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鍾儀已經清醒的事情,今日臨山的氣氛一直有些不對,給人的感覺非常壓抑。
雖然那些外門弟子不清楚昨夜發生了什麼,但是顧禎的長嘯還有他昨晚散發出來的威力早就驚動了外門弟子,所以一大早他們就在往內院的門口徘徊着,想要看看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張七葉卻不會告訴他們,見他們精力這麼十足,一大早張七葉就帶着外門弟子在演武場操練了起來。
和孫可人陪着鍾儀一樣,溫清從昨晚開始,也是一直在顧禎的房裡陪着顧禎。
她也是一直按照着顧禎的吩咐,不給他服藥,所以面對顧禎現在的模樣她有些無能爲力,只能在顧禎身邊陪着卻什麼也做不了。
好在駱益給顧禎把過脈,說顧禎的脈象很平穩,不會有什麼事情,這才讓溫清安心了一些,只是看着顧禎那一頭已經全白的頭髮,心裡免不得又是一陣心疼。
看着窗外低垂的黑雲,以及那些被勁風捲起的殘葉,溫清趕緊來到窗前將窗戶關上,免得一會兒暴雨濺到屋內。
確認房內窗戶都關好之後,溫清剛要坐回牀邊就發現一旁的書櫃上放着的一個東西。
昨夜她根本沒有心思去觀察,現在看到那個東西,溫清還是駐足看了一會兒後便將那東西拿在手上。
那是一枚貝玉,就是昨夜送顧禎回來之時,顧禎腰上彆着的那枚貝玉。
昨夜你那樣的情況,還會提前將貝玉摘下放在書櫃上,是怕自己的損壞到它嗎?溫清握着那枚貝玉看着顧禎想着。
坐回到牀邊的時候,溫清纔看到那貝玉背後寫的字,那是一首她很熟悉的詩,‘昔時曾相見,經年不相忘。’
溫清還記得這首詩的全部。
‘幾時蕭和瑟,清風拂我衣。
江河對斜日,西門空自舞。
遠亭煙冷時,空將淚作雨。
昔時曾相見,經年不相忘。’
將那貝玉放在了顧禎的枕邊後,她才輕聲說到:“師兄,這也是我想說的,倒是讓彭姐姐搶先了。”
她喃喃對着顧禎說着話,淚水終於止不住地從眼裡連串墜落。
溫清看着顧禎的面龐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和顧禎相識的點點滴滴,伸出手抓着顧禎的手,任由眼淚落下。
雖然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但是那些記憶卻是無法淡去。
她依然記得從聽到父親噩耗的那一刻起,她不得不將所有的心思藏起來,不能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她必須堅強起來,但是到了晚上,自己那種絕望卻是揮之不去。
直到遇見了顧禎,那時候也是盛夏,只是她內心的寒冷得足以致命,好在顧禎帶給了她安慰,尤其是那夜河岸邊的談心。
還有他給她唱的那首奇奇怪怪的歌。
“師兄,那時候我騙了你,你唱的真的很難聽。”想到那時候,溫清笑了,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即使後面的事情一次次的打擊着她脆弱的內心,但是他總會在關鍵的時候出現,給她微笑,給她力量,給她堅持下去的勇氣,也給了她在那盛夏的時光裡唯一的溫暖。
“師兄,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會出現在我面前,現在我需要你了,你一定要醒來,聽見了麼?師兄……”
溫清腦子裡一邊回憶着以往發生的一切,一邊和顧禎說着話,說着說着便趴在顧禎的身上大聲抽泣了起來。
外面狂風大作,似乎馬上就會有傾盆大雨落下,而房門此時卻被推開了。
溫清擦了擦眼睛,看向門口,卻是陸承宮喘着粗氣站在那裡。
“承宮,怎麼了?”溫清的聲音有些沙啞。
“溫師叔,鍾師妹醒過來了。”陸承宮跑遍了整個臨山,最後纔來通知溫清,爲什麼?
那是因爲他剛從鍾儀那邊出來的時候就來到了這裡,見溫清正哭着和顧禎說着話,他便不想進來打擾,於是他先去叫了別人,最後纔過來告訴溫清。
“儀兒醒了?好,我馬上過去。”溫清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終於還是露出了一些笑容,快速說了句後便將顧禎的手放回被子內輕聲道:“師兄,儀兒醒了,你可以放心了。”
說完之後,溫清急忙起身道:“走。”
說罷,兩人就迎着熱浪似的狂風往鍾儀那邊而去。
——
顧禎此刻也是在做着夢,但是這個夢卻有些不一樣,更像是一種深層次的幻象,因爲顧禎能夠感受到疼痛。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健壯,完全不像走火入魔之後又透支體內內力的情況。
他的氣息在體內活潑地運轉着,只是比他在寒潭中泡了一天後的實力弱了一些,顧禎低頭查看着自己的身軀,卻赫然發現,自己披在前面的髮絲已經變成了白色。
看到這情形後,顧禎心裡一驚,連忙走到一邊,看着水塘內的倒影,卻苦笑了起來,面容沒有什麼變化,不一樣的只有那滿頭的黑髮變成了白色。
“這就是所謂的一夜白頭嗎?這個世界有染髮這種服務嗎?很不科學啊,爲什麼頭髮全白了。”
不過顧禎還是有些樂觀的,自言自語道:“把這當遊戲的話,這種白髮要很多錢啊,賺了賺了。”
當然,樂觀歸樂觀,看到自己變成了白髮魔男後,顧禎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擡起頭後,顧禎的身子卻猛地一震,就此僵硬住。
他現在纔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這裡竟是一片叢林,叢林中全是屍體,遍地的屍體。
而在顧禎的對面是一株大樹,只見那大樹上牢牢地釘着一個紅衣女子。
“清兒!”顧禎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紅衣女子是溫清,一下子就吼了出來。
剛向前跑了兩步,顧禎就停下了腳步,嘴角扯出一絲笑容,隨後便大笑了起來,大聲的說到:“這多老的套路了,以爲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中了蛇毒正處於昏倒狀態嗎?一箇中毒後看到的幻想而已。
只是沒想到這蛇毒這麼霸道,殘留的雜質竟然能夠影響人的心神,不過那又如何,一個死物罷了,倒在你這蛇毒上算老子輸!”
順着顧禎的視線看去,那幻象中的溫清臉上掛着一條銀白的小蛇,她的整個臉因此都浮腫了起來,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她的身上全都是蛇,每一條都是顧禎在溶洞內見到的那種銀白色的倒鱗毒蛇,現在顧禎看來,它們每一條都是致命的殺手!
而且就在紅衣溫清下方,盤旋着一條巨大的蛇。
這巨蛇倒是顧禎的老朋友了,就是那條被顧禎扒光了蛇鱗的巨蛇。
顧禎一步步走近,舔了舔嘴脣道:“好久不見啊,你能被我殺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知道嗎?”
那巨蛇揚起了頭,奇怪的是,紅衣溫清也跟着揚起了頭,她的臉上竟然有着一絲笑容。
顧禎不知道這種深層次的幻象是怎麼產生的,但是他纔不管呢,他沒有那麼婆婆媽媽,看到幻象是熟人就不敢下手。
當下顧禎扭了扭脖子,看着那巨蛇道:“你這蛇毒有點兒意思啊,我還就不信壓制不住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