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聽着褚聶逐漸平靜下來的呼吸，心裡有些酸澀。
她怎麼就能自欺欺人到這種地步呢？
分明是已經想起來了的，可是……
她卻是生生騙了自己這麼久。
一夜同牀異夢。
安逸次日醒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
褚聶有些驚訝。
“娘子……你這眼睛……”
是怎麼了？
安逸瞥了褚聶一眼，沒有說話。
褚聶：“……”
娘子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娘子……那個……我出去一趟。”
“恩。”
安逸低聲應道。
褚聶就出去了。
安逸這才擡起眼來。
想起來……也算是笑話了吧。
一個明明知道他是誰卻還要努力的裝瘋賣傻，另一個明明知道他有很大可能已經想起來了，卻還是一個勁的欺騙自己。
到頭來……
不還是如此麼？
安逸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忽然就看到銅鏡裡的自己。
榮光煥發的樣子，看着也是格外的溫順。
這樣的安逸……
一點也不像是當初的安逸了。
安逸對着鏡子裡的自己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似乎永遠也不會變化的模樣，安逸走了一會，然後發現自己走不動了，轉頭看過去卻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子。
瘦小的手抓着她的衣襬。
“夫人……可憐可憐吧，夫人……我已經很久沒吃飯了。”
安逸眯眯眼，然後給了他一點碎銀子。
至於那孩子說的什麼好人一生平安之類的……
她也沒有多開心。
無悲無喜。
安逸忽然驚覺自己的狀態不是很對。
她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如此沒有感覺纔對。
怎麼會無悲無喜？
安逸一路迷迷濛濛着回來，心裡越發不安。
她現在……
到底還是不是活着？
這麼些日子……
是不是一場夢？
安逸覺得……自己大約是開始遭報應了。
……
褚聶回來的時候，屋子裡並沒有安逸的身影。
褚聶眯眯眼，然後進了屋子。
默默的沏了一杯茶，然後緩緩地喝下去。
這樣，似乎身上的血腥味才淡了一些。
……
皇宮。
榮溪看着傳來的暗報，臉上的笑意簡直收不住。
“褚聶那傢伙……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嘴硬心軟。”
榮溪滿心喜悅。
既然有褚聶清理皇城裡殘留下來的渣滓們……那他還怕什麼？！
榮溪放下手裡的暗報，然後火速傳來凌霄。
……
邊境。
北風捲地白草折，王大福頂着寒風拉開一張弓，一劍出去，便是射穿了一面旗幟。
下面呼聲一片。
然後……
兵敗如山倒……
自然是對方兵敗如山倒。
王大福這才癱軟下來。
手上還在流血，但是不能聲張。
王大福咬着牙。
這場戰……怕是難打了。
地上還有新鮮的血，慢慢的浸透到地底去，也不知道滋養了什麼花草。
王大福被扶進大帳的時候，臉色已經蒼白。
溫標默默地看着別人給王大福上藥。
“外面如何？”
王大福咬着牙道。
“無妨，宋天壤在外面呢。”
溫標聲音平和。
王大福這才真的癱軟下來。
“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這麼能抗。”
溫標坐在他身邊道。
王大福冷然一笑。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溫標失笑搖頭。
“不過……這一次……大約是能讓他們很久不敢來犯。”
溫標淡淡的道。
王大福眼神兇狠。
“不……還不夠。”
溫標略微一怔，還不夠？
這人……他想幹什麼？
“什麼不夠？你想幹什麼？”
溫標覺得有些不妙。
王大福轉過眼來，不去看自己的傷口。
“光是殺了他們一個區區的二皇子還不夠。”
溫標覺得此刻的王大福就像是餓了十幾天的猛虎，眼裡都透着兇狠。
“可你不要忘了……窮寇莫追。”
“呸！”
王大福吐了一口血沫。
“我管他是不是窮寇……老子說了要讓他們屁滾尿流……就得讓他們屁滾尿流……就這麼不疼不癢的打他幾下就好了？他們那些人……不好好讓他們知道知道……他們還得過來礙着老子的事。”
王大福略微有些激動。
可不是嗎？
要不是忽然有了這個事……他現在早就把自己孃親接回來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還在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在戰場上再也見不到自己孃親？！
“我恨不得把那羣兔崽子全都殺了！”
王大福又狠狠地說了一句。
溫標：“……”
這人絕對是瘋了……
“你……”
溫標打算勸勸王大福。
王大福卻緊緊的盯着溫標。
“我可告訴你……別在我面前再提什麼兵法……兵貴神速你知道嗎？！兵不厭詐你知道嗎？！”
溫標：“……”
這日子算是沒法過了。
“那要不……我也去上場殺敵？”
溫標覺得自己不能這麼沒有用處。
“不行……你得留在這兒，不然我要是死了……你讓這幾萬大軍都羣龍無首不成？”
王大福大大咧咧的說。
溫標忽然臉色一變。
“你……不氣我你就不舒服是吧？！”
王大福：“……”
不好……
剛纔一激動……說禿嚕嘴了。
王大福立時就慫了。
……
安逸自從早上出了門，就一直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往何處去，但是……
眼前這些人……卻是需要解決的。
安逸眯眯眼。
也不知道……
她現如今的力氣……弄不弄的死眼前這些人。
安逸如是想着，眼神格外的兇狠。
對面的幾個男人一見安逸的樣子，笑的更加的放肆。
“看看這小妞……看着還挺剛烈啊。”
有人大聲說道。
旁邊幾人笑着附和。
安逸眯眯眼，渾身都繃緊了勁兒。
現如今這種狀態……竟然讓她分外欣喜。
這樣的心情……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極度的……
想要眼前之人死掉的心情。
真的是久違了啊。
安逸扭扭自己的手腕。
“很好……”
安逸忽然出聲。
那幾個人楞了一下。
什麼很好？
安逸擡起眼，眼裡全是陰霾。
“遇見你們……真的很好。”
剛好的……發泄一下自己心裡不舒服的情緒……再好不過了。
安逸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