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沈林燁武功出神入化,爲人光風霽月,江湖人士都以他馬首是瞻。他出現在正廳後,端木家的人都不再說話,只等沈林燁吩咐。
戚少凌向沈林燁抱拳道:“幸會。”
“幸會幸會。”沈林燁回禮後便馬上切入正題:“我們誰都不知道紅壽桃的真實身份,因此除了女子,這正廳裡的所有人,包括我、戚督查等都有嫌疑。所以我們在幫忙戚督查搜查賓客之前,自己也要先接受搜查。”
端木城蹙眉道:“我們就不需要了吧?你我與戚督查都是受害者,齊將軍與傅大人則是戚督查請來幫忙‘演戲’的同伴。”
沈林燁道:“賊喊抓賊這個道理端木少爺不會不明白吧?”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林燁雖然說着刻薄的話,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溫和,讓端木城無從反駁。
傅雲之把摺扇收了起來道:“沈盟主言之有理,那我們便開始吧。就先從端木家開始好了。”
齊梟率先走到端木城面前道:“那便得罪了。”
端木城看起來有點不滿,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端木靈,心不在焉地任由齊梟拉開自己的前襟查看。
沈林燁和傅雲之也開始搜查端木家弟子。而戚少凌這邊卻出現了狀況。
“別碰我!”
傅雲之循聲望去,就見端木靈死死地護住自己的前胸不讓戚少凌檢查。
端木城急忙把端木靈拉到自己身後道:“見笑了,舍弟臉皮薄,還是我替戚督查檢查好了。”
傅雲之笑道:“端木少爺,若無做虧心事又何必心虛呢?”
端木城道:“端木家失去了二十七件古玩,在江湖上丟了如此大的臉,舍弟又怎麼可能是那紅壽桃呢?在下可以發誓,舍弟與那毛賊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沈林燁道:“既然與紅壽桃沒有關係,那讓戚督查看看又有何妨呢?”
見端木城不爲所動,戚少凌直接一掌拍開端木城,拉住端木靈強硬地撕開他的前襟。此番動作太大,再加上端木靈的掙扎,衣服不受控制地裂開了一個大口,這下不僅是前襟,幾乎整個上半身都呈現在衆人眼前了。
只見端木靈左胸有一處掌傷,但這種傷口到處都是,不僅掌傷,端木靈的上半身佈滿了鞭痕、刀傷以及青紫,看起來極爲慘烈。不僅如此,端木靈心口處還有一個詭異的蘭花圖騰。
戚少凌僵立在一旁,而沈林燁在見到那蘭花圖騰後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快、快穿回去!”端木城極力維持的笑容終於破裂了。
見正廳裡的人眼神各異地看着自己,端木靈眼角逐漸泌出淚水,索性撲着跪到了沈林燁腳邊哭道:“求沈盟主爲我做主!”
“起來說話,告訴我這個圖騰是怎麼回事。”沈林燁將端木靈扶起來,動作無比輕柔。
端木靈小聲道:“是賀蘭神功。”
沈林燁深吸一口氣道:“我果然沒猜錯,你怎麼會練這個功夫?”
端木城急道:“靈兒,別亂說話!”
齊梟見端木城與沈林燁的反應如此怪異,忍不住問道:“沈盟主,這賀蘭神功可有什麼來頭?”
沈林燁道:“賀蘭神功是一門損己利人的邪功,由賀蘭家族所創。以前,賀蘭家的先祖會逼迫他們的家隸,或抓一些武功、身體底子不錯的人修煉這神功,然後再與他們對掌吸取他們的內力,以增強自己的武功。但是練這神功的人等於被抽取了元神與陽壽,痛苦萬分。因此賀蘭家的後輩便把這本有違人倫的內功心法給銷燬了,卻沒想到會在端木家重現……”
齊梟憤懣道:“竟有如此陰毒的功夫!靈少爺,可是端木家逼迫你練的?”
