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溫傅儀與薛弘當真是在外溜達了一天,隨從不帶,也未坐轎輦,薛弘只覺得自己的兩隻腿都快斷了,加之腿上本就有傷,走得久了自然也是疼得厲害,奈何看着溫傅儀那興高彩烈的模樣自己也未再說過什麼,只看着溫傅儀道:“第一次着了女裝?”
溫傅儀點點頭,抿着脣角笑。
待到日落西頭,薛弘喚了溫傅儀欲同溫傅儀回府,溫傅儀買了兩串糖葫蘆,又是去天香園叫了兩個小菜,這才同薛弘一道回了平王府。
剛到王府門口,管家就迎了出來,湊到薛弘與溫傅儀的身側小聲道:“大皇子午時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
薛弘怔了怔,側過頭去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身邊拿着糖葫蘆吃得滿臉都是糖汁的溫傅儀。
“傅儀先去收拾收拾,我去見大哥。”
“怎的?我還見不得人了嗎?”
薛弘哽住,笑着搖了搖頭,由着溫傅儀去了。待二人進了房間就是見薛雉端着杯盞小啜着茶,溫木低垂着頭,靜靜地站在他身側。
“寧壽,讓下人去燒些好茶來。”溫傅儀一進房間就是自然地吩咐了寧壽,寧壽哪敢不從,忙退了下去吩咐了下人去燒些好茶水上來。
溫傅儀哪裡顧及着薛雉還是個大皇子,走至桌椅邊就是坐了下來,薛弘看罷就是嗤笑出了聲來,由着溫傅儀胡來。
薛雉擡起頭來看了溫傅儀一眼,這一眼不看也罷,一看間竟是回不過神來。薛雉自也從未見過溫傅儀着女裝,那火紅的長裙竟是將溫傅儀的身量襯得極好,那色澤也是襯得溫傅儀的膚色白皙,兩隻上揚的鳳眼眼尾也是極爲出神,眉間英氣亦是無法阻擋。
“大哥今日來可是有要事找我?我陪着傅儀出門轉了轉,買了些吃食回來。”薛弘笑着開口將薛雉的目光轉了過來,頰邊的梨渦甚是好看,看得出今日的薛弘當真是極爲高興的,“大哥許也還未吃過膳,就一同罷。”
溫傅儀擡起頭來瞥了薛弘一眼,薛弘笑笑 ,拉過了溫傅儀的手。溫傅儀擡起頭來又看了眼薛雉,順帶着瞥了眼溫木,輕哼了聲道:“一道用吧,天香園的這幾個小菜也都還不錯。”
溫傅儀說罷就是讓下人將菜都布了上來,溫傅儀又是斜睨了眼站在薛雉身側的溫木:“大皇子叫溫木一道用膳罷。”說着就是坐了下來,由着薛弘爲自己夾了兩片清瓜。
薛雉點頭,溫木也跟着坐了下來。一頓晚膳吃下來,溫傅儀一個字也未曾說,倒是認真地吃着從天香園帶回來的菜。溫傅儀本就是這樣子的人,在美味面前,其他的都是浮雲。
待飯後這日暮就是越發地沉了,薛弘欲讓薛雉去書房相談,只溫傅儀瞥了眼道:“王爺和大皇子有要事相談,我一婦道人家就不去了。”溫傅儀說着就拍了拍裙襬,她倒是打心眼裡喜歡着這身衣裳的。
可正欲走間卻是發現自己的掌心被人握着,那是一雙寬大的手掌,很暖,在這入了冬的時候,握着正正好的暖和。溫傅儀回過頭來,看到的正是薛弘那含了笑的眼:“夫人留下吧,有什麼重要的事夫妻倆也好商議些。”
溫傅儀覺得心頭一暖,點了點頭,要說沒有感動也是不可能的。在這本就是男子當家的年代,男人談事女人就是該退讓。以前溫傅儀不同是因着她好歹入朝爲官,是一朝之將,可如今她退了出來,這些事本應不該由着她再插手,可薛弘卻是點頭笑着說兩人可以商議。
跟着入了書房,溫傅儀也未說話,只悠悠然喝着寧壽倒過來的茶。
“七弟,我來到這兒就不與你拐彎抹角了。”薛雉說罷擡起頭來看了眼低眉品茶的溫傅儀,“溫木纔是溫家長子,這是我很早前就知曉的事,只是他自己卻不知道,今日我來之前就是將這一切告訴了溫木。”
溫傅儀不擡頭,還是喝着自己杯中的茶。薛弘倒是側過了頭來看了眼溫傅儀,而後更是握緊了溫傅儀的手,他竟是能感覺到溫傅儀的手心在浸冷汗。
“大哥是想如何?”
