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琳琅已經坐回牀上。
見到滿春臉蛋上高高腫起的巴掌印,又心疼又生氣。
拉着滿春站到身邊瞧了瞧,道:“我妝臺上有個紅色封口的小藥瓶,裡面裝着快速祛瘀的藥膏,稍後你自己回去抹。”
滿春欲言又止,末了聲音低低的道:“謝主子關切,奴婢沒事。”
譽王妃剛一走,琳琅就已察覺出滿春的情緒不對。平日笑盈盈的小臉兒掛着絲絲縷縷的怨氣,話也少了。
不過,心多大的人結結實實捱了兩巴掌,恐怕也難有笑模樣。
滿春轉身悶頭忙碌起來,琳琅的目光隨着她來回移動:“滿春,方纔我也沒料到玉珠會對你下手,對不起。”
丞相府裡,從來都是她捱打挨罰。哪想到來了王府,開始有人替她受過了。
“奴婢不敢讓主子道歉。”滿春悶悶地說着,整理好牀鋪,又道:“奴婢去給主子打水擦拭身子。”
琳琅輕嘆:“你去吧。”
王妃那邊沒經住傻子的軟磨硬泡,終於讓他夜裡也宿在白月樓廂房,與琳琅相鄰,還特意挪了牀位,使得兩張牀隔着牆挨在一起。
感覺就和兩個被打入不同牢房的苦命小鴛鴦似的。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又苦了滿春兩頭兒跑,伺候完傻子又來替琳琅收拾碗筷。
琳琅見她臉腫着,額頭又掛着汗水,不忍的道:“滿春,你也忙了一天了,今夜就不用來照顧我了,好好兒歇一下。”
滿春動作稍稍的頓了下,搖搖頭道:“主子若不想見到奴婢,奴婢在外面候着便是。”
“你這小腦瓜裡想的什麼?”琳琅無奈的發笑,“滿春,你既然站在我這邊,我自然也是把你當做自己人的,你千萬別誤會什麼。”
滿春咬了咬脣,看着琳琅:“可既然這樣,主子向王妃請罪便罷了,爲何還要一併讚揚玉珠姑姑?”
琳琅拍拍她的肩:“你相信我,這是有原因的。”
只是她不方便把原因說出去。
滿春垂下了頭:“奴婢自然相信主子。近些日子平陽不在,剛好夜裡奴婢得守着世子,明日一早再來伺候您。”
說完,不等琳琅回答,行過禮便退了下去。
說好的藥膏也沒擦,琳琅心情複雜。
這纔剛有一個面前算作同陣營的小夥伴,就被輕輕鬆鬆一句話給離間了。
畢竟相處的時間太短,滿春不理解她的性子,她又表現太過大義滅親明哲保身,像是在出賣隊友。
但滿春不知道的是,她也曾有過一個貼身丫鬟,情同姐妹多年。卻因她太過庇護,反倒使得那個鮮活的生命慘死在了荒山上……
在這世界,人命如草芥,稍不留神便會引火燒身,灰飛煙滅。
不懂得以退爲進,以她孤立無依的身份,如何活得下去。
這個夜晚,傻子沒讓她講故事,而是緊貼着靠牆的牀板叫喚她的名字:“琳琅,琳琅,琳琅。”
他喚一聲,琳琅就耐心的答一聲。
直到琳琅打算勸他睡覺時,牆那頭兒的傻子忽然憂心忡忡的問起:“琳琅,今日我惹母妃生氣,好像,好像拖累你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他還知道什麼是拖累?
琳琅側躺着,面向牆壁道:“世子不要多想,妾身沒生您的氣。”
再怎麼也犯不着怪罪一個傻子。
傻子那頭靜了一會兒。
“那……那你是不是因爲我是一個傻子,纔不跟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