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莊地處故水城郊外,一片水鄉之地,以往有些寂寥的落雁莊,此刻卻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就在一片喜慶洋洋的氣氛中,落雁莊莊門上的鞭炮被點燃了。
震耳的鞭炮聲,使大廳中來自十里八方的賀客們擁出門外,千百條頸脖伸得筆直,千百雙眼睛瞪得滾圓,都向着煙硝瀰漫的莊門處張望着。
不知是誰輕嘆了一口氣,道:
“總算沒事了,新娘子終於到啦!”
這句話,正說在千百賀客的心坎上,大家不約而同,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其中少數人,是在替新郎倌慶幸,但絕大多數人,卻是替自己高興。
他們並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婚禮,也不是第一次來到落雁莊,可是他們爲什麼還會那麼好奇,那麼如釋重負呢?
經常和落雁莊打交道的他們,當然知道這樁婚事並不會那麼容易,從接到落雁莊的喜帖開始,他們和一些普通人一樣,就壓根兒不相信江流第一美人,‘素手神醫’康榆真會真的下嫁給蘇東川。
然而,生活在樂原郡的武林人士,懾於落雁莊的威名,又不能不備禮前來道賀。
老實說,爲了那份厚禮,真不知費了多少張羅,好不容易禮到人到,總巴望狠狠吃他一頓,撈回點兒成本。
可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今天早晨忽然傳來新娘子中途出事的消息,據說平陽白家的白玉京還有蕭家的蕭憐君夥同臨山派的顧禎還有溫清妄圖搶親。
要知道平陽的白家和蕭家那可是武林巨擘,難道是這落雁莊得罪了那兩家,才惹出了這禍事?
他們不敢想,也不敢問。
好在,想要搶親的人沒有成功,即便如此,從今天早上開始,只要是落雁莊的親朋好友,沒有一個人不擔心新娘子一路的安危。
即使是正統的吃瓜羣衆,也在擔心新娘子究竟會不會按時到達。
如果新娘子真有意外,別說送的禮收不回來,酒席撈不到吃,心裡的疑團也永遠沒有機會打破,豈不成了‘駝子摔筋斗’兩頭不着實。
更不用說這樁婚事最近可是風頭無兩,樂原郡的武林中人都很關注樂原兩大勢力的結親。
畢竟兩大勢力的結合,定然會對現有的樂原武林格局造成影響,這也會影響他們未來的路。
不過這下好了,新娘子平安無事,既能見到新娘子,酒席也有得吃,禮物總算沒有白送,未來的路也確定了,大家都不由笑逐顏開。
看上去,落雁莊賀客如雲,人人帶笑,全莊上下一片喜氣……
就在衆人翹首以盼的時候,鞭炮聲也漸漸弱了下去,竄入這些賓客耳裡的變成了陣陣馬蹄聲。
待馬蹄聲漸近,衆人望去,當先飛騎入莊的,卻是一身吉服的新郎倌,‘翻天棍’蘇東川。
蘇東川今年差不多有五六十左右了,雖然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但是他畢竟是個老人。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口碑並不是特別好的蘇東川居然老來享豔福,綵衣扮新郎。
他身材本來不高,爲了要顯得魁偉些,特製了一隻厚底高靴,花白的頭髮也仔細染過,但眼角額際的皺紋總沒有辦法拉平,只得塗上厚厚一層粉。
無奈他天生皮膚黝黑,臉上雖然塗白了,頸脖子和手背卻無法全用白粉遮蓋,以致黑的太黑,白的太白,那扮相,就和戲臺上的丑角一樣,惹人發笑。
不僅扮相,連神情也很相似。
不過來參加蘇東川喜宴的人可不敢有所表露,紛紛將目光從蘇東川身上移開,免得到時候惹得蘇東川不快,惹來禍事。
當蘇東川在大廳門前下了馬,陰鷙的目光一掃,滿堂喧譁突然間靜了下來。
人們從他刀一般的眼神中,領略不到絲毫喜氣,若有,也只是寒森森的殺機。
賀客們的笑容僵住,蘇東川卻笑了。
那是一抹倨傲,冷漠的假笑,笑得令人從毛孔向外直冒寒氣,環顧了幾圈後,蘇東川大笑了起來,衆人摸不清蘇東川在想什麼,但是也是紛紛附和着笑了起來。
蘇東川笑完之後大聲道:“讓諸位久等了。”
“不敢不敢。”
“蘇莊主言重了。”
“蘇莊主真乃吾輩之楷模。”
……
吹捧的話四處響起,蘇東川沒去管,只是朝着衆人點了點頭,接着他又舉了舉左手,向喜堂裡執事的人吩咐道:“開始行禮吧!”
贊禮的人連忙扯開嗓門喊到:“吉辰到!”
又是一連串的鞭炮再響,樂聲隨起,十八名落雁棍衛擁着新娘子的轎子來到正廳前。
眼看新娘子就要出來了,衆人都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就在這時,跟着一起來的喜娘上前掀起轎簾,將新娘子小心翼翼的攙出來。
待新娘子從轎子中一出來,在場的這些賀客們又開始擠動了起來,爲了好奇,許多人都想爭睹新娘子的絕世容貌。
畢竟,康榆真在樂原那麼出名,被稱爲江流第一美女,又有着‘素手神醫’的美譽,以往這些人哪有機會親自目睹這樣一個美人的容貌,他們想要看看新娘子究竟有多美。
更何況,他們也想證實自己內心的懷疑,畢竟身爲江流第一美人,怎會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難道也和他們一樣,攝於落雁莊的強勢?
可是康家在樂原這一畝三分地上,更爲強勢。
當然,他們無法看見新娘子的容貌,也暫時無法證實內心的疑團,因爲新娘子低着頭,臉上又罩着蓋頭,加上兩旁勁衣棍衛隨行,連想靠近一點也辦不到。
不是辦不到,而是不敢。
一個小孩擠得略近,被護衛在一旁的勁衣棍衛推了個四腳朝天,嚇得哭起來。
即使這樣,那小孩的父親也只是立刻捂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大哭,又迅速地把他拖出人羣。
鼓樂聲中,新娘子輕移蓮步,循着紅氈走到喜案前,蘇東川早已在那兒等着了。
他木然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誰也看不出他心裡是高興?還是在生氣?
若是高興還能理解,但是爲什麼能讓人看出他生氣呢?
媒婆將結着喜球的紅綢帶遞到他手中,贊禮的人正要宣佈正式行禮,高志傑突然氣喘吁吁地奔進了喜堂。
高志傑的出現本不會讓在場的諸位感到疑慮,畢竟高志傑身爲落雁莊的總管,出現在哪裡都很合理。
只是讓衆人奇怪的是高志傑的神情,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