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假亂真

將軍在上,我在下

夏玉瑾覺得整個世界都詭異了。【?]

昨天他弄把刀去找媳婦示好,今天就被傳殺了人,被黃鼠狼抓去問話,這亂七八糟的到底算什麼事?

安太妃堅定地認爲是媳婦克了兒子。

楊氏覺得是天將大任於斯人也。

眉娘說是流年不利。

萱兒很肯定地說是郡王爺最近拜拜的時候心不誠,菩薩不保佑了。

葉昭很淡定地說:“看開點,反正你一直很倒黴。”

夏玉瑾徹底崩潰了:“幹!你是打算用活活氣死我來謀殺親夫嗎?”

皇上覺得東夏使團尚在,傳出宗室子弟殺人,始終是件醜事。他不想把事情弄得街知巷聞,便召集京兆尹及相關辦案人員和夏玉瑾夫婦來書房審問,務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夏玉瑾只好將那夜發生的事情都描述了番,並解釋他確實有痛罵過李大師,還威逼利誘過他,搶了東西跑路,惹得他很生氣,但絕對沒有殺害對方。

聽得皇上直皺眉頭,連罵他荒唐,然後又向京兆尹等問話。

京兆尹觀顏察色,體恤上意,知道自己若說此案兇手不是夏玉瑾,定會被皇上逼着破案,破不了就腦袋上烏紗帽不保,倒不如拿着現有的重大嫌疑人,迅速結案。而且上次假藥事件,他被小小巡城御史逼着秉公辦理,回家給寵妾鬧騰了半個月,心裡憋着不少火,如今見他倒黴,難免暗暗歡喜。

他沉思後,斟字酌詞道:“李大師的死因是一刀斃命,兇器是把短匕首,丟在旁邊,身體沒有掙扎的跡象,捕頭查訪左鄰右里,雖說除南平郡王來訪,與受害人產生爭執,卻並無南平郡王直接殺害被害者的證據。據微臣斗膽猜測,怕是李大師因瑣事爭執而嫉恨郡王,一時想不開,所以自盡了。”

協助查案的刑部尚書和祈王關係不錯,也跟着嘆息:“那個草民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呢?連累了郡王的名聲。【?]”

奉太后之命,來幫堂弟討情的長平公主撇撇嘴,笑道:“就算殺了又怎麼了?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大不了多給點燒埋銀子,諒他家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同樣是太后派來的劉嬤嬤聽完結論,扶着胸口道:“阿彌陀佛,此人心胸狹窄,死了都要害人,實在可恨。”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還引出了許多夏玉瑾以前的胡鬧事蹟,除了沒出人命,那是花樣百出,應有盡有。

鬧到最後,就連皇上都有點相信是夏玉瑾這次做得太過分,又遇到個小心眼的苦主,鬧出個含恨自盡來了。

於是,他臉色陰沉地問:“你們看,此事如何了結?”

長平公主搶先,撒嬌道:“像父皇上次教訓兒臣一樣,罰他俸祿,再禁足三個月。”

京兆尹道:“給死者家屬和鄰舍點甜頭,儘快將衆人之口堵住。”

刑部尚書道:“郡王也是無心之失,私下訓斥訓斥就算了,勿傷了太后的心。”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自古以來,除非是被皇上猜忌,存心要找藉口往死裡整的王親貴族外,根本沒有因殺平民而償命的案例。就連小說裡,作者寫素有廉名的清官,也只能讓他殺殺駙馬和外戚侯爺的兒子,哪敢真鍘公主皇子的腦袋?

不管夏玉瑾是沒殺人,逼死人還是真殺人。頂多就是給私下抓去狠狠訓斥頓,罰銀子,關禁閉罷了。只要他認罪,案子可以立刻了結,向所有人都有交代,受害者家屬得到厚重賠償,除了死了的倒黴鬼可憐點外,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皇上衡量利弊,也準備裝個糊塗,順手推舟,將事情輕描淡寫掉,便道,“玉瑾,你實在太亂來了。”然後他又瞪了葉昭一眼,“做媳婦的也不好好管管!還讓自己男人在外面胡鬧,不像話!”

