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回 半夜獄卒欲殺人
如此,藍采和一直哭到晚上,獄卒胡三被藍采和哭的,心裡焦思默亂的,就道:“這個藍采和,明明今天晚上就要死了,卻還這樣哭的讓人心裡感到象懸空着一樣,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過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我心裡還會爲藍采和今天晚上半夜被掐死而難過不好受嗎?不會吧?休說藍采和就這麼一個快要死的人了,就是更多還不快要死的人被我掐死了,我也沒有這種感覺啊,這是怎麼回事呢?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平白無故的這樣?難道我會難受藍采和根本不該死嗎?跟本不該被我掐我死嗎?這又怎麼可能呢?嗨,管他呢,不管了,不多想了,不好受就不好受吧,反正我在牢裡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打太爺來了都不知多少次了,這一次再難過我只要照樣做了,不就半夜向已經渾身已經無縛雞之力的藍采和,我把兩隻手向他的脖子上一伸,嗯?不就過去完事了嗎?這又有什麼好難過不好受的呢?”
想到這裡,胡三感到心裡更難受,更莫名其妙的感到不是個好受的滋味,就也不放心 ,就又沒事總來再不放心的看看藍采和,見藍采和還在爲死去的爹爹不住的哭,就如在爲他的爹爹哭孝一般,胡三就忍不住道:“藍采和,你都已經哭了一天了,我知道你想讓自己爲你爹做個孝子,可是,現在你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你還做什麼孝子?還是歇歇吧,歇歇等自己上了路,也好有力氣向閻王殿上走,象你這樣,你上了黃泉路,再怎麼能有勁走呢?好了,天也已經黑了,你就別哭了,歇歇吧,給自己留點勁吧,別哭了,啊?我給你去弄點飯來,也好不當個餓死鬼,這幾天你都沒大吃飯吧?我告訴你,我對待別的犯人,可從來都沒有象今天對待你這樣好,對你,我這是第一次破了例了,我看到你是個孝子,在獄裡爲你爹哭孝哭了一天,我的心裡又莫名其妙的不好受,我就權當這一頓飯爲了安心就舍給你了吧。”
藍采和道:“誰稀罕你的飯,我藍采和寧願餓死,也決不吃你的飯。”
胡三道:“不知道好歹的東西,那好啊,既然如此,那你就給我省着吧,我還不捨得讓你白吃呢,看看到底誰吃虧,你就好好的給我呆着吧,等到最後看看誰吃虧後悔。”
說完,就走了。
胡三走後,藍采和仍然半跪在監獄裡哭。在他的心裡,他要爲爹爹和娘和小妹,他們一家三口人,他要爲他們哭上三天,可是,他還不知道,就今天晚上,胡三就要來對他下手了,胡三又能讓他哭上三天嗎?
藍采和一直在監獄裡哭,要對他下手的胡三,從晚上飯後,就來看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見藍采和一直在哭,就心裡感到真想不通,就心道:“明明藍采和都是個快要死的人了,幹嘛還要這樣哭呢?還要這樣與自己過不去呢?就是我今天晚上不來要他的命,還不是縣太爺早晚都要把他殺了要他的命嗎?卻明明都是這樣了,幹嘛還想不通不歇歇還哭呢?真沒見過有這種人,真犟又真傻,真是讓人想不通不理解不可思議,唉,這世上,還真有樣傻的人。”
心裡想着,胡三看看因爲捱了板子,還在那裡疼疼難忍趴着不願意動的張五,就又忍不住感到開心好笑,就拿張五開心開刷找樂道:“怎麼,捱了那麼幾下,還會疼成這樣?疼的不得了嗎?疼不死人吧?”
張五道:“不疼你挨挨試試,你不要沒挨板子,在那裡說風涼話幸災樂禍。”
胡三道:“怎麼會呢?這下你這個精人精的沒有精到地方上去了吧?”