端木靈還未來得及應答,卻見端木城彷彿發了瘋似的拔劍往端木靈衝了過去。
戚少凌一直爲方纔的無禮之舉感到愧疚,一直注意着端木靈想找機會道歉,因此這陣反應極快。端木城的劍尖還沒接近端木靈便被戚少凌一腳踹開,撞上了正廳裡的梨木椅。
沈林燁見端木城被戚家護衛綁起來後才道:“靈少爺莫怕,和我細細說明,我一定幫你做主。”
端木靈攏了攏那殘破不堪的衣服,似乎在思索該怎麼向沈林燁解釋。戚少凌見端木靈那佈滿淚痕的臉和被自己撕破,攏都攏不合的衣服,沉默地脫下了自己的外袍遞給他。
端木靈披上了外袍,以微微顫抖的聲音道:“我是端木家家主的私生子,孃親早逝,因此一直不受重視,只有奶孃待我好……我滿十歲後,他們便以奶孃要挾,逼我練這神功。這神功極爲難練,我一開始練不好,他們便打我,可後來我練得好了,他、他們仍舊……”
“端木靈你閉嘴!沈盟主,你別聽他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端木家待他……唔……”端木城還沒說完,嘴巴便被戚家護衛用一塊破布堵上了。
端木靈看着沈林燁道:“求沈盟主幫幫我,讓我從端木家族中除名,還有救出我的奶孃可好?”
沈林燁道:“我這就命人以我的名義到端木山莊去確保你奶孃的平安,之後我再親自去會一會端木家家主。”
沈林燁面色凝重,幾百年前賀蘭先祖因這神功而泯滅了良心,禍害武林。這害人的武功秘籍他定是要收回來的。
端木靈再次向沈林燁跪下:“多謝沈盟主。”
沈林燁道:“快起來,不用謝我。唉,倒是委屈你了。幸好今日有紅壽桃這一出,否則端木家不知還要做出多少出格的事。將那端木城暫時關押起來,你和其餘弟子先跟着我吧。”
這期間齊梟的軍隊一直在正廳外檢查男賓客的胸口,但依舊一無所獲。而正廳裡的人解決了端木靈的事,正打算繼續方纔的搜查,其中一位戚家護衛卻忽然指着天空大喊:“紅壽桃!”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天空中忽然爆出了一朵火紅色的煙花,那煙花的形狀正是一個壽桃!
齊梟道:“這發射位置似乎是城門附近,難道是紅壽桃逃脫了?!”
傅雲之應道:“說不準,也有可能是紅壽桃同伴的調虎離山之計。”
戚少凌看了看正廳裡的人,對齊梟道:“這裡交給你,我帶着護衛去追。”
語畢,戚少凌便和護衛匆忙離去。
直到子夜,齊梟等人才終於完成搜查任務,卻沒有任何發現。和賓客鄭重道歉後,他們便各自散去,沈林燁也帶着端木家的人離開了,因此戚府這時只餘齊梟與傅雲之兩人。
正廳裡,傅雲之喝了一口齊梟給自己倒的茶道:“也不知道戚督查那邊怎麼樣了。”
齊梟應道:“我已經派了一小隊人馬出城去探訪消息,我們便等着吧。”
傅雲之手撐着後腦勺,有點惱怒。策劃了這麼一場盛大的成親禮,耗費這麼多心力就是爲了請君入甕,怎知還是被那紅壽桃不知以什麼方法金蟬脫殼了,這次八成是抓不到紅壽桃了。而有了前車之鑑,想來下次便沒那麼容易讓紅壽桃中計。
齊梟見傅雲之一臉捕快,安慰道:“沒關係,不用覺得惋惜。至少因爲這次成親,我們陰差陽錯地幫助端木靈脫離端木家那個地獄,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端木靈生得如此標誌,齊將軍能幫助他,想必也是很高興吧?”