葉昭微微皺眉,似乎不太樂意:“這事就這樣瞭解?”

皇上問:“你想我打他板子嗎?讓他滾回去拿筆錢來安撫死者家屬,務必讓大家都滿意,往後半年時間呆在家裡,不準出門,好好學學聖賢書,懂點做人道理!等半年後,這件事自然就消散了。”

大家皆道:“皇上判案聖明,讓人心服口服。”

一直沉默着夏玉瑾忽然開口:“不!我不服!”

皇上氣得口不擇言道:“你這混球還想怎麼樣?!”

“家屬?”夏玉瑾笑了,“李大師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連自己籍貫來歷都鬧不清,他醉心技藝,無妻無子,哪裡來的家人?你們難道連這個都沒查清楚嗎?”

京兆尹驚愕道:“他從河西落戶上京,官府發來的籍貫上有寫……”

夏玉瑾搖頭:“那份官府籍貫是假的!他十幾歲的時候住在洛東,以造假騙人爲生,得罪過厲害角色,怕被人追查,便僞造了份洛東官府的籍貫文書,改名換姓,落戶上京。”

京兆尹氣急敗壞道:“欺君枉法,此人該死!”

夏玉瑾冷冷地看着他:“僞造官府文書,按律法確實應該處死。可是他應該死在菜市口,而不是被人殺死在家中!這依舊是起兇案!”

皇上順了好幾口氣,吹着鬍子問:“你認爲他是被殺的?那是誰殺的?”

夏玉瑾搖頭:“但我知道他不是會自殺的。”

刑部尚書問:“憑何斷言?”

夏玉瑾道:“李大師不是普通造假的下三濫,他是真正的僞造大師。當年他用白玉玲瓏獅子球騙了我八千兩銀子,我都沒惱,反而欣賞他是個人才,偶爾會在一起喝酒,算是朋友。而且他這個人不好錢財,生活樸素,只對僞造手藝着迷,葉昭的匕首價值不過五千餘兩,我和他爭執的原因是因爲識破匕首真僞的人不是葉昭,不符合他將東西還回去的原則,吵了半宿,我和他打賭,說李伯年的畫最難造假,我將家裡的《秋遊圖》拿來給他做一份贗品,他做好後將真假兩張圖放在一起猜,若猜對了,匕首之事就此作罷,如果我猜錯了,便將《秋遊圖》送他。如今《秋遊圖》還沒到手,他怎捨得去死?”

京兆尹趕緊道:“郡王爺,你別亂說話,若他不是自盡的,現場可沒有別人痕跡了。要知道周圍人家還養着七八條狗呢。”

夏玉瑾一時語塞。

葉昭看着京兆尹的脖子,不高興地眯了眯眼,她半開玩笑道:“何大人家似乎也養了不少狗吧?若我想半夜摸進你家,在你脖子上抹一刀,保管也不會留下半點痕跡,要不要試試?”

京兆尹頓時覺得脖子涼飈飆的,他苦笑道:“那個……葉將軍身手高強,不必試了,下官相信。”

葉昭又問:“你爲何不相信殺死李大師的也是高手呢?”

京兆尹結結巴巴道:“他……他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誰會動用高手來對付啊?”

夏玉瑾腦子裡忽然閃過靈光,急切道:“若是有人讓他僞造了一樣重要的東西,然後殺人滅口?阿昭你不是說東夏使團可能在打什麼鬼主意嗎?如果他們打的主意就是這件僞造品,要拿來做壞事呢?”

一個僞造大師,一件以假亂真的重要物品,能惹出什麼事?

大家想着想着,忽然有點毛骨悚然了。

葉昭嚴肅道:“此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必要徹查。”

長平公主遲疑問:“堂弟,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夏玉瑾用最堅定有力的聲音道:“我要替他伸冤報仇!”

葉昭不動聲色地站去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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