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娘看着年幼的庭霜月的眼神，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發毛。
這小丫頭的眼神有點讓人害怕啊……
就在這瞬間，那盧家半掩的門扉有人影閃過，隱約見得有六、七人。
站起身來的周姑娘繞過有些愣神的趙三娘，驀然一推門。
那門後，原來是女眷和僕婦丫頭們在那裡偷看和偷聽。
她們見門扉突然被推開，俱都一驚。
其中一名女眷，約莫三十來歲，華衣美服，滿頭珠翠，又淺淺施脂粉，容貌甚是嬌豔，神情卻格外冷傲。
只見她昂着頭，眼角迅速瞄了眼周姑娘和年幼的庭霜月。
周姑娘從小就在庭家伺候，她的母親本就是庭家主母身邊的大丫鬟，因此在庭家還未被髮配前，周姑娘在庭家也是有些身份的人。
而且，當年庭家比盧家不知道富足了多少，自小被庭家主母當做女兒來對待的周姑娘，哪裡瞧得別人趾高氣揚的冷臉冷眼？
雖然自從被髮配後，庭家便沒落了，但是這種骨子裡的性格可不容易改變，當下周姑娘便不客氣地道：“這位想必是盧家的那位如夫人吧？”
那名嬌豔女眷先是一愕，繼則冷冷地斜瞅了周姑娘好幾眼，然後才傲然哼了一聲道：“趙三娘，告訴她，我是誰？”
原本很傲氣的趙三娘這時卻是一臉笑意的站在了那嬌豔女眷的身邊，對着周姑娘道：“這位是少爺的親孃，盧老爺的正夫人，崔夫人。”
周姑娘聽到這話，愣了愣，立刻堅決道：“不！盧家正夫人盧家大娘我見過，她不是！”
趙三娘心裡沒注意，脫口而出：“你說的那位夫人，這會兒在觀音山下……”
“趙三娘！”
趙三孃的話未說完，便被崔夫人冷聲打斷了。
只見崔夫人狠狠地瞪了趙三娘一眼，自覺失言的趙三娘慌忙禁住口，不敢再說一個字。
崔夫人前行一步，冷冷地對着周姑娘道：“我記得你，你是庭夫人身邊的那位小跟班，當年還有人說庭家有個周小姐。”
周姑娘回到：“不敢，庭家只有庭小姐，沒有周小姐，我只是一個下人。”
崔夫人又斜眼看了眼年幼的庭霜月一眼，冷聲道：“喲，庭大小姐都長這麼大了啊。”
年幼的庭霜月抓緊了周姑娘的手，沒有說話。
周姑娘拍了拍年幼的庭霜月的手，然後看着崔夫人道：“盧家大娘呢？”
崔夫人冷冷地道：“你們的庭大小姐又沒有嫁入我們盧家，所以，你只是一個外人，又不是盧傢什麼人，想來也不配過問我們盧家的事。”
周姑娘一怔，緩緩地道：“說得好，我們不配。”
“你明白就好。”
崔夫人似笑非笑地繼續道：“剛剛我在裡邊，看你甚是狼狽，本盤算着留你做個粗使丫頭，賞你一口飯吃。
至於你們家小姐，倒也可以得到些照顧，長大後也好找個好人家嫁了，卻不想你這丫頭不懂禮數，就此罷了吧！”
“你……”
聽到崔夫人的話，周姑娘嘴脣哆嗦，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凍得。
只聽周小姐忿忿地道：“你們盧家毀了婚約也就罷了，如今你還這般冷嘲熱諷是何居心？居然要留我做個粗使丫頭，把我們家小姐找個人嫁了，說是賞我們一口飯吃？
哼！諒你們盧家也沒有這麼大的福份！”
“好個丫頭片子！”崔夫人忿忿道：“當真是不懂禮數，趙三娘，掩上門，這樣的大客人，我們盧家留不起！”
“等等。”
周姑娘狠狠地盯住崔夫人，沉聲道：“看你們毫無誠意，我們也沒打算留下來，只是如今天寒地凍，你們盧家如此待客，我和我家小姐如寒天飲水，點滴都在心頭！”
“這麼說……”
崔夫人輕篾地笑笑，斜眼看着周姑娘道：“你又當如何？”
“今日我和我家小姐若不被凍死，三年五載之後，必上盧家……”
說了這句話後，周姑娘又轉臉看向趙三娘，一字一頓地道：“趙三娘，我再說一遍，我記住你的姓，記住你的你說的每一句話，當我再出現盧家的時候，我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話一說完，周姑娘那凌亂的眸光驟然暴射，剛想趕人的趙三娘不禁打了個寒噤。
“還有，崔夫人，我家小姐自幼乖巧，我雖是下人，但也是待人禮節不減。
來盧家的這一路上，雖然免不了白眼和奚落，但是我和我家小姐從沒遭受過如此屈辱，當我們再出現在盧家的時候，我第二個找的就是你！”
周姑娘一邊說着話，一邊用狠狠的眸光，盯在崔夫人的臉上。
周姑娘說完之後，崔夫人心裡一驚，但她迅即鎮定下來，嘴邊泛起冷笑，道：“你們這兩個丫頭啊，省點力吧！免得元氣耗盡，可是會凍死餓死的喲！”
“多謝提醒！我們就此別過！”
雪無止無盡飄着，天似乎更暗了，周姑娘牽着年幼的庭霜月儘管舉步艱難，卻仍咬緊牙關，邁開步子，決然地，堅定地，一步一頓的往外艱難行去……
身前，是看不見前路的茫茫雪地。
身後，是聽得到的沉悶關門聲音。
距離盧府宅院不遠處的一間破庵中，周姑娘扶着頹牆斷壁，一陣虛脫，眼前一黑，人就向前栽倒。
被周姑娘牽着的年幼的庭霜月一慌，驚慌地叫到：“周姐姐，周姐姐，你不要嚇雪兒啊……”
周姑娘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年幼的庭霜月那驚慌地叫聲。
“你是什麼人！”
“放心，我沒有壞意。”
“你不要過來……”
“我……”
恍惚間，周姑娘似乎聽到了有人靠近，還有年幼的庭霜月已經快哭的聲音。
是誰來了？是壞人嗎？
最後，還是保護不了小姐嗎？
不行，小姐不能出事……
我答應主母的……
周姑娘閉着眼，很艱難的喃喃道：“放……放開我家……小姐……”
恍惚間，周姑娘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扶了起來，就在她還虛幻飄渺的時候，一股溫熱湊近了她的嘴脣。
周姑娘只聽到有人輕聲說到：“周姑娘，喝點紅糖水，吃點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