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遜之頓了一頓,面色忽感有些不自在起來,但他忍忍便過去了。
“其實,我早就醒了,這還要多虧了王侯的鍼灸。”顧遜之對君無弦拱了拱手。
雖然他對於他是對立的,但是爲了瑾兒,無論怎麼樣,都得保全二人。
尉遲夜微微有些詫異。
“皇上可以派人搜查,我的牀邊還留有銀針,多虧了王侯,將我的肺腑打通,才能夠提前醒過來。”顧遜之誠懇道。
尉遲夜將視線轉去李公公那兒。
“回皇上,確實如此。”他恭敬回道。
方纔同俞太醫去瞧的時候,就訝異其身邊有數根銀針別入布帶裡。
尉遲夜點頭。
這樣,便可以說明,君無弦並沒有相害世子的動機。
若他是想要將這件事情隱瞞過去,爲何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這不是愚蠢至極麼?
尉遲夜有些動搖。
納蘭清如這時候提醒道:“皇上。這說不定是王侯深知自己難逃一劫了,便出此下策呢。”
“納蘭小姐說的也有理。王侯,你要如何能證明自己沒有迫害世子呢?”尉遲夜問道。
君無弦淡淡回之,“清者自清。”
尉遲夜方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顧遜之擡眼道:“衆所周知,我同王侯因姜小姐的關係,而一直不合。如果真是王侯所陷害的本世子,那麼我便不會在此有這些說辭了。勢必會狠狠的同他打一架。只是,本世子自來黑白分明,也不願意因私情而陷害他人。”
道完,君無弦的眼神亮了亮。
姜瑾沉默不語,心中低嘆。
“可是,世子說已不記得那發生之前的事情,如何能夠斷定非王侯與姜小姐合力所爲呢?”尉遲夜睥睨了臺下的人兒一眼。
顧遜之沉穩坦然道:“因爲,本世子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人打開房門,且往我最終送食了一枚藥丸。”
一言落下,衆人震驚無比。
那位叫小秋的婢女渾身開始顫抖了起來,冷汗直冒。
納蘭清如瞪大了瞳孔,狠狠的睨着婢女。
這該死的賤婢,是怎的辦事的!竟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的眼神裡充滿着怒意。
婢女則是不停的嚥着唾沫,抖個不停,也不敢去看主子的面色。
顧遜之還不知曉這謀害他的婢女就在一旁。
“是何人?世子可看清楚了!”尉遲夜摸着下頷思索。
“當時本世子含下了藥丸後。等到她轉身掩門,本世子才半眯着眼,趁此瞧清了些那婢女的容貌。”顧遜之篤定的道着。
婢女小秋聞言更是慌亂不已,心彷彿要跳出來一般,唾沫難嚥。
納蘭清如也跟着一同慌了起來。
要是被顧遜之發現了這婢女,指不定是要將她給供出來的!介時,她便功虧一簣了!
她的眼神四下游離着,無不彰顯出緊張之意。
但無人瞧見,都專注的望着顧遜之,等待他的下文。
“那枚藥丸,我啐了出來,在這帕子裡。”他從寬大的袖口裡拿出一手帕。
李公公忙過去接下,想要遞給皇帝悄悄。
尉遲夜擺了擺手,眼神示意他給一旁的俞太醫。
李公公諾,將手帕遞了過去。
俞太醫見了,緩緩掀開了帕子,瞧見了一枚朱白之色的,如拇指般大小的藥丸。
他疑惑着,將藥丸以指舉起,放高放遠,睜着一雙老花眼仔細的辨着。
末了,他得出了結果。
俞太醫將此藥丸收好,遞迴給李公公,而後上前兩步,拱手道:“回皇上。老臣方纔仔細的探看了一番。發現此藥丸乃是最常見的昏睡之丸。”
婢女小秋大汗淋漓,不敢做聲,連脣色都開始發白了起來。
納蘭清如渾身散發着氣焰,睨着她。
見尉遲夜在思忖,俞太醫繼續道:“一旦服下這枚藥丸,少說五六個時辰,長至三日三夜,都不會醒來。”
“朕知道了。”尉遲夜的面色有些疲憊,對着顧遜之道:“那名婢女。若是朕讓人一一喚來,你可能識得?”
顧遜之微點頭。
“好。那便將納蘭王府所有的婢女都喚過來吧。”尉遲夜一聲令下,讓納蘭王陷入了難色。
納蘭清如這時候緊張的阻攔道:“皇上,這,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說完,平斂了下。
婢女小秋將頭埋得更低了,領口處因汗漬而沾溼了,透了一小片出來。
尉遲夜無意間便瞧見了。
然後沉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從此處開始吧。這廳內,不正是有現成的麼?”
納蘭清如更加的惶恐,忙道:“皇上,我納蘭王府從不會出現這等不忠不義的下人,更何況又與姜瑾還有王侯並不識,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等事情來的。”
一旁的元堇德聽着,卻發現了其中的奧妙。他的眼中帶着疑惑,打量着納蘭清如。
納蘭王爺見勢,便跟着出來說道:“小女說得甚有道理,納蘭王府的下人自是不會幹出如此勾當來的。”
尉遲夜的眼眸動了動,他冷着聲道:“朕,難道連搜納蘭王府下人的權力都沒有了麼?”
正廳之下,厲聲懸耳,納蘭王爺如晴天霹靂,駭的忙下跪道:“老臣糊塗,老臣糊塗。”
納蘭清如也緊跟着一道跪了下來,低低着個頭不敢再言。
尉遲夜望着臺下的二人,手指上的扳指來回的順着。
“世子,就從這裡開始吧。”他命令道。
顧遜之頷首。
他先走到了左側,開始對着婢女探看着。
幾個婢女面帶紅霞,被這樣俊逸不凡的世子瞧着,羞怯不已。
而在右側的小秋,一直將頭死死的埋着,心中祈禱着,汗流浹背。
納蘭清如懊悔,道自己多嘴,現下只能忍氣吞聲着,等待着顧遜之挨個去斷定。
一排已經檢查完畢,他轉了轉身子,來到了右側。
尉遲夜緊盯着他,希望能看出點什麼。
一個看過,接着另一個。
一直到了婢女小秋的面前,她的鼻頭冒汗,頭埋得很低。
“你爲什麼低着個頭。”顧遜之瞭然於心。
小秋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她強壓着自己內心的不適,道:“奴,奴婢害怕世子。”
“爲何害怕?”他乘勝追擊道。
婢女小秋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世子您,太過於威嚴。”
顧遜之笑,“是麼?怕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心虛吧。”
尉遲夜不禁將目光投向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