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絕筆遺言

初夏午後的微風,讓人愜意,讓人沉醉,也許是身後之人讓人安心的氣息,冷兮顏在半睡半醒間回到了闊別數日的青陽城。

冷兮顏沒有在第一時間回冷府,而是在沐辰的陪同下被楊志帶進了九州當鋪的後院。而這時候,冷兮顏才知道,楊志的身份並非如官差那麼簡單。那麼,榮晨呢?看他對榮晨的態度,冷兮顏心中疑惑,不過也只是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況是當年受人欺辱卻那氣度不凡的少年?

張奇雖然對對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是也是不動聲色,他相信,對方肯定會竭盡全力的幫助兮顏小姐不會置她於危難,那麼,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冷兮顏住下之後,沐辰將之前調查瞭解到的都說了一遍。此時的他,並非是伊夢山莊的莊主,也不是府衙的捕頭,只是一個尋找到分別多年的夢中情人的男子,要陪伴在其左右。

聽了沐辰的消息,冷兮顏沉默了,靜靜的分析着事情的始末和厲害關聯,想到那些可能是自己的親人,冷兮顏就忍不住的顫抖。

“夢兒,你準備怎麼做?”沐辰這麼問,已經將決定權交給冷兮顏了。不管對方準備怎樣解決處理,他都會在背後無條件的默默支持。

此刻,他只想告訴她,一切有他,只需隨心所欲!

冷兮顏想了想,現在得先與奶孃他們聯繫上。至於楊志他們帶回來的消息,雖然有用,但是,她還是想跟奶孃商量一下,同時提前告訴奶孃自己的情況。

自己消失了這麼多天,奶孃他們肯定非常擔心焦急了。

“我想先去看看奶孃。”冷兮顏怎麼也沒有想到,奶孃聽到她墜崖身亡屍骨無存,新痛舊傷,瞬間暈倒,本來已經好轉可以下地的身體,如今只能臥牀不起。

一想到奶孃,冷兮顏就恨不得立即插着翅膀飛回去看看。

而且,當聽沐辰說了玉佩之事,聯想到冷悅萱那天的反常,第二天就出現了竊賊,怎麼可能這麼巧?冷兮顏可以肯定,調包之人肯定與她有關。

至於那個竊賊,究竟在哪裡,相信在多方的調查圍捕下,很快就能現行了。那麼,只要找到那個竊賊,一切謎底很快就相應的浮出水面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冷悅萱爲何要如此處心積慮想要栽贓嫁禍於她?她,究竟是什麼目的?難道,真的只是單純的爲了這塊玉?據榮晨調查他們調查得知,那沐辰明明將這塊玉放在了她的枕頭下方。

那麼之後調包之後的陷害、青城山的歹徒劫殺是否也是與她有關呢?

如果真的與她有所牽連,那麼她可以肯定是,被後還有其他人蔘與,否則不可能如此順利,甚至連他們的人都查不到。而且,背後的勢力還不小——此時的她,聯想起在冷府的種種人和事,她已經不能單純的認爲這只是她個人的行爲了。

冷兮顏突然覺得自己好孤單無助,這麼多年來的隱忍謙讓不但沒有讓自己遠離是非欺凌,反而是得寸進尺的迫害,這些都是與自己血濃於水的親人啊,怎麼能不讓自己心酸心痛?很多事情,她必須回去問問奶孃,也許背後有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內情。否則,這麼多年來的欺凌辱罵蔑視從何而來?對她甚至於連個下人都不如?

她想,只要瞭解了這些,那麼一切都迎刃而解——也算是給自己的心結一個交代吧。

“好,我去安排。”沐辰溫柔的答道,從今以後,就讓他給她志氣一片自由的天地吧。想了想,還是用自己的勢力吧,免得打草驚蛇。

“冷悅萱那裡暫時不用驚動,我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冷兮顏決定悄悄的回去,只是,自己的勢力,暫時還是不要去動吧。

“這些年你受苦了。以後一切有我。”沐辰看着冷兮顏散發出來的淡淡憂傷,心疼之極,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只要想到那一幅幅的畫面,他就恨不得將那些人全部抓來讓他們也好好享受享受。

“大哥哥,謝謝你。”冷兮顏沒有掙扎,乖巧的任由沐辰握着,享受着沐辰的關懷,多好年了,一直夢想着,渴望着,想不到一切來的這麼突然,又這麼的甜蜜。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沉溺…“啊,鬼啊!”

