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暴雨瓢潑,整條街上唯有一家醫館還亮着燈。
李琳琅跪在醫館櫃檯前,髮梢不斷滴着水珠,在地面留下了一片溼漉漉的印子。
打從她進門,醫館大夫就在皺着眉頭,此時見她跪了半天,也沒有緩和,反而更不耐煩。
“李大小姐,老夫說過,醫館不是善堂,不可能一再的施捨!您還是另謀他法吧!”
心口似有一團火在灼燒,帶動腦內熱得發脹。琳琅的聲音滿透着失望:“您真的見死不救麼?當初我舅舅……”
大夫面上一燥,巴掌狠拍在桌子上打斷她:“當初?當初若不是你那做丞相的爹,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
空中猛地落下一道閃電,連着陣陣響雷,將燭火震得不住跳躍。
琳琅臉色慘白,目光空洞,死死地盯着大夫,令其見之膽戰心驚,心虛不已。
語氣不覺間就軟了下來。
“大小姐……老夫也要養家餬口啊!”
話雖如此,但孃親重病垂死,得不到藥物救治,琳琅又怎麼甘心無功而返?
她不甘的道:“只要您給藥,我可以來醫館幫工抵債!”
“您別折煞了老夫!”大夫險些跳起來,急得沒有辦法:“況且半月之後,您可就是侍郎夫人了,您若真有困難,您去找您那未婚夫,找老夫幹嘛啊!”
未婚夫……?
成親在即,規矩之下男女不得往來。她若能夠見到蘇璨,又何必來做這作踐自己的事!
只要熬過這半個月……
被突如其來的力量促使着,琳琅閉目咬牙,重重的在地板上磕了一個響頭。
“求您……”
身子剛剛擡起,額頭便再次“砰”地觸在地上。
“求您幫幫我吧!”
“……哎”大夫搖頭直嘆。
這時,燭光之外有男聲響起:“多少銀錢,我替她付了吧。”
兩人循音看去,只見陰翳中似有高大的人影佇立着。
是那位在等雨弱的貴客!大夫眼珠一轉,當即舔着臉笑:“李小姐淨撿着名貴藥材用,加起來得要七兩銀子!”
琳琅意識雖有些模糊,卻也知道這價錢不對,皺起眉頭便要開口。
可一錠十兩的小元寶率先落在了櫃檯上。
“不用找了,藥給她包好。”
說完,他從黑暗中走出,隨手將一把紙傘丟在琳琅身邊:“拿去用吧。”
琳琅緩緩擡起臉,發現男人背對着她,半個臂膀都纏着繃帶……
“等一下!”
琳琅猛地站起,旋即眼前一黑,雙腿直軟。
男人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轉身一把扶住了她。
而後皺緊了眉頭。
琳琅回過神,發現自己竟抓住了人家的傷處!
當即鬆開了手,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抱歉……”
燭火搖曳,映出這人雙眸深邃。堅毅的線條近在咫尺,合着幾分黯然落寞,看得琳琅心跳驟然加快,悄悄後退了一小步。
邵煜白抿着脣收回手,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麼。
“傘你拿着,我的傷不礙事。但你這乾瘦的模樣,再淋下去,怕是隻有被卷着草蓆丟入荒山的下場。”
琳琅面上一赧,窘迫的乾笑了兩聲。心道這人還要順帶吐槽,真是舉手之勞不圖感激!
但她卻不能做白眼狼:“那……敢問您的姓名住處?日後我也好去報答。”
“……”
邵煜白嘴角一挑,卻是皮笑肉不笑:“不必了,未來的蘇夫人!”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打烊了打烊了!”大夫心虛的交出藥包,將琳琅趕出了門。
琳琅撐着傘站在雨裡,有點蒙。
這人是什麼情況?
天邊忽然又是一個響雷,琳琅猛拍額頭想起要事,轉身朝着來路跑去。
雨聲淅瀝,她還不知早已有人在丞相府門口等她多時。
看見她撐着停在了大門口,等她的人挑眉輕笑。
“姐姐大半夜的偷跑出去,還敢回來?不怕爹說你丟了相府的臉,打斷你的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