“我將溫木還與七弟妹。”
溫傅儀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了身來,手中的杯盞一扔,就是扔在了薛雉的身上,滾燙的茶水使得薛雉跟着蹙起了眉,杯盞落於地上發出響亮的碎裂聲。
“別說得跟溫筠是你的人一樣,他本就是我溫家人,何來還與不還!”溫傅儀從來都不俱這些個皇子王爺的身份,一聽到剛剛薛雉的話哪裡還坐得住,跟着就是跳了腳,也都顧不上薛弘還牽着自己的手。
薛弘擡起頭來看了看溫傅儀,無奈地搖頭,帶了笑伸出手來拉着溫傅儀坐了下來。
“大哥這是哪裡的話,溫筠本就是傅儀的哥哥,就算成了大哥的隨從那也是傅儀的哥哥,溫家人,何來還與不還的說法。”
薛弘說罷拍了拍溫傅儀的手,溫傅儀側頭看着他,嘆了口氣,她果然還是不該跟着一起來的。
“我的話你們許是沒有懂,在柒洲的時候我早已知曉七弟你派了寧棋跟着去了晴洲,至於查到了些什麼我也不清楚,可你們當是知曉,這溫木,不,是溫筠,跟咱們的小妹也有些說不清的瓜葛吧。”
“啪!”溫傅儀又是把杯蓋扔了出去,卻是被溫木給擋了下來。溫傅儀怒瞪着他倆,扯着脣角就是笑了:“大皇子這話是何意思,你的人跟誰有瓜葛又與我溫家何關。”
“剛剛七弟妹可是說了,溫筠是你溫家人。”
“沒錯!溫筠的確是我溫家人,可如今的溫木早已不是我溫家的長子,溫家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我溫傅儀!你莫要打發了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來侮我溫家門風。”
溫傅儀冷哼一聲,薛弘怔愣地看着他家夫人,若不是面前坐着的是他的親哥哥,怕是他會跳起來忍不住拍手爲溫傅儀叫好。
溫傅儀這時纔想起了薛弘這個人來,側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卻是在薛弘的眼裡看到了讚賞與興奮。
“大哥也是聽到了傅儀的話,”薛弘擡起頭來看着溫木,溫木一直低着頭,未開口也看不清他面色如何,“溫筠已死,如今這溫木,與我家夫人沒甚關係。”
溫木擡起頭來看着薛弘,垂了頭來又退到了薛雉的身後,薛雉點頭,站了起來,走到了溫傅儀的面前,他低下了身來直視着溫傅儀的眼,溫傅儀眼角微揚,輕睨了他一眼。
“有意思。”薛雉笑了起來,招手叫上溫木,溫木跟了上來。未及溫木與溫傅儀反應,薛雉就是抽出了溫木手中的劍,提劍一揮。溫傅儀只覺得面前血色微染,不及細看就是被薛弘捂了眼,隨後就是聽到了溫木的悶哼聲,溫傅儀拉扯着薛弘的手,想要看清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薛弘反應快,一掌就是將溫傅儀劈暈了過去,慌忙摟於懷中。
“大哥何必把事做得如此絕,留條後路,對各自豈不更好。”
薛雉挑眉:“明日以後,你該叫本宮爲太子。”
薛弘蹙眉,看着薛雉,冷笑一聲:“大哥也莫要傲得太早,寧壽,送客。”
說罷薛弘就是將溫傅儀打橫抱了起來,對守在外面戰戰兢兢的下人道:“打掃乾淨,若讓王妃發現一絲不對,小心你們的腦袋!”
下人極少見薛弘動怒,這般一看之下也是知道薛弘動了真怒,誰也不敢忤逆,連聲答是。
薛雉笑着衝着溫木道:“走罷。”溫木抿緊了脣,額頭直冒冷汗,跟着薛雉出了平王府,那血水跟着灑了一路。
“回去找大夫上藥吧,你叛我一次,我斷你一臂,你可恨我?”薛雉也不看溫木,只淡淡道,“你也莫要想着爲了薛蕎那丫頭來騙我,你還做不到。薛蕎那些手段,哼,找死。”
溫木低頭:“小人不敢。”
這般薛雉回過頭來看了看溫木,又仰起了頭來看着漆黑的天:“你與她,除了容貌上有些許的相似,其餘竟是沒有哪一點像。”
說罷又是無奈地淒涼一笑,吩咐馬伕回府。
那頭溫傅儀被薛弘一掌劈暈了過去,薛弘吩咐了下人將血跡都處理好了才又回到房間去看溫傅儀。此時的溫傅儀安靜極了,靜靜地躺着,緩緩地呼吸。薛弘打了熱水來親自照顧着,看着溫傅儀那張好看的臉,出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去輕撫着溫傅儀的臉。他是極喜愛溫傅儀的眉眼的,這般想着就是動了手,輕輕地扶過了溫傅儀的眉心,慢慢地揉,好似要揉平溫傅儀深蹙起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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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又褪去了她的外裳,溫傅儀第一次穿女裝,還真是好看得緊。想到這裡他又是笑了笑,隨即翻身上牀,支着腦袋看着安靜的溫傅儀,直覺得一刻真是極好的。
“傅儀啊,我想,永遠也不要讓你看到這些殘忍。”
薛弘呢喃着,又是將懷裡的溫傅儀摟緊了幾分,抿着脣想,就算溫傅儀恨自己罷,再回到剛剛,他也定是會再一掌劈暈她。
拍拍溫傅儀的背,他小心地哄着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