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熬的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耶律赦的聲音驀然響起,“過來服侍我。”
曉霜的眼睛只看着地板,整個人好似風化了一般一動不動。嚴沁珠皺着眉頭,“你是怎麼做事的?叫藍織田進來!”
耶律赦懶懶道,“我偏要她服侍。”
曉霜倒抽了口氣。他就是要她難堪嗎……她呆呆站着不動。
“你耳朵聾了?”嚴沁珠怎麼看染曉霜怎麼不爽,大聲喝斥道。
曉霜忽然轉身就走,“耶律赦,你如果想鞭打我,想讓我去挖馬糞都可以,但是要我這樣服侍你,對不起……辦不到!”
嚴沁珠的眉陡然挑了起來。這賤丫頭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這樣做,只是爲了讓將軍注意到她吧?她冷笑一聲,攔住曉霜的去路,“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將軍大人的名諱和違抗他的命令!”
染曉霜沉默不語,嚴沁珠揮手就欲打她耳光,曉霜連忙架住了。可是架住她的右手,嚴沁珠的左手卻“啪”得一聲,響亮無比的一聲清脆,在寂靜的屋子裡響了起來。
染曉霜的臉頰上印上了紅紅的指印,她擡起頭,幽黑的瞳孔噴射出憤怒!嚴沁珠驚愕地看着染曉霜。
那一剎那,嫉妒像只惡毒的蛇,從她心底慢慢爬過。這個女孩太漂亮,將軍指定她來服侍,想必有一定淵緣!早就聽說將軍帶回來的一個漢族姑娘,說的就是她了?她冷笑一聲,“敢違抗大人的命令,得到的便是這樣的下場。”另一個耳光,又欲甩來。
曉霜忙架住,狠狠地把她往旁邊一推,嚴沁珠踉蹌兩步,忽然摔倒在地上,尖叫道:“你竟然敢把我推倒!”
染曉霜冷笑一聲,她的戲未免演得太做作了。嚴沁珠哭着奔到耶律赦身邊,“大人,你也看見這個賤丫頭是怎麼對我的……”
耶律赦嘴角一抹兒冷笑,自顧自把衣服穿了起來。他走到染曉霜面前,“想要我鞭打你是嗎?寧可鞭打,也不願意侍候?”
染曉霜倔強地抿着嘴。縱然她現在淪爲他手中的玩物,雖時可以把她掐死,但是最啓碼的尊嚴,她不想摒棄!這是她可以保護的最後的驕傲了。
“很好。”耶律赦嘴角擒着笑意,那笑卻是發怒前的怔兆。嚴沁珠得意地看着染曉霜,將軍一定會好好收拾她的!
耶律赦接下來的行爲卻讓嚴沁珠的眉擰在了一起,耶律赦伸手撫了一下染曉霜的臉頰。
曉霜亦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他的指尖有薄繭,碰到她的臉頰時,彷彿有火焰灼到了她的臉,她本能地退避了一下。一顆屬於少女的心卻莫名悸動了。她遲疑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幽黑深不可測的眸子裡,此時竟然有一絲笑意。
曉霜以爲接下來會有霹頭蓋臉的怒罵和責打,但是沒有想到會在他臉上看到笑容。他的笑她以前從未見過。
本來英俊帥氣的面容,因這笑又添了幾分顏色,心一顫,她迅速低下頭來。
耶律赦的笑意在嚴沁珠的眼裡成了一簇憤怒的火焰,她狠狠地瞪着染曉霜。
染曉霜是吧!好,我嚴沁珠記住你了!
曉霜回到西寧院時,吉吉上前問她情況怎麼樣,見曉霜紅了臉頰,皺眉道:“誰打的。”
曉霜說道,“沒事兒。”
“都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吉吉忙去房裡拿了藥。她輕嘆一聲,“我娘和我說,你的性子比較倔,我卻是明白你的,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怎麼樣也不甘願做一個女奴啊。曉霜姐姐的手潔白細膩,想必在家裡時是從來不曾做過活兒的吧。”
染曉霜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還潔白細膩嗎?其實在這一陣子的做活兒之下,已經粗糙了很多了。從前當大小姐的時候,真正是雪白柔荑,綿軟無骨,連娘都贊這雙手,以爲可能一世無憂,卻沒有想到會家道中落,如今還要變成異番將軍府裡的囚奴!
她自己也訝異爲什麼這次耶律赦沒有責罰自己。剛剛在房裡那一個輕撫,他的手輕輕碰她的臉頰,是爲什麼?
她的心驀然悸動,她的腦海裡是那張微笑着的臉,英俊邪肆。一直讓她揪心的惡魔,怎麼突然變成了會微笑,會溫柔待她的人?她恍然如夢。
晚上在吃飯時,一個小丫鬟跑來,不屑地和染曉霜道:“我們家主子請染曉霜過去。”
曉霜不認得這丫鬟,吉吉卻是認得的,她道,“沁珠夫人這麼晚了叫曉霜有事嗎?”
“主子的心思,我們做下人的怎麼知道。”丫鬟崩着個臉。
染曉霜的眉尖微蹙,想到早上那紀耳光,清脆的聲音彷彿還在耳畔。看來叫她去絕對不會有好事。她輕嘆息一聲,放下筷子,和一臉擔憂的吉吉道,“我去去就來。”
曉霜跟在那丫鬟後面。
近日越發冷了,她夾了夾身上的襖子。吉吉的身段與她差不多,所以她無衣服可換,吉吉便拿了三套衣服與她。雖然下人的衣服是麻布,顏色也灰藍灰藍的,但是現下並不是愛美的時候,只要能有衣服可以禦寒,她就無所求了。
嚴沁珠住在靜香院,是單獨的一處院落。曉霜聽吉吉說,耶律赦只有嚴沁珠一個侍妾,可見她在耶律赦身邊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耶律赦年已二十四,但是並無心娶妻。曉霜很好奇,既然耶律赦對嚴沁珠頗有情義,怎麼不娶她做夫人呢?
但是顯見的這事情和她沒有關係……她進了靜香院,四處黑漆漆的,旁邊的腳步聲一個繁雜,突然間就沒了聲息。曉霜東張西望,一顆心突然懸到了極致。剛剛那個丫鬟呢?
她怎麼一聲不響地就不見了?曉霜嘗試地叫了一聲,忽然之間,黑夜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一股寒意從背脊尾端一直向上沿升,直至她頭皮發麻。她喘息着看着黑暗中那雙奇異的眸子,以及黑乎乎隨時可能撲過來的龐然身軀。
咚咚咚,耳邊只有剩心跳聲。她害怕得血液都快要結冰。
那,那是什麼……染曉霜哆嗦着嘴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