聽傅雲之那陰陽怪氣的語調,齊梟便知道傅雲之老毛病又犯了,於是立馬給出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回答:“端木靈長得是好看,但我認爲雲之更好看。”
“端木靈穿紅衣顯然比我更好看。”
齊梟頭搖得如同撥浪鼓那般道:“端木靈穿紅衣明豔動人,雲之穿紅衣像神仙那般脫俗好看。”
這便是齊梟的真心話了,齊梟認爲傅雲之把原本豔麗的紅色穿出了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也許是氣質關係,又或者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傅雲之顯然被齊梟的答案取悅了,滿意地眯起了雙眼道:“那我們便在這裡聊天等戚督查回來吧。”
“對了。”傅雲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從懷中掏出了那枚從牆上取下來的暗器遞給齊梟道:“這是紅壽桃在房裡留下的飛鏢。”
怎知,齊梟見到那飛鏢後卻驚道:“你受傷了?!”
傅雲之納悶道:“沒有。”被你抱得那麼嚴實,像護崽子似的,怎麼可能會受傷。
齊梟指了指包囊着那枚飛鏢的手帕道:“那些血又是怎麼回事?”
傅雲之蹙眉,手帕上的血來自飛鏢,而這枚三棱飛鏢又爲何會沾染上血?這枚飛鏢是紅壽桃從懷中掏出來的,既然沒擊中任何人,便只有兩種可能性。
“要麼是紅壽桃循環使用暗器,從之前的受害者中把暗器□□再使用;要麼是他自己受傷了,血沾染上暗器。”
齊梟提醒道:“這類暗器材質不是上佳,循環使用會減少銳度,紅壽桃又不缺錢,應當不至於這麼做?可是後者,在和我交鋒前就負重傷的似乎只有……”
傅雲之腦海裡也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但誰都沒說出來。
齊梟道:“還是先別妄下定論,等少凌回來再談吧。我讓人去我府邸取了一些蘭娘子,趁此機會我們喝一杯!”
傅雲之:“……”
齊梟奇道:“怎麼了?不想喝?”
傅雲之:“……想。”
子夜,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上,即便不提燈,滿月的月光也足以讓人看清四周。城外不遠處的森林,戚少凌仗着劍警惕地觀察四周,他身後的護衛亦如此。
一名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提着大刀,領着一幫人圍着戚少凌以及其護衛。
大漢,或者說獨龍幫幫主——黃徵東吼道:“戚少凌,血債血還,你殺了我兒,今日便要償命!”
“殺戚少凌!給少主報仇!”黃徵東話音未落,他身後的獨龍幫幫衆便跟着呼應。
其中一個護衛看了眼氣焰囂張的獨龍幫衆人,向戚少凌問道:“督查,那個煙花應該是獨龍幫放的,對吧?”
戚少凌看了眼其中一位幫衆手裡的煙花筒子不答。
看來是他太急功近利了。
“獨龍幫人多勢衆,我們打不過他們啊……”
戚少凌道:“找機會撤。”
“殺戚少凌!給少主報仇!”
隨着獨龍幫幫衆舉着大刀攻來,戚少凌與一等護衛也揮劍應戰。
戚少凌手中劍柄一轉,刺中了一名幫衆的胸口大喊道:“不要戀戰!撤!”
戚少凌帶來的二十名護衛不停地後退,卻抵不住獨龍幫上百人的窮追不捨。戚少凌前胸更是被黃徵東砍了一劍,鮮血橫流。黃徵東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左腿捱了戚少凌一劍,行動都不便,但黃徵東身邊人多,一人一劍,戚少凌逐漸吃不消,處落下風。
碰——
獨龍幫其中一些幫衆忽然被火光砸中,一瞬間便倒下了很多人。
“怎麼回事!”
“炮彈!是炮彈!”
接着,如雨點般的炮彈便降落在獨龍幫幫衆身上,炮彈實際威力並不強,但爆炸時的火光和聲音強大,讓人腦袋混沌,視力受阻。與此同時,便會有毒針與毒粉降落,攻擊毫無行動能力的衆人。
當炮彈與毒暗器終於消停後,殘存的獨龍幫幫衆面面相覷,卻沒了戚少凌的蹤影。
被暗器與戚少凌攻擊得遍體鱗傷的黃徵東看了眼幫衆,死的死,傷的傷,氣得“啐”了一口,惡狠狠道:“戚少凌,你給老子等着!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