張五道:“氣人,這樣糊塗的太爺氣人,做個夢喊一聲,怎麼就會成兩個小鬼喊死人呢?那藍曉武不是在你喊之前就死了嗎?他卻偏要這樣認爲,沒有這個道理嗎。”
胡三道:“有沒有道理全都是太爺自己說了算,你又說不算,你就別操這個心了,這就叫作官大就是理,有沒有理都是理,大官放個屁都得說是香的,其實那裡香,香個屁,臭的都要人命,可還得說香,還得照着做,不做你就會難看了。”
張五道:“唉,這一點你還說的象句人話,我們都是有同感的,你看看,自從太爺來了,我張五按着太爺的吩咐,讓多少死囚不明不白的死了,到了這天他一不高興,就一點情面也不講,打的我都要站不住了,站不住還要站,不站還不行,你說我心裡不委屈嗎?不委屈那是假的。”
胡三道:“委屈就委屈吧,誰叫他是縣太爺我們是獄卒呢?委屈也沒有用,再委屈下去,讓太爺知道了,那可就要成大委屈了,你說太爺糊塗嗎?其實一點也不糊塗,他糊塗的時候,那都是裝出來的,他的心裡,比我們兩個不糊塗的人還不糊塗呢。”
張五道:“怎麼說?我看昨天晚上的事,和今天早上打我四十大板的事就是糊塗。要是不糊塗怎麼會這樣呢?分明是先死了人,咱兩個纔去喊的嗎,可他怎麼能爲我不跟着喊,說我跟着喊就會死兩個人呢?你說,這可能嗎?這不是糊塗又是什麼?不糊塗又怎麼會這樣認爲呢?而且還爲這個打我。”
胡三道:“看在我們是同獄多年的份上,今天白天你又捱了板子,我今天給你準備了兩個菜,和一罐子酒,想給你消消疼,解解悶怎麼樣?我這個人夠意思吧?”
張五一聽到酒,就立刻高興有了興致道:“老弟,你有酒幹嘛不早說呢?快拿出來吧,咱們痛痛快快的喝一頓。”
胡三道:“我現在說還晚了嗎?”
張五道:“不晚不晚,我這個人一聽到酒就發急,老弟,你別見怪,你的一片心,我領了,謝謝老弟了,啊?這說明老弟的心裡還有我,好,你快拿出來吧,咱們一塊喝。”
胡三道:“廢話,我拿來酒還能不一塊喝嘛?你等着,我去拿。”
張五道:“好,你快點。”
說着,胡三起來身,就去拿酒和菜去了,張五忍不住高興道:“這個胡三今天還真夠意思,還知道拿酒來給我壓疼,今天這可是頭一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正說着,胡三就胳膊上掛着酒罐子,一隻手端着一個菜來了。張五見了酒,就立刻呲牙咧嘴忍着疼爬起來,高興道:“老弟,你整的不錯啊,還淨是這麼好的菜,後面還有菜嗎?”
胡三道:“你還要吃啥菜?兩個菜,一罐酒,還不夠你吃喝的嗎?這可是吃喝我的血啊。”
張五連忙道:“好,好,吃你的血,夠了夠了,誰說不夠呢?我是隨便問問還有沒有了,好幫你去拿。”
胡三道:“你算了吧,你被打成這樣,還能幫我去拿?你去拿,到時候你再多要上兩個菜怎麼辦?誰來付錢?你掏錢?”
張五道:“我掏錢能算你的嗎?”
胡三道:“那你就什麼也別說,別嫌菜少。”
張五道:“我那裡是嫌菜少,我這不是想着幫着你嗎?”
胡三道:“好,那就啥也別說了,來,今天晚上,咱們來他個一醉方休。”
張五道:“好,不醉不痛快。”
於是,二個人就你一碗我一碗的椡上酒喝起來。胡三有意要把張五灌醉,好剛捱了板子氣不過的張五不出聲音便於自己下手,所以後來就不怎麼喝了,就以張五挨板子疼疼爲由,讓張五多喝壓疼。張五本來就是個見了酒不喝不痛快的人,所以,就更是藉着自己捱了板子,撈着這不是自己花錢的酒,喝的更是來勁了。這樣三喝兩喝,還不到半夜,就把張五給喝趴下了,趴下只一會功夫,就呼呼大睡過去了。
這時,胡三一看張五趴着打起酣睡來了,就站起來,連着喊了三聲張五,卻張五醉的睡的,還再那裡能聽到他喊叫,早睡的不省人事回聲沒有了。
於是,胡三臉上便立刻閃出一絲獰笑,道:“藍采和,你的死期到了,你死的時辰來臨了,看我現在這就去打發你上路。你還在哭嗎?要是再哭的話,你今天晚上就到閻王殿去對着閻王哭吧,去見了閻王你們全家人一塊哭吧。”
說着,就藉着酒勁,向牢房走來。一到牢房門外,見藍采和半跪在那裡,看上去象是很勞累的半跪在那裡小聲哭,就臉上再一次獰笑,立刻拿出了一副要殺人含婪的賊臉,用鑰匙開了監獄門,就直接向藍采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