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玄青對回家抱有滿懷的期待,畢竟那裡是自己長大的地方,也是自己曾經任性,瀟灑過的地方。
本是高高興興的回到了俞家,但是一切都已經和俞玄青想的不一樣了。
一回到俞家事情俞玄青整個人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彷彿這裡並不是她記憶中的家。
來接她的是她母親派來的人,但是她父親不願意見她,甚至知道俞玄青的母親瞞着他把俞玄青接回來的時候,俞老爺還發了一通火。
當着俞玄青母親的面罵着俞玄青,說俞玄青不知廉恥,遇到這樣的事情就該一死保住清白,竟然苟活了兩年,這是把他們俞家的臉丟光了。
有一次還在醉酒後碰見俞玄青的母親前來求情,但是被俞老爺破口大罵,說俞玄青現在就像那些娼妓一樣骯髒,還接回家裡,是嫌俞家丟的臉還不夠。
還有那什麼臨山派也是一羣不知廉恥的人,就不該救下她,直接殺了就好,說不定她還和那臨山派的人媾和過。
而以往最疼愛俞玄青的俞家老祖宗,姜老太太也是不願見到自己這個孫女,動不動就告訴其他孫女不能學俞玄青,女人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清白,如果連清白都保不住,還不如死去,苟活下來都是些已經不知廉恥的人,是要一輩子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而且還會丟了自己家族的臉,讓她們一定要記住這個教訓。
那幾日俞玄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俞家的各種嘲笑,各種言語侮辱下撐過來的,有時候俞玄青覺得自己爲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讓人嫌棄,讓人侮辱。
而俞家本家對俞玄青的態度讓俞家旁系和一些親戚也都疏遠了俞玄青,甚至連下人小廝都會對着俞玄青的門口吐着口水,更有自己曾經的姐妹大聲的在外面大聲的數落自己,還有醉酒的哥哥帶着那些狐朋狗友想要侮辱自己。
回到俞家的每一日都彷彿待在地獄,俞玄青之所以還願意在這樣的環境中活着,是因爲她有自己的母親護着,俞玄青的母親只有俞玄青一個孩子。
可是最先承受不住的是俞玄青的母親,那天晚上她抱着俞玄青,滿臉都是悔恨的淚水,她在懺悔,她覺得她不該把俞玄青帶回來的,讓俞玄青待在臨山派就不會這樣了。
她覺得一切都是她害的自己的女兒被這般不當人的對待,都是她害的自己的女兒每天面對無數的流言蜚語。
於是在當晚,俞玄青的母親就上吊自殺了,俞玄青是第一個發現的,在她母親離開她房間後,俞玄青就感覺不對勁,她心裡懼怕,於是她跑去了她母親的房間,於是她最後的希望就這麼在她眼前消散了。
她就呆呆的坐在自己母親上吊位置的下面,看着自己母親的屍體在眼前晃來晃去。
俞玄青忽然發現以往熟悉的家比那密室裡還可怕,以往熟悉的家人比那些魔鬼更像魔鬼,在那密室裡她還有希望,在這裡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俞玄青的母親被送走了,連夜隨便埋了,她的父親一眼都沒有認真看過,畢竟從俞玄青失蹤後,俞玄青的母親沒有再誕下一兒兩女,漸漸失去了寵愛,更何況她還將俞玄青帶了回來,讓俞老爺丟光了臉。
俞玄青母親死後,俞玄青受到的待遇更加惡劣,沒兩日就被趕到小房準備嫁人,而她父親給她選的是遠中城中著名的潑皮無賴,準備第二日晚上直接送走,在他們眼裡能將俞玄青嫁走就不錯了,哪裡還管對方是什麼身份。
俞玄青並沒有大吵大鬧,因爲她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加難過,於是她便安安靜靜的待在小房內。
當晚俞玄青就偷偷潛到她母親的房間,她的母親沒死幾天,房間還沒來得及被清理,所以俞玄青纔會潛進來,因爲這裡有着以前自己母親給自己縫的嫁衣。
只是如今看來那嫁衣喜慶的顏色是那麼的鮮紅,在俞玄青眼裡,彷彿沒有什麼紅色能鮮豔過這嫁衣的顏色,畢竟這嫁衣的紅就像血一樣鮮紅。
俞玄青帶着那血紅的嫁衣回到小房,將嫁衣換上,看着銅鏡中已經很是消瘦的自己,苦笑一聲後便開始給自己畫着妝容。
這一刻的俞玄青內心很平靜,一點波動都沒有,畫完後看着自己的模樣,甜美的露出一個笑容,彷彿看到了真正的希望,隨後她便學着自己母親那樣站上了椅子。
看着緊閉的柴房門,俞玄青歪着頭,想着遠在臨山的溫清,嘴角露出懷念的笑容,眼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突然笑着大叫:“溫姐姐,玄青來世還要做你的妹妹。”
俞玄青死了,和她母親一般的死法,不一樣的是她是畫着裝,穿着鮮豔的嫁衣死去的,嘴角帶着的依然是以往那熟悉的甜美笑容,只是臉上的妝容早就被淚水浸花。
俞老爺看着俞玄青的屍體,突然心中一悲,但是一直以來的家族教育讓他迅速的調整了心思,厭煩的揮了揮手道:“隨便埋了吧。”
待小廝擡着穿着嫁衣的俞玄青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俞老爺突然叫住了小廝,小廝不明所以,但是還是乖乖停下。
俞老爺看着俞玄青那熟悉的笑容,過了一會兒才重重嘆了口氣道:“去玄天觀買處好點的地方,將她……將玄青和她母親一起埋過去吧。”
——
溫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但是溫清依舊是不吃不喝的發着呆,顧禎說什麼溫清都聽不進去。
“清兒,你別這樣,我去把玄青接回來怎麼樣?”顧禎端着藥看着牀上的溫清勸解道。
溫清轉頭,臉色非常的蒼白,她原本以爲自己很堅強,長風鏢局那件事情自己還是晚上偷偷躲在房內纔敢哭泣,如今聽到俞玄青的噩耗,自己竟然堅持不住,大概是因爲面前這個能在她面前遮風擋雨的人在吧。
溫清搖搖頭,語氣還透露着虛弱,開口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我想親自去接玄青,還有我要讓俞家上下通通不得好死!”
顧禎將藥遞到溫清的嘴邊,看着溫清將藥喝下,顧禎才鬆了口氣道:“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但是你現在要把身體養好,我現在還有件事情要去做,等我回來。”
溫清看着顧禎,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用最好的狀態去見玄青的,現在……顧大哥是要去秀峰派嗎?”
顧禎點頭,繼續喂着藥,一邊說着:“沒錯,按照正常的路程,這兩日孫可人才會到金洲,見那日秀峰派的情形,我想那邊情況也不會很好,雖然宋方跟去了,但是宋方也只是一個人,現在我也有點不放心。
我會和彭捕頭一路不停,快馬趕去金洲,而其他較遠的地方彭捕頭已經傳信當地的捕頭和暗哨,若是情形不對直接救人。”
溫清將那碗藥喝完,看着起身的顧禎,突然拉住顧禎的手道:“一定……一定不要再有人死了,她們已經受了太多的罪了。”
顧禎握住溫清的手,隨後將溫清的手放回被子內,將被子蓋好,確保不會漏風后才嚴肅地說到:“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