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傅儀吩咐寧壽迅速將薛蕎找回來, 反抗就殺,對於薛蕎與喻正陽這兩個賤蹄子,殺他們多少次溫傅儀也不會覺得過。所以溫傅儀下了狠手, 讓寧壽見其便殺, 不用留半分情, 若是當薛弘問責起, 她一人來擔就好, 說起問責,怕是薛弘知曉此事會跟她一起將薛蕎與喻正陽碎屍萬段。
可寧壽回來時卻告知未曾尋到一點蛛絲馬跡,這般溫傅儀好不容易放下來的心又跟着扭在了一起, 嘆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 她揮了揮手便是回了房, 早已不知薛昭是何時走的。躺回牀榻上便是再也不曾動過, 稍稍扭一扭便是覺得腰跡邊的傷口來得甚疼。她將手移至胸口處,那裡的劍傷留下了疤, 如今摸上去還有些癢。溫傅儀嘆口氣,若那日知曉那人不是溫木,她定是不會手軟,卸了他的另一隻手也是舉手之間的事,卻是沒想如今留下了個大麻煩。
想着心思的當口, 櫪棠便又是進來, 手中還端着碗煮爛的粥, 放到溫傅儀的面前時, 溫傅儀才擡起頭來看着櫪棠。櫪棠笑道:“這點個小傷你也是能裝得像, 從前倒是更厲害的也都受過了。”說罷指了指溫傅儀的胸口,“喏, 這裡可不就是。”
溫傅儀也跟着想笑,笑扯了扯卻又是哭喪着臉:“死丫頭,是真不知這些個傷真是疼得我死去活來!”
見溫傅儀欲坐起來,櫪棠忙伸出手來一戳,將溫傅儀又戳下去躺好了:“疼就不要亂動了,回頭將傷口又拉大,指不定讓你怎麼疼。這粥還有些熱,等放一放我再餵你喝。”
溫傅儀看着櫪棠那緊張的小模樣也是跟着笑了笑,招了招手,櫪棠也是聽話地湊了過去。
“連成明白你的心思嗎?”
櫪棠聽罷,猛然擡頭,手足無措間只得怔怔地看着溫傅儀:“傅儀……”卻見溫傅儀擺了擺手,抿着脣笑了起來。
“若他不知道,就去告訴他罷,戰場相見,刀劍無眼,活着本來就是上天眷顧,我也只是希望你們彼此莫要在今後想起這段的時候會後悔罷了。”
“可連成歡喜傅儀,你也是明白的。”櫪棠在溫傅儀的身側坐下,爲她揶好了被角,脣角邊的笑苦澀晦暗,心頭的痛亦是蔓延了開去。
“傻妹子,連成若真心是歡喜我的,在我要嫁與阿弘的時候他便是會站出來千般阻萬般攔地折騰……”
“那是因爲……”
櫪棠欲打斷溫傅儀的話,卻是被溫傅儀不緊不慢地駁了回去:“你若是想說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我也好,還是其他別的原因也罷,可他沒阻止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櫪棠,若連成真心只是歡喜我,像個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歡喜,無論他做什麼,讓那女人恨他也罷他亦是會攪騰得這婚事烏煙瘴氣。與其說連成是覺得配不上我,倒不如說是他看着我長大,當心疼妹子一樣心疼我罷了,只是他自己還沒明白。”溫傅儀說罷慢慢地坐了起來,正愣神的櫪棠一見她這動作,欲阻止卻是不成,之後只得輕輕地扶着溫傅儀在牀榻邊坐了起來,然後將玉枕放在了她的腰後墊着。
“櫪棠你要明白,你若是不告知於他,依着他那一根筋的性子定是不會知曉你的心思。”溫傅儀說着還有帶了些嘲笑,直看得櫪棠瞪了她一眼,她亦只是訕訕而笑。櫪棠也不再回答溫傅儀的話,只是將粥端了過來,小心地吹了吹,喂至溫傅儀的嘴角邊,溫傅儀笑着張了嘴,二人便是放下了這次談話。
溫傅儀養傷的這些日子裡,便是沒放過讓寧壽,直讓寧壽派人去找薛蕎等人的下落,按薛蕎的野心如今她若是沒有回柒洲,那便是去了北祺,南訖與北祺交手,本就是時間上的問題,這薛蕎若是以柒洲爲易,剛剛上位的祺麟爲了鞏固帝位自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一來祺麟上位,早有老臣子不服,溫傅儀走的那些日子,祺麟與祺禎都是事後才發現,足以說明北祺的朝政不穩。祺麟的手段不比薛蕎來得溫柔,若祺麟當真有心與薛蕎合作那是南訖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怨便只怨這薛家綠帽子太多,生的娃個個心狠手辣。可若祺麟只是利用薛蕎,那薛蕎今後的日子怕也不會那麼好過,可問題就在,精明如薛蕎,能被祺麟如此擺佈?
