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爾嫣覺得自己做將軍真是艱難,爲了不叫將士傷心還得勉強收下這個一個怪水果。
她滿臉鬱悶地坐在牀塌上,看着被她擺在一邊桌子上的榴蓮陷入了沉思。
現在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晚上,外面的將士早已經結束了熱火朝天的“邊喝酒邊扯犢子”大賽,轉而回到各自的帳中休息就寢,而司鴻爾嫣卻因爲眼前的這個奇怪東西而無法睡着。
這個榴蓮此時已經被她用仙法暫時保鮮起來了,只見這些尖銳的長刺外面此時正包裹着一層淡淡的金色水膜,看上去還真的是將這個榴蓮襯得彷彿根雕藝術品般叫人覺得高大上起來,只是……再高大上這個麻煩也絕對不能留下來。
如果這個東西接下來一直放在這裡,萬一王副將那個腦子缺根弦的貨又突然哪天叫她在衆目睽睽之下吃,那怎麼辦?尷尬到死!
可是要直接銷燬掉嗎?
這樣好像也有點對不起這些將士對她的用心。
現在唯一去處理它而且又不會顯得對不起將士的辦法,好像也就只有一個了。
司鴻爾嫣沉思着點點頭,而後果斷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榴蓮,轉而輕手輕腳地向着賬外走去。
人間的晚上,星空遙遠而美麗,與她在仙界時所看見的夜空非常不同,仙界夜空中的星星是幾乎唾手便可得的,有時候她喝多了渾身燥熱,也會騰雲上天趴在涼涼的星星上散散熱,所以美則美矣,但是並不覺得稀罕。可是在人間看夜空,那些原本近在咫尺的星星被高高地掛在了天邊,既神秘又無法得到,真是充滿了魅力,激發着人們的嚮往之情。
這也是難怪人間那麼多人都想飛昇成仙。
只是,現在可不是感嘆的時候,她提着榴蓮飛快地來到了離帳比較遠的地方,而後在選定好了一片土地後便開始變出鏟子剷起土來。
而她還沒鏟幾下,離她比較近的一棵樹又開始顫抖起來、
只見那墨綠的樹葉彷彿像雨般傾瀉下來,咋了司鴻爾嫣一身,她微微怔了怔,只覺得這樣的情境彷彿似曾相識一般,而擡起頭來一看,她隨便選的這塊地方竟然就那麼剛好地是在“膽小樹”的旁邊。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緣分了吧。
不過這棵“膽小樹”也真的是莫名其妙,你說你的膽子已經那麼小,那麼怕她了,幹嘛不趕緊走呢?難道是湊近了看她以後感覺頗爲英明神武,所以不願離開?
司鴻爾嫣暗暗地思忖着,爲了防止“膽小樹”誤會,她還是善意地解釋道:“我在剷土不是爲了想要傷害你,你不用害怕。”說完她便重新開始埋頭繼續勞動。
畢竟她現在也沒那麼多的時間去糾結這個問題,因爲她現在可是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去做啊。
她一鏟子一鏟子地繼續挖坑,準備埋榴蓮。
之前她就聽說過,凡間的水果非常神奇,只要將它們果肉裡面一種名叫種子的東西埋進泥土裡,它便可以在之後生長出一棵大大的水果樹來。
這樣感覺起來可真是頗有情懷呢?
種下一顆小小的種子,收穫大大的感動。將將士們送她的屎,啊呸,將將士們送她的榴蓮埋進土裡去,然後一變十地變出一大棵榴蓮樹來,這樣即使她沒有將這個榴蓮吃下去,而是變相地將它丟了也不會感覺有負將士們對她的感情。
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司鴻爾嫣更加賣力地剷起土來,一瞬間她的周邊皆是塵土飛揚。
因爲這個
樹林中的樹都是可以活動的植物,所以走來走去時也鬆軟了這個山中的土地,泥土蓬鬆非常好鏟,勞動起來簡直不能更輕鬆。
司鴻爾嫣越鏟越快,可就在這時,她的鏟子像是鏟到了一塊埋在鬆軟土地中的石頭,鏟子一澀,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
人、仙、魔,三界中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在突發情況下,一般情況下都是會慌張地腦中一片空白,就像司鴻爾嫣現在,眼看着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即將狠狠地摔在地上,可腦子裡就是什麼仙法都完全想不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向下倒去,下一刻,她精緻美貌的臉龐就要直直地摔在鏟子上。
死了死了,這麼一下她一定是要毀容了。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可就在她的臉要觸上鏟子的前一秒,一陣清風掠過,一股熟悉的清冽香氣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闖入了她的鼻尖,身邊像是有白色衣袖輕輕飄過,她還未來得及怔忪,她向下傾倒的身子已經被穩穩扶住……
她驚訝地張着嘴,因爲過度震驚身體依舊還是保持着原來的臉朝下,手腳失措的狀態,而那個扶着她的人像是頓了頓,就在空氣因爲尷尬而凝滯成塊時,他才輕輕的開了口,聲音清冽好聽,卻只有兩個字。
“小心。”
她終於在這一刻知道了爲什麼“膽小樹”那麼膽小,卻還是不離開她身邊的原因。
根本不是被她的英明神武所吸引,而是因爲它的身上此時正藏着一個三界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牛逼上仙——則胤。
而且仔細地想,誰知道則胤躲在這棵“膽小樹”裡已經多久的時間了,等等……
這麼說來,“膽小樹”應該也不是看見她太害怕了所以才抖成那樣的!
