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選的是城西的明光客棧,這裡一出門,沒多遠就能走到福壽客棧。
黃昏時分,客棧大廳香氣氳氤,任雲叫了酒菜吃。
此時,街肆上有人敲鑼吆喝道:“各位鄉親,各位父老,今夜休生打此路過,入夜之後,門窗關好,門閂上緊,大人小孩,早早安歇,免受驚擾……”
任雲朝外望去,敲鑼吆喝的,可不正是那福壽客棧的小廝。
任雲身子不動,眼睛看向客棧內的小廝,叫到:“夥計,再來一壺酒!”
夥計立刻送酒過來,任雲朝外呶嘴,道:“門外面敲鑼吆喝,做什麼?”
夥計朝外張望一下,說:“今時休生過境,那是福壽客棧的夥計。”
“什麼是休生?”
“客倌不知什麼叫休生?總也聽過道士趕屍吧,可憐哪,客死他鄉,高山阻隔,只好催動符咒,請衆鬼助其還鄉,總之休生過境,陰風慘慘,客倌及早安歇,免受驚嚇。”
任雲心中一動,說:“休生從何而來?往哪裡去?”
“從何而來不知道,往哪裡去也不知道,唯一可確定的,是他店裡的休生。”
夥計陪笑說。
“休生何時起行?”
“一般來說都是起更時分。”
任雲點了點頭,便讓夥計離開了,他決定去看看。
一開始,他就覺得那福壽客棧有些不對勁,尤其是那個小廝,今晚說不定就會找到那兩個海盜賊首。
若真的是任雲猜測的這樣,那這兩個賊首確實是非常聰明,想出了這等金蟬脫殼之計。
起更時分,福壽客棧果然有動靜。
大門開了,先看到一個道士,手持搖鈴在前領頭,他後頭跟着三個影子,是三個人,啊,不,是兩個僵的,一個活的。
道士五十餘歲,面貌清瘦,搖鈴之際,嘴裡念念有祠。
兩個休生,一個瘦小,一個高壯,兩者都以黃符覆臉,看不清臉面。
唯一看清的,他們聳着肩膀,一路蹦跳前進,和評書上說的差不多,還挺有那麼一回事……
後面那個活的,是個小道士,他尾隨二殭屍之後,邊走邊一張張焚燒冥紙……
任雲躲在一旁,看到那小道士有些面熟,旋即想起,這小道士可不就是福壽客棧的小廝?
中午和傍晚各見過他一次,原來這小傢伙還是個小道士?
這可太有意思了……
過了街道,轉向僻野,眼前山路崎嶇,迂迴曲折,後面那個高壯的殭屍,不耐久跳,突一個箭步竄前,直竄至道士前方。
這一竄,那老道士吃了一驚,急喝:“小休生,照規矩來!”
小道士也是衝向前,拉住哪個高壯的殭屍,低叫:“照規矩來!”
高壯殭屍突然開口:“這什麼鬼規矩!”
而這時,那瘦小殭屍卻是啪的一聲,直接給了那高壯殭屍一巴掌,沉聲喝道:“你是鬼,就得照鬼規矩!”
這瘦小殭屍聲音一出,任雲便呆住,這是個女殭屍!
不!殭屍怎會說話?
瞬間,任雲明白了,那個人找到任雲的時候,和任雲說,這賊首有兩個人,分別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女的瘦小。
這不就剛剛對上了嗎,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任雲暗暗冷笑,決定不動聲色,把這齣戲看個仔細!
小小騷動,很快平息,一會兒後,那老道士繼續前引,休生前跳,小道士焚冥紙!
一切如舊。
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一盞燈籠,後面有一乘轎子。
雙方狹路相遇,轎子停下。
隨後,那瘦小殭屍一馬當先,一蹦一跳上了轎。
高壯殭屍跟着迅速衝進轎裡。
殭屍坐轎,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這個時候,大小道士掉頭而返,大道士不再搖鈴,小道士也不再焚香。
而轎子則被擡轎子來的人擡着,繼續朝山路行去。
暗處的任雲則是繼續靜靜尾隨着轎子。
轎子在山路迂迴而行,走了好半晌,天色灰濛濛時刻,終於在一間農舍停下。
兩個人縱轎子走出,一男一女,男的高壯,兇狠的臉上怒氣十足。
女的嬌媚如花,身材婀娜,輪廓好看,年紀看來很輕。
轎伕擡着空轎走了,一男一女推開虛掩的農舍。
待這一男一女進了農舍後,任雲便偷偷潛心到了農舍的窗戶下,開始聽起來牆角。
只是屋內兩人說話較輕,任雲也只是聽了幾句話,其他的都是不清不楚。
一開始,任雲聽到那男人說:“我們這麼逃什麼時候是個頭!”
而隨後那個女子則是回到:“我們不能急,只要能活着,什麼都……”
這個女子後面的話,任雲就聽不清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男人大聲道:“他孃的,老子這時候應該在海上逍遙,而不是在這裡憋屈!”
那女人則是斥責道:“說這麼大聲是想被人發現是嗎!”
那女子斥責了一句後,那男子便唯唯諾諾不敢多說了。
聽到這,任雲能確定了,這兩人就是他要找的那兩個賊首。
這時任雲又聽到那女子說什麼被騙,背叛之類的,不過,任雲也是毫無頭緒。
但是,確定這兩人就是襲擊魁西鎮的賊首就夠了。
只要殺了這兩個人,魁西鎮那些無辜死去的人應該也可以安息了。
任雲正聽得專心,卻是忽然聽到有人叫道:“有人偷聽!”
任雲一驚,但是此時,一股疾風已馳到。
任雲急閃,啪的一聲,一把普通的短劍,已插入土牆,接着只見一個人影猛地撲來!
這個人影來勢兇猛,任雲直接先閃開凌厲來勢,避免正面交鋒,有所折損。
閃躲間,任雲已經看清,這人面貌清瘦,照面之下,任雲大驚,不正是趕殭屍的道士麼?
而距離任雲十數尺之遙,還有一個小道士。
“是他!”小道士叫道:“到客棧來的就是他!”
大小兩道士眼目灼灼看他,而此時那個高大的男子手持斧子走出了屋子,對着那個老道士道:“幹爺,怎麼回事?”
“江湖路險,小萬,你常年在海上,全不知防人,這人居心叵測,想必是來刺殺你們的!”
老道士說完之後,那小道士瞪着任雲,喝道:“你這廝,報上名來!”
任雲冷傲道:“在下任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