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繼續賭,那中年寶官此時也只能讓“玄玄手”繼續裝寶。
“玄玄手”默不作聲,迅速填好了寶盒。
黃衣少女遲疑地望着那隻寶盒,久久沒有說話。
江大公子大感不忿,轉頭向着黃衣少女低聲道:“表妹,別押了,咱們是什麼身份,豈能用這種不知來路之人的錢……”
黃衣少女把頭一昂,道:“怕什麼,了不起咱們將來還他就是。”
潘寵龐看着顧禎的動作,當下也是做戲勸道:“雲妹妹,走吧……”
黃衣少女不理,舉手一拍那隻寶盒,沉聲道:“我偏不信,雙!”
纖掌拍落,那寶盒應聲粉碎,盒中寶子滾出,竟然又是一個“幺”點。
顧禎絲毫不意外,對着黃衣少女笑道:“姑娘,如何?”
黃衣少女滿臉通紅,從腰際解下一枚翡翠玉符,一抖皓腕,拋在桌上,道:“這八玉符足可抵得五十兩銀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隨時拿到平山劍派來兌換。”
說完,黃衣少女瞪着“玄玄手”冷哼了一聲,然後拂袖轉身,頭也不回沖出門外。
江大公子恨恨地瞪了顧禎一眼,緊跟在少女身後,匆匆而去。
而潘寵龐則是隱秘地給了顧禎一個眼神,然後緊隨而去。
他已經明白顧禎先前和他說的那段話中的意思了。
所以,他給顧禎的眼神是告訴顧禎,他知道該怎麼做。
潘寵龐知道,顧禎先前說的話,那句“在下本來是局外人,不過適逢其會”意思是:
顧禎說潘寵龐是局外人,碰巧碰到。
那句“就要在這裡拔劍殺人呢?””意思就是告訴潘寵龐,今天這裡要殺人。
那句“越是有來歷的人,越應該有氣度”是告訴潘寵龐觀察周圍的人。
潘寵龐也看到了幾個眼神銳利的夥計,心裡明白這裡已經被包圍了。
那句“公子可以在這萬木鎮看看,有沒有人這麼霸道”是告訴潘寵龐,要去萬木鎮中找一個霸道的人。
而且,潘寵龐還真的知道這個“霸道”的人是誰。
孫可人。
潘寵龐之所以知道,是因爲顧禎曾經和他說過他的那些弟子。
當時顧禎對孫可人的評價就是,外出做事有些許霸道。
潘寵龐自然知道顧禎不會讓他找他不認識的人,所以他就確定了那個人是孫可人。
這些對話,本就是非常正常的對話,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以及顧禎的暗示下,潘寵龐才能讀出這些額外的意思。
而且他本來就和顧禎有默契。
賭場中,適時揚起一陣鈴聲,“三光鈴”響正是午正歇場的時候。
顧禎目送三人背影消失在棉布門簾外,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
顧禎正待拾起桌上“玉符”觀看,不想卻被另一隻手搶先拈了去。
同時,一個低沉聲音嘿嘿笑道:“好精緻的雙龍玉符,看來決不僅值五十兩銀子!”
不知什麼時候那賭場的掌櫃已經站在顧禎的身後了。
顧禎心念微動,拱手笑道:“請教掌櫃,這玉符真的很值錢麼?”
那掌櫃的點頭道:“不過,依賭場慣例,客人押質財物,應該由場方收受,以便保管,閣下是否願意轉讓這枚玉符呢?”
顧禎故意道:“不知掌櫃欲出多少代價收購?”
那掌櫃的笑着招了招手,道:“請隨在下入內一談。”
說完,便轉身向內室行去。
穿過一道門後,便來到了一處天井。
顧禎跟着這掌櫃的順着天井邊走向了一間主屋。
這間主屋是棟閣樓,共上下兩層,上層教小,但是風景視野都是非常好的。
顧禎看着那二樓緊閉的窗戶,嘴角淡淡一笑。
他知道,那閣樓裡都是殺他的人。
主屋內很空曠,原本應該傢俱齊全,此時除了立在屋中的房柱外,也就只有一把椅子,一盞燈。
椅子,燈。
紅木椅子,新油燈。
椅子顯得孤獨,燈光藏着殺氣。
主屋周圍窗戶邊的珠簾也給燈光映得明亮。
這燈光,亮得醉人,亮得迷人。
兩條人影就落在西南的珠簾上。
此時此刻,這樣的燈光,這樣的環境,這兩條人影如果是一女一男,你說有多旖旎就有多旖旎。
但是這兩條人影卻是男的。
左面的一個坐着,右面的一個站着,垂手站着。
坐着的是顧禎,他一進來就很不客氣的坐在了這唯一一把椅子之上。
那個站着的並不是那個掌櫃。
那個掌櫃只是給顧禎開了門後,便退了出去。
那個站着的人是背對着顧禎的。
顧禎不知道他長得怎麼樣,但是卻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因爲他給顧禎帶來了一種高手的感覺。
不裝逼的不一定不是高手,但是裝逼的一定是高手。
顧禎想看看,這人這麼裝逼究竟想做什麼。
突然,有一聲嘆息。
是坐着的顧禎在嘆息。
這聲嘆息中展現出了無限的傷感。
爲了裝逼,顧禎決定,捧起小金人。
“今天我會死在這?”
顧禎的語聲中夾雜着無限憤怒。
“嗯!”站着的那個人只是簡單應了聲。
“你能殺了我?”
“嗯!”
“我能知道你爲什麼要殺我嗎?”
顧禎又是一聲嘆息。
“知道又怎樣?”
“至少死的明白。”
“那還是不明不白死去的好。”
“那如果我先殺了你呢?”
顧禎翹起了二郎腿,看着那個人又問了句。
“其實,也不是一件難事!”
“說得不錯。”
顧禎冷笑。
“我並沒有忘記顧掌門的實力。”
“哦?那你想要怎麼殺我?”
“有兩句話,第一句話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還有強中手。”
“但是你肯定沒有我強。”
“不錯。”
“那第二句呢?”顧禎說完又換了二郎腿的姿勢。
“第二句是:蟻多咬死象。”
“很有道理。”
顧禎笑了笑。
“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今天帶來了多少螞蟻?”
顧禎打了個哈欠。
“顧掌門覺得我怎麼樣?”
那人沒有回答顧禎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
“一個人。”
“什麼樣的人?”
“殺人爲生的人!”
“我是殺手中的殺手!”站着的那個人放緩了聲調,很是贊同顧禎的話。
顧禎則是一愣,還有這麼吹自己的?
另外說一句,這種雲裡霧裡裝逼對話好累啊。
“哦?”
顧禎雙手交叉,放在腿上,淡淡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