司鴻爾嫣面如土色地站在坑的一邊,而則胤則是面色如水地站在坑的另外一邊,兩人都是無言的狀態,司鴻爾嫣與他這麼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後終於撐不住地開口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好像沒什麼需要則胤上仙處理的事情吧,那麼用腳後跟都能知道,唯一的解釋是……他是爲了自己所以才這麼躲躲藏藏?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她的心臟剋制不住地輕顫了一下,只是面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臭臉樣。
畢竟雖然她已經在知道答案了,但是,她就是不說!
聞言則胤微微的頓了頓,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嫣兒,你不要生氣。”
誒?
什麼東西?
她沒生氣啊!
司鴻爾嫣繃着臉在內心吶喊道,然而這些內心的獨白則胤是一定聽不見的,而司鴻爾嫣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反正他現在已經誤會自己生氣了,那麼幹脆將錯就錯好了。
她暗暗沉思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話語因爲糾結的情緒頗爲冷硬,聽着就像是真的生氣了一般。
聞言則胤默了默,月光穿過“膽小樹”鬱鬱蔥蔥的樹葉零碎地傾灑下來,落在則胤白潔如玉的面容上,折射出叫人驚心動魄的美來,司鴻爾嫣看得晃了晃心神,下一刻卻看見則胤低低地垂下眼去,話語淡然如水道:“我現在離開。”說完還真的轉過身準備走。
這可真的是哄女孩子最失敗的典型了。
哪有這樣就走的啊?都來了就什麼話都不說嗎!
司鴻爾嫣真的是恨不得拿榴蓮去砸則胤!她看着他漸漸遠離的背影,鬱悶到心
口鬱結地咬着脣,忍了許久還是控制不住地開口喚道:“喂!你到底是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啊!”
說點能讓她消氣的話,有那麼難嗎?
則胤的背影驀地頓了頓,而後就在司鴻爾嫣氣憤地準備去拿地上的榴蓮照着則胤的後腦勺狠狠砸過去的時候,則胤慢慢轉過身來,直直地看着她。
這一下看到的東西可真的有點尷尬了。
此時,司鴻爾嫣正轉身屁股對着則胤半俯着身拿着地上的榴蓮,臉上的表情因爲生氣而扭曲到一個極點,這個時候正是她最醜的時候……
而則胤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了。
她本來作爲那個生氣方辛苦維持着的高冷形象一下子真的是碎的稀巴爛……
司鴻爾嫣尷尬地僵持在原地,而則胤卻看着這個搞笑的動作臉上沒有半點異樣,在微微頓了頓後,他終於慢慢開口回答道:“我是爲了你出現在這裡。”
額……
這是說了?
司鴻爾嫣的手指微微顫了顫,隨即趕緊恢復了端正筆直的站姿,面上清冷道:“你說是爲了我,那你是想幹什麼?”
勢必是道歉認錯吧,如果是這樣,她會勉爲其難地聽一聽的,只是原不原諒這種事情,她還得好好考慮一下。
而則胤臉上的沉重卻沒有因爲司鴻爾嫣的話而有半點的減緩,他面色如水地看了她一眼,一雙眼眸比夜色還要漆黑難懂,他道:“我並沒有想幹什麼。”
誒!
司鴻爾嫣驀地瞪大了眼睛,這下原本高冷的表情是真的再也維持不住了!
她的面色如土地沉聲憤恨道:“你在說謊!”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他那麼千里迢迢、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邊,而後偷偷摸摸地在這株“膽小樹”上面躲了那麼長的時間,能是什麼都不想幹?
可是既然是有事情,那爲什麼就是不說呢!
她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道:“則胤,你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聞言則胤抿了抿脣,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面容此時才隱隱透出一種叫人心傷的難過,只是就在司鴻爾嫣還以爲他終於兜不住要向她低頭道歉時,他竟然突然轉身完全毫無徵兆地化作了一道飄渺的白光,就這麼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這這這這是直接走了!
她到底是說了什麼,她都還沒罵人說髒話,他竟然就這麼一句話都沒交代地直接走了!
這這這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她是母老虎嗎?那麼可怕嗎?
她絕對再也不要理則胤這個人了,不對,這個大混蛋了!
她怒氣衝衝地拎起地上的榴蓮憤恨地轉身準備回營,哪裡知道,剛轉身她便看見了每個帳篷中偷偷摸摸冒出的一個個腦袋,而其中最顯眼,頭探得最長的當屬王副將。
這些人顯然已經聽了許久的牆角,自己和則胤方纔的一舉一動,一字一句一定也都被他們看在了眼裡,聽在了耳裡……
好嘛,這一下這麼丟臉的事情不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這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加王副將現在都知道了。
司鴻爾嫣黑着臉拿着榴蓮一步步慢慢向着自己的帳篷走去,邊走邊陰測測地看着前方冷颼颼地說道:“今天的事情要是有第兩萬零一個人知道,我就送你們所有人去死。”
話音剛落,那兩萬個腦袋立刻彷彿受驚的小兔子般,飛速地縮進了帳中,空氣中一時沉靜如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