“別找我,我與你無冤無仇,從來沒有害過你…”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啊,別靠近我,你走,你走遠點…”

“大小姐,冤有頭債有主,求求你趕緊走吧…”

“……”

……

冷兮顏冷眼看着一羣慌神的人,心裡冷笑,如果沒有對她做什麼,怎麼可能這麼驚慌?以爲此時的她還是曾經那個疏遠隱忍不爭於世的懦弱女子?冷兮顏冷哼一聲,不理會那些勢力小人的驚慌失措,從容的邁進了冷府的大門。

隨處可見的一片白色悲傷景象,再想着剛剛那些人的談笑風生,一切是這麼的諷刺——原來,在他們眼裡,自己已經是死人般的存在了。那曾經對他慈愛的爹爹,難道不關心自己的真正去向嗎?他們有去尋找過自己嗎?或者,她想着還有那麼一絲奢望?

對周圍驚的人視而不見,冷兮顏徑直走向自己生活了近十年的偏僻小院——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小…小姐…”如夢看到冷兮顏的出現,也是驚嚇住了,臉色瞬間變幻萬千。

“如夢,小姐我回來了。”冷兮顏見到如夢,冰冷的面容瞬間染上一絲光暈。見如夢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調笑道:“難道你也如大家一樣,以爲我死了?”

爲了安全起見,也爲了不打草驚蛇,冷兮顏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透露給如夢。

“不,不是這樣的,小姐,真的是你?”聽到這話,如夢蒼白的臉色纔開始轉變,下一秒,已經飛奔至冷兮顏面前,喜極而泣。

“傻如夢,小姐不會丟下你和奶孃不管的。”他們兩是自己親人般的存在,也是自己如今最在意的人,“奶孃身體怎麼樣了?”

“小姐…”奶孃撐着身體,依靠在門框,滿眼淚水,她就說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終於回來了。

“奶孃,你怎麼起來了?”冷兮顏趕緊扶着奶孃,將她強制安頓在牀上,扭頭對如夢交代着:

“如夢,收拾一下,我們去前院找爹爹。”有些事,她必須要確認,否則,她不甘心,也不願意相信。

冷兮顏說完,不動聲色的朝着暗處做了一個手勢,轉身離開院子,如夢看着前面的背影,心思莫名,低頭不語。最後,咬咬牙,跟了上去。

前院的大廳,置着靈堂,冷宇森以及一衆妾室子女都在,以彰顯着對死者的尊重和重視。之前已經有人稟報那女人回來了,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動,現場沉悶,各自心思輾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冷兮顏看着肅然的院落,心裡矛盾不已,難道是自己想錯了?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甩掉心裡的種種想法,走進院子。如今不管怎麼樣,沒有中途停下的道理,不管怎麼樣,她不想自己在懷疑的的陰影中不得安寧。

大廳正中的大大的“奠”下,擺放着“愛女冷兮顏之靈位”,一衆長輩坐在兩側,弟弟妹妹則是端莊的站在各自孃親的身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片漠然與平靜——這就是她站在門口看到的情景。

所有人都扭過頭,看到冷兮顏,眼中都有着濃濃的驚訝。聽下人稟報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本人,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一身白色衣裙,襯上不施粉黛卻仍然光彩四射的秀麗面容,整個人淡漠,疏離,惆悵…讓人看懂猜不透那隱藏的情緒,整個人看起來飄飄若仙,仿若墜入凡塵,猶如羽化成蝶即將離去…

不瞭解內情的人面上都是一陣詫異,看向冷兮顏的目光疑惑不已——難道真如外面那些丫鬟小廝說的,這只是鬼魂?只是,有這麼清秀美麗,端莊優雅的鬼魂麼?

而某些心裡有鬼之人卻是一閃而逝的震驚詫異慌亂之色。這些人能混到這裡,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因此,隨即很快便鎮靜了下來。

彷彿是比試誰的耐心更多,定力更足,大家面面相覷,卻是誰也沒有率先說話。良久,在大家都忍受不住這樣的詭異沉寂之時,冷宇森幽幽開口:

“不知道姑娘來我冷府,有何貴幹?”冷宇森淡漠疏離的說着,彷彿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般。

“爹爹,我是顏兒啊…”冷兮顏詫然,猛的擡頭望向這個疼愛自己的爹爹,滿臉的不可置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嘴脣一張一合,終於擠出一句話。

“姑娘,此處是爲小女設置的靈堂,逝者爲大,請尊重顏兒,勿胡言亂語。”冷宇森一本正經又痛不欲生的說道:“如果是小女生前好友前來參拜,冷某代爲謝過;如果是來搗亂砸場的,就休怪冷某不客氣!”冷宇森陰沉着臉,冷冷的說着。

“爹爹,我是你女兒兮顏啊。”冷兮顏哽咽出聲,她不明白短短的時日,一切都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難道真的如奶孃所說,一切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種下了因果?

