樣噴射出來,瞬間又縮了回去。落在地上的血多的居然能砸出聲音。很快,二人的身體只剩下了一團殘骸。因達羅還沒過癮,接着撕扯那些死去猴子的屍體,在它的咆哮範圍內,沒有一隻活着的猴子立着,全都像狗一樣趴俯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党項陀羅始終沒有開口,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對藝術的欣賞。這是個變態!
見我注視他,党項陀羅輕輕衝我噓了一聲。待因達羅發泄完精力回到他的身邊,才掏出張手絹給它擦臉。然後很有紳士風度的對我微笑。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的身份。中國軍隊總參情報員,對嗎?情報員先生。彆着急,我們算不上是同行,但卻是互相依靠才能吃飯的朋友,就像我和因達羅。”他邊說邊用手輕撫因達羅的頭頸,因達羅已經渾身是血,他卻絲毫不在意,繼續用血手撫摸着。
“我自我介紹一下,党項陀羅並不是我的名字,我只是借用了神的意願。你可以稱我爲 Rahab,儘管這對你沒有什麼意義。我是這裡合法的主人,歡迎你的到來,但並不是你的第二次到來。這是你自己種下的因。”
Rahab看來是個印度教徒,張口閉口離不開神佛,我還是搞不懂他想要說些什麼。血腥的氣息透過剛纔開火的硝煙刺進我的鼻腔,我握着**的手開始慢慢移動。
“別那麼做……”Rahab的話音未落,我身後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把我震倒在地上,照明燈閃爍幾次,整齊得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