所以三日以來一直尋不到薛蕎與喻正陽二人時,溫傅儀當真有些慌了神。尋不到的原因怕也只有一個,那便是薛蕎早已與祺麟達成了協議,她若出南訖,祺麟便是與她接應。這種事,怕是在薛蕎與北祺上一次合作之中二人便是達成的共識。一想到這兒,溫傅儀便是有些慌了起來。
直到又過了幾日身上的傷開始結痂,從前線得到消息,薛弘早已駐好了兵力,家書一封,勿念。
溫傅儀將書信反覆看了個透,就在櫪棠以爲溫傅儀是當真打心裡擔心着薛弘的時候,卻見溫傅儀將桌子一拍,碎成了渣渣。
“他孃的,怎的重點都分不清,沒一丁點有用信息!”
櫪棠私以爲,溫傅儀表達關心的方式與別人不同。
待溫傅儀喝罷藥便又是將自己關在了房間中未曾出來,至於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一概不知,回來欲將未曾找到薛蕎之事告知溫傅儀的寧壽,也杵在外面不敢進去。
正晚膳時分卻見溫傅儀披了衣裳,梳好了髮髻,着了朝服竟是欲向外走。
“傅儀。”來叫溫傅儀吃飯的櫪棠一見之下也是愣住了,忙叫住了溫傅儀,“傅儀這是要往哪兒去?”
溫傅儀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這一身,笑道:“進宮啊。”
櫪棠快被溫傅儀給氣死了,死拉着就是不放手:“看你穿着這一身我自也知道你欲進宮,我原是想問你這都晚了你進宮是要去做甚?好姐姐,我求求你別鬧騰了,王爺還在戰場呢,走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囑咐我說千萬別讓你再鬧了,更重要的是若是想進宮死活也要攔着。”
聽到這兒溫傅儀便是有些傻眼了,忙側頭道:“爲何不讓我進宮?”
“王爺說過了,這一進宮便是羊入了狼口,吃進去連骨頭也是不會吐出來的。”櫪棠將薛弘走時囑咐她的話又與溫傅儀說了一遍,哪知溫傅儀一聽,竟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可別聽他胡說,他只是不太願意我去見他那幾個哥哥罷了。”溫傅儀想想薛弘那一臉認真的模樣就是覺得有些好笑,轉而又安慰櫪棠道,“你放心好了,我進宮也只是去問問看戰場上的形式罷了,這薛弘老不死的寫封信回來也不曾有交待過,我放心不下,便是去問問。”
那一頭被提名爲老不死的人在軍帳的牀榻上險些一個噴嚏摔下來。
櫪棠本就知道,若溫傅儀想去做的事,再怎麼也是攔她不住的,便是又看向寧壽道:“若傅儀一心想去,便是帶着寧壽吧,多少還是能幫上些許忙……”最後的那一句說得有些不太確定,溫傅儀看了看寧壽那張如吃了黃連一般的臉,笑得甚是開懷,也便同意讓寧壽同去了。
溫傅儀進宮,還是同幾前那般,未曾有人上前來阻攔,一直到御書房外,元福一看是溫傅儀,忙戰戰兢兢地上前來討好地問起溫傅儀所謂何事而來。溫傅儀擡眸瞥了他一眼,甚是有些不耐:“你且去報,你管老子爲何事而來,什麼事都還得告訴你麼?”
元福聽罷,嚇得臉都白了起來,他早先在薛尹跟前伺候的時候便是聽得薛昭說起這溫傅儀想起了從前之事,此番一看溫傅儀那同從前不二的囂張氣焰,他倒是真信了薛昭的話,這狠戾的一眼,且不說別的,只有溫傅儀與溫季這兩個匹夫才能剜得他不敢有絲毫不從之心。
看着元福顫巍巍地跑進去告知薛尹,溫傅儀便是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這樣的奴才,合該早些跟先帝一道去了。”寧壽在一旁低着頭,心道像王妃你這樣的妖孽才合該跟着先帝一道去了啊!
等了片刻就聽得元福尖着嗓子宣她進殿,她理了理衣裳,便是踏了進去。
看着那坐在上頭一臉抑鬱的薛尹,溫傅儀沒來由得就是有些想笑。都說坐於上位好,俯瞰大地神州,整個江山盡握己手,可發真坐上去了,想必也只有薛尹自己能夠明白,日日夜夜思來想去便是如何防外敵,整內患,比如薛蕎。
見溫傅儀上前,薛尹擡起了頭來看着她,眼中充血,想來是好些日子都沒有休息得好了。
溫傅儀上前一步,行了規矩跪拜,薛尹見罷有些吃驚,隨後揚手,免了。
“溫愛卿今日來,所爲何事?”
“無甚大事,便是我那草包相公未曾將戰事告知於我,想來一朝將軍知道戰場也好給聖上出些主意,便是擅自進宮來向聖上討教了。”
薛尹聽罷,頭都跟着大了起來,那薛弘若是草包,他們這些個自來不得先帝常識的皇子是又個啥?薛尹無聲嘆了口氣,人家夫人都問到自己這裡來了,不告知自也是不好,再則,也許這一次,溫傅儀亦是能幫他南訖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