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長……那樣長的夢,彷彿過去了無數年一樣。
最可怕的是,鍾儀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她卻只能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無邊無際的深黑色裡,有人在歡笑着奔跑,那是一個紅衣的女孩子,看上去約莫四五歲左右,一邊回頭一邊奔跑,帶着讓鍾儀倍感熟悉的笑容,彷彿那個紅衣女孩子就是她自己一般。
她一邊跑着一邊叫着:“母親,來抓我啊……來抓我啊……!”
而又有一個身影自鍾儀的身體裡冒出來,那是一個身着華貴的貴婦,面容慈祥的在後面喊道:“雲兒,你跑慢點,小心別摔了。”
看到這婦人追着小女孩走遠,鍾儀想追上去,卻無法動彈一步,身體彷彿被釘在原地一般。
在鍾儀的眼裡,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只是在僅有的記憶中,她好像再也沒有看到這樣的場景了,也見不到那個紅衣女孩,更看不見那個慈祥的貴婦了。
“孃親……”鍾儀看着兩個身影跑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鍾儀低着頭喃喃的說了一個詞,剛說完整個人便哽咽了起來,眼淚卻是奪眶而出。
“求求你,放過惜雲,放過我們吧!”
黑暗的世界扭曲着,那個貴婦又出現在了鍾儀的面前,只是身上已經沒有華麗的衣服了,而只是穿着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衣服,臉上更是沒有了先前精緻的妝容,而先前那個紅衣女孩被那個婦人抱在懷裡,正在瑟瑟發抖。
眼裡露出的是迷茫,害怕,不知所措。
鍾儀面前的景象讓她心如刀割,那個婦人滿臉淚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向着站在一旁的一個女子哀求着,那是一個身材修長、體態婀娜、身穿輕紅羅衫的宮髻美人。
那女子只是微微瞥了眼婦人,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嗤笑道:“不知道在哪裡偷的漢子,竟然生出一個野種,你還有臉待在這?”
於是又有幾個黑影出現將那婦人和小女孩給拖了出去,哀嚎求饒聲漸漸若不可聞,而那個女子的聲音也化爲黑影消失了。
“我不是野種……我不是……不是的。”鍾儀只能抱着頭無力的哭嚎着,爲什麼頭那麼痛,爲什麼!
扭曲的場景漸漸迴歸了正常,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和先前的黑色宛如兩個世界一般。
鍾儀還是抱着頭蹲在地上痛哭着,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變化。
“啊!”
不一會兒,鍾儀卻是突然淒厲地叫了出來,她的身上突然濺到了一些鮮血,所以她纔會抱着頭尖叫了起來。
隨着鍾儀的尖叫,無數的鮮血濺了出來,她不知道這些鮮血是從哪裡來的,每有一道鮮血濺出,白茫茫的世界便會染上一層紅色,直到這紅色越來越深,彷彿整個世界都泡在鮮血中一樣。
除了各種武器入體的‘噗嗤’聲外,這片泡在鮮血中的世界就只剩下鍾儀無力的慘叫聲了。
直到這片世界完全變成了紅色,彷彿這些紅色隨時會化爲鮮血流下,將鍾儀整個人泡在血水裡一般。
時間停止,眼前的景象似乎被定格了起來。
沒有了‘噗嗤’聲,沒有了濺出的鮮血,地上卻是顯現出了許許多多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讓鍾儀感覺那麼熟悉。
“二叔、三叔、婷姐姐、珠姐姐、王叔……”
鍾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開步子的,每走過一具屍體,她都會喃喃的說出這屍體的身份,好像那些名字就是刻在她腦子裡一樣。
鍾儀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腳步,然後整個紅色的世界在她的眼裡開始迅速的往後倒去,好像她在快速往前移動一般,只是她知道,她沒有挪動一步。
不一會兒,那些屍體全部消失了,無數兵刃交戈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正在奔跑的婦人,她認出來了,那個奔跑的婦女就是先前出現的那個婦人,那個被她稱爲‘孃親’的人。
婦人的髮絲沾着鮮血,奔跑帶動的風將那些髮絲吹起,宛如一陣紅色的流光,臉上身上都是豔麗的鮮血。
婦人的懷中抱着那個小女孩,而身後則是一些家丁模樣的人抵擋着幾個蒙面人的攻擊。
只是那黑衣人中有個提刀的人,在人羣中如狼入虎羣,不一會兒那些家丁模樣的人便化爲一灘紅色融入到了這片鮮紅的世界中。
刀越來越近,彷彿下一刻就要對着那個婦人當頭劈下,而早已經淚流滿面的鐘儀看着這一幕更是大聲地哭了出來,無力地尖叫了起來。
刀並沒有劈在那婦人的身上,因爲刀落空了,之所以會落空,是因爲那婦人被絆倒了。
隨着婦人的倒下,懷中的小女孩從婦人的懷中滾了出去,那婦人手腳並用的爬到小女孩身邊,將其護在身後。
“我們已經離開了,陳柔她還是不放過我們嗎!”
婦人將小女孩護在身後,此刻這婦人不像先前那些景象那般柔弱,而看着提刀的黑衣人冷漠的一字字說到:“我的一生都被你們毀了,我樓家也被你們毀了,我就算死也不會原諒你的!”
那提刀的黑衣人聽着婦人的話,一直很沉默,待婦人說完後,他才說到:“爲了家姐的地位,我沒得選擇,而且當年是你先棄我而去的,你先對不起我,如今說再多也無用。”
每一個字落下,那婦人的心口就冒出了一把染血的利劍,體無完膚。
陳鑫……陳鑫……不是的,當年不是這樣的!
鍾儀能夠聽到這婦人心中所想,爲什麼會聽到?她記起來了,‘陳鑫’這個名字好像經常聽自己的孃親私下裡提過。
那喚作陳鑫的黑衣人大笑了起來,每笑一聲,鍾儀都能看見他的心口裂開了一道縫,直到她能透過陳鑫的心口看到後面的世界。
“風吟,再見!”
“雲兒,活下去!”陳鑫的刀落下之前,那婦人就將背後的小女孩順着這不知道多深的陡坡推下,而鍾儀周圍的景象開始鉅變。
鍾儀想大呼,卻叫不出聲音。
她看不到那刀是否落下,也看不見其他的景象,在鍾儀的眼裡,這夢裡整個天地似乎都在旋轉,轉的她都要暈了過去。
怎麼還不醒?怎麼還不醒!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