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非常虛脫,精神不濟的周姑娘,在那股溫熱一進肚子後,就頓時感覺自己好了一些。
過了一會,周姑娘終於有力氣睜開了眼。
眼前是個和氣、滿面厚道的中年男人。
她只看一眼,就沒有力氣再看第二眼。
她想要一把推開那個中年男人,去看看自家的小姐。
但是她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力氣。
那中年男人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周姑娘放心,庭小姐好着呢,她就在一邊吃着包子,喝着紅糖水。”
這時,年幼的庭霜月則是用有些油膩的手握着周姑娘的手,道:“周姐姐,這個是好人,你放心,我好着呢。”
還恍惚着的周姑娘感受着手上那熟悉的小手,聽着那熟悉的聲音,當下放心多了。
放心後,周姑娘也沒有繼續強撐着。
紅糖水暖熱她的身體,包子填飽她那轆轆飢腸。
喝了紅糖水,吃了些東西后,周姑娘的精神振作了許多。
周姑娘這時候擡眼再看,纔將那個中年男人看清。
原來那是個四十來歲,身材中等,皮色黝黑,一臉慈眉善目的男人。
周姑娘訝然道:“這位大叔……”
“我是盧老爺的管事……”
聽到這話,周姑娘一愕,恨意立刻涌上心來。
在這一刻,周姑娘一把抓住身邊年幼的庭霜月,讓她待在自己身後,自己護在她的前面。
周姑娘好惱自己,這人既是盧家的人,剛纔自己寧願餓死,也不要喝盧家一口水,吃盧家一口食物。
只是這樣,小姐……
心念及此,周姑娘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就在這時,那個中年男人嘆了口氣道:“他們做得太絕了。”
“你……”
周姑娘心中訝然,道:“你說什麼?”
“盧家忘恩負義,竟毀了兒女婚約,夫人爲了這件事,哭傷了眼睛,半月前回到觀音山下陳家莊。
庭大小姐的事,我剛纔聽說了,一氣之下就頂撞了崔夫人幾句,崔夫人要我滾,橫豎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家,不做也罷。”
頓了頓,那中年男人又問到:“周姑娘,你現在覺得好過些了嗎?”
周姑娘點點頭,心中感激莫名。
“等周姑娘和庭小姐歇過了,我想送你們到觀音山下陳家莊,那是夫人的孃家,雖比不得盧家這邊,但是吃口飯,維持個溫飽應該還是不問題的。”
“不!這位大叔,謝謝您,我和我家小姐今日能活命,全是您的大恩大德。
盧家大娘哭傷了雙眼,我們理當去看看她,只是我們如今狼狽落魄,冒然前去,怕會徒增她的困擾。”
說完之後,周姑娘又看了眼身後年幼的庭霜月,堅定地道:“天若不絕我們,必有我們的一條生路,請大叔不必擔心。”
“你們……”
“大叔,您貴姓大名,能告訴我嗎?”
“我叫劉登財。”
“劉大叔,多謝您,我們無以爲報,本應給您磕頭,但是我卻不能讓我家小姐跟着我磕頭,所以,我也代我家小姐磕了。”
說罷,周姑娘就化坐爲跪,直接跪了起來。
年幼的庭霜月也想跪,但是卻被周姑娘拉住了。
自己一個人感謝就行了,自家小姐身份在這,不能讓她下跪。
見周姑娘跪在地上,劉登財想拉她起來,但是她卻毫不遲疑,不顧地上冰涼,雙手趴地一遍又一遍磕下頭去。
說到這裡,庭霜月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只見她伸出的手被火焰照的通紅,她的頭低了下去,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白玉京倒也很自覺的沒有問接下來的事情。
今天,庭霜月說的話夠多了,而她說的這個故事也讓白玉京瞭解了她以前的事情。
已經夠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
最後白玉京實在是忍受不住這無言的沉默了。
他覺得在這深山老林中,繼續這麼沉默下去,他可能會先瘋掉。
於是白玉京感慨道:“想必是因爲那位劉登財的存在,才讓你和周姑娘能夠撐過那個冬天吧?”
白玉京是順着庭霜月的故事說的。
他覺得,即使這話很沒有營養,但是也不至於讓庭霜月惱羞成怒。
可是事實上,庭霜月表現的雖然很冷靜,但是白玉京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她身上的殺意。
白玉京說完之後,庭霜月面色一凝,她那原本有些不那麼冰冷的臉突然又如墜入寒冰深淵中一樣。
冷冽的有些駭人。
庭霜月的雙眼則是看着她自己的右手。
只見她的右手手指動了起來,就像是掌心有樣東西正被她揉捏一樣。
看着庭霜月這這一動作的白玉京不由得眼皮一條。
他感受到了庭霜月的真氣。
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她這麼冷靜的憤怒。
那個劉登財……到底做了什麼事?
這時,庭霜月終於回答了白玉京的話。
只見庭霜月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語氣非常淡然地道:“是啊,要不是劉登財那個大叔,我和周姐姐怕是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頓了頓,庭霜月猛的擡頭,一股駭人的氣勢以她爲中心,向四周激盪開去。
白玉京趕忙運動抵抗,急忙道:“庭霜月,我們在逃命,不要弄這麼大動靜出來啊。”
庭霜月深吸一口氣,周圍頓時又恢復了平靜。
這時,庭霜月忿忿地道:“我感謝他!”
說完後,庭霜月盯着白玉京道:“你知道他是怎麼幫助我們的嗎?”
白玉京在腦海中想了一個可能,然後在心裡暗道:一個大男人,一個弱小的女子,一個女孩,莫非……
就在白玉京亂想的時候,庭霜月主動給已經有些雜亂的火堆重新添了木材,並且說到:“你現在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
白玉京心中一突,趕緊道:“我……”
不待白玉京說完,庭霜月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竟然不是?
那是什麼遭遇讓庭霜月到了現在還是那麼憤怒。
是什麼遭遇讓故事中那有些怯懦的庭雪兒變成了現在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庭霜月?
白玉京越發好奇了。
但是白玉京知道,他不能主動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