“我女兒已經去世,請你尊重她。”冷宇森哽咽,眼睛恨恨的瞪着冷兮顏,彷彿對方再詆譭一下她的女兒,就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

“爹爹你…”冷兮顏看着那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揪心的痛蔓延全身,有什麼東西,瞬間“啪”的一聲,支離破碎,再也縫補不起來…這些都是自己的親人啊,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怎麼可以?

想着無名谷那一羣一面之緣的好心人,卻是如此的善良淳樸,心裡對親情的認知,貌似再一次顛覆。

“姑娘,念你年少,冷某不追究你冒認的過錯,請速速離開吧。”冷宇森看着一臉悲愴的冷兮顏,語氣軟了下來。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樣?”冷兮顏怒不可遏,爲何那慈愛的父親此時卻是陌生的嚇人?

“小姐,你沒事吧?消消氣,別生氣。”如夢乖巧的扶着冷兮顏,滿面肅然,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姑娘,你還是快走吧。”旁邊有好心人小聲提醒道。

冷兮顏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貌似不精心的看了一眼,心裡卻是記下了這一聲好心的提醒——雖然她不需要。

“你們究竟有何憑證證明我不是冷兮顏,而真正的冷兮顏已經身亡?”冷兮顏渾身散發着冷厲的氣息,這麼多年來,看來是自己僞裝的太好,所以都覺得自己沒有腦子好欺負?難道之前水雲軒的表演,根本沒有讓人長記性。

“我家女兒已經投河自盡,屍首無存。”冷宇森悲痛。

“投河自盡?她爲什麼要這樣做?你們怎麼就確定她已經不在人世?”冷兮顏的心瞬間跌落在冰窟,這一切來得太詭異,太突然,重視有所心裡準備,也讓她措手不及…

“既然姑娘如此執着,那在下就讓你死心吧。”冷宇森從懷裡掏出一張宣紙,遞給了冷兮顏,悲痛的說道,“這是我女兒彌留之前留下來的…我那可憐的女兒…”

靈堂裡的衆人不禁開始啼哭落淚。

冷兮顏接過宣紙,快速的看了起來,越看心裡卻是悲涼悲哀,原來這一切,早已經謀劃計算好,不管自己怎麼樣,得到的下場都一樣…

宣紙從手中滑落,悲痛的忘了周遭的一切,環顧一圈,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人性,在這一刻血淋淋的展現,原來,自己以爲的那些美好,全部都是虛無飄渺;原來,以爲自己足夠成熟冷靜穩重內斂,沒有想到,卻是如此天真的以爲,真情的可貴…

冷兮顏木訥的轉身之際,淡淡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如夢,不做任何留戀,失望至極,既然已經看清楚了這些人的真面目,那麼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呢?落寞間,準備的離開…

“爹爹在上,女兒在此磕首。

首先請恕女兒不孝,讓整個冷家蒙羞,心中甚是不安,如今更是爲家族帶來如此多的麻煩,讓女兒無言以對。如今事情敗露,唯有以死謝罪,來報爹爹的養育之恩。

至從孃親去世,二孃辛苦操持家務,溫婉賢淑,顏兒真心喜歡。待我走後,請爹爹將二孃扶正,女兒相信外祖父他們明事理,一定會支持。

如夢奶孃,還請爹爹多多善待,如果可以,請允許他們恢復自由身,這是女兒虧欠她們的…

至此,我自請脫離冷家,既然不再是冷家之人,曾經所做之事,皆與冷家無關,爹爹可以與大人說明詳情,相信大人明察秋毫,定會給冷家一個清白!

不孝女冷兮顏絕筆!”

腦海中還回蕩着那句句誅心的話語,冷兮顏冷笑,這算是絕筆遺言麼?

------題外話------

今天糾結猶豫矛盾了很久,最終發現我怎麼都不可能捨下那些種種,讓文早點完結。

謝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陪伴,雖然訂閱很慘淡,但是,飛雪會堅持自己的想法,認真的寫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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