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白玉京搖着酒杯,帶着醉意道:“就算是殺人者的一把刀又如何?當你有了實力後,你便可以擺脫這樣的生活,你爲什麼不?”
庭霜月沉默了一會兒後才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白玉京呵呵一笑,道:“是啊,我不明白,唐月不就是救了你一命嗎,值得你一直給她賣命嗎?”
庭霜月淡淡地道:“這話,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說了。”
白玉京只是呵呵一笑,沒有回話。
庭霜月望着不停自斟自飲的白玉京,忽然間低低嘆息——你,可曾怪我?如果不是我,在南方諸國你早已得到那份閻王帖的消息,就不必有那段逃亡的日子;
如果不是我設局,康榆真也不會在落雁莊身死;
如果不是我有意刁難,你也不會在仙洲樓受盡屈辱才取到救你父親的藥;
如果不是我橫插一手,當年你全力保護的那個孩子也不會墜崖而亡。
然而,這些問題,庭霜月終究沒有問出口來。
如今問這些問題,又有何用?
若不是此時庭霜月發現自己心中對面前這個醉醺醺的男人有些不能明說的感情,她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想起這些問題。
可是終究,庭霜月也很清楚,這份感情會毀了她和他。
幸運,但是又不幸的是,這份感情也許只是她單方面的吧。
想着想着,庭霜月不由的看着遠中那一株白梅,微微笑了笑。
其中的苦意,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過了一會兒,已經有些醉意的白玉京看着一旁因爲喝酒,臉色有些微紅的庭霜月,手指不由一緊,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絲愁緒。
不知爲何。
再次飲了一杯後,白玉京彷彿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終於低聲開口:“庭……庭雪兒,我發現,你長的好好看。”
“尤其是臉上有笑容的時候,所以你要多笑笑。”
聽完白玉京醉醺醺的話後,庭霜月難得的沒有發火,而是輕笑一聲,伸手撩了撩耳畔的頭髮,道:“這樣麼?”
白玉京臉上笑意不斷,點頭道:“沒錯,這樣看去,就很是漂亮,就……就連雁……雁行山的“雁行女仙”楚煙都沒……沒你好看……”
庭霜月嫣然一笑,道:“真的麼?那我以後儘量多笑。”
“……那就好。”
簡短的對話後,庭霜月便收起了笑容,沒有說話。
白玉京則是因爲已經醉了,也沒有繼續接話,只是雙眼朦朧地和手中的酒杯做着遊戲。
於是,兩人又是沉默。
庭霜月手拿酒杯轉過了臉,不想看白玉京的眼睛,拿着酒杯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方纔的那番對話,也許會令她永生不忘。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當人對自己的情感懵懵懂懂的時候,並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是當自己清楚認知到這懵懵懂懂的感情後,一切由心而發的感悟就都是那麼順理成章了。
此時的庭霜月就是這般,在認識到自己心中竟然有些喜歡上白玉京後,她的心態就變了。
否則,這段對話是不可能發生的。
過了今晚,庭霜月知道,她的這段感情必須消失。
一時間,庭霜月有些悵然若失。
輕嘆一聲後,庭霜月將手中酒杯的酒一飲而盡。
這一次,她沒有用上內力。
白玉京怔怔地看着庭霜月一連喝了三杯,看着酒從她雪白的脖子上流入衣領。
庭霜月喝得太急,嗆住了喉嚨,鬆開了酒杯撐着桌子拼命咳嗽,原本有些微紅的臉上立刻浮起了宛如病態的紅暈。
然而庭霜月根本不顧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雙顧盼生姿的眼睛裡漸漸涌出了淚光。
這一刻的她,根本不像是一個在江湖上殺人不眨眼,赫赫有名的魔道妖女,而只彷彿是一個必須捨棄一個心愛之物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白玉京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有一股熱流衝上了心頭,那一瞬間什麼正邪,什麼武林都被他統統拋到了腦後。
他將庭霜月的酒杯奪來扔到了地上,然後伸手抓住了庭霜月的手,揚起頭來道:“我……你怎麼了?”
原本在那股熱流涌上心頭之時,白玉京想做的還有想說的並不是這樣。
但是當白玉京抓住庭霜月的手後,那一瞬間,他一下子就不知該怎麼做了,只能簡單的問了一句。
“你……什麼時候和蕭姑娘完婚?”
這一刻,庭霜月沒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而是沉默了一會兒後,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
白玉京雖然醉了,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了現在的氣氛,有些不對,於是靜靜地回了一句。
庭霜月淡淡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然後道:“蕭姑娘是個萬中挑一的女子,你們倆很是般配,完婚之日也不知你敢不敢請我。”
白玉京道:“這有何不敢。”
忽然間,庭霜月的心裡一片平靜。
庭霜月伸手,按在白玉京的背上,淡淡地道:“你醉了。”
白玉京回道:“哪能呢,還……”
只是白玉京剛說了幾個字,話頭卻是戛然而止。
因爲,他暈倒了。
雖然他真的醉了,但是不至於暈倒。
這,是庭霜月做的。
她用她的內力,讓白玉京昏睡了過去。
然後,她便將白玉京扶回了房間。
若是一個普通女子,想要扶白玉京回房,那很困難。
可是庭霜月卻不是普通女子。
將白玉京放倒在牀上後,庭霜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明明你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對立的,可爲何,我卻對你有了感情?
我離開後,我會去北冰荒原,希望這段時間能消磨掉這段不該出現的感情,也希望你一切安好。”
說完之後,庭霜月便準備轉身離去。
但是剛一轉身,她便又轉回來,走到了牀前。
只見庭霜月伸手將頭上的紅色髮帶解了下來,然後將其綁在了白玉京的右手之上。
之後,庭霜月又自言自語道:“最後給你一件禮物。”
這次,庭霜月是真的離開了。
只留下昏睡在牀上的白玉京。
過了一會兒,白玉京翻了個身,庭霜月綁在他右手的紅色髮帶便在這一刻被白玉京握在了手裡。
他到底昏睡了沒?
這便只有白玉京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