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商隊在通行，岔道口處的壯漢，停下推車靜靜的等待着。
沒一會的功夫，商隊的人馬走了過去，壯漢也擡起推車跟在後面，加入到了吳明幾人的序列。
一條小路，吳明、劉老漢爺孫、貨郎、外加推車的壯漢，四個組合各自佔據一方。
吳明擡眼向着壯漢看去，發現推車上蓋着一張草蓆，而在草蓆的最邊緣處，正好有一雙繡花鞋露了出來。
“好漢，看你也是要往柳州去，你這車上推得是什麼啊！”劉老漢看着看壯漢，忍不住開口問道。
聽到這樣的詢問，壯漢嘴角抽出了兩下，沉聲道：“我妹妹...”
壯漢看上去三十左右，他的妹妹估計也大不了多少。
劉老漢看了看推車上的草蓆，忍不住搖了搖頭，嘆息道：“真是可惜了！”
沉默，壯漢沒有說話，只是推着車一言不發。
中午的時候，在一條小溪邊，商隊停下來生火做飯，吳明幾人也趁機休整了一下。
這時候，推車的壯漢在溪邊打了些水，掀開單板車上蓋着的草蓆，動作十分輕柔的，給屍體擦拭了一下臉狹。
大家休息的位置，相隔的並不算遠。
吳明擡眼看向女孩的屍體，發現女孩也就二十多歲，眉目間與壯漢有幾分相似。
“爺爺，你看這位姐姐，她是不是在笑呢？”旁邊傳來小寶的話語，引得在場的衆人齊齊擡頭。
吳明向着屍體的嘴角看法，只見女屍的嘴角微微上翹，還真有似笑非笑的意思。
看到屍體的表情，劉老漢什麼話也沒有說，抱起小寶往遠處挪了挪。
一旁，挑擔的貨郎雖然沒有動，眉頭卻緊緊皺在了一起，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哼！”看到大家避之不及的樣子，壯漢面露不渝之色，以草蓆蓋在了屍體上。
這樣的小插曲過後，休息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大家再次跟隨商隊上路。
這一次，因爲有中午的那件事，劉老漢與貨郎心有隔閡，都在下意識的避開壯漢。
只有吳明一人，心裡面充滿了好奇，反而頻頻回頭，看向壯漢推着的單板車。
“你不害怕？”
看得次數多了，壯漢也察覺到了吳明的目光，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怕，就是有些好奇，想知道你妹妹是怎麼死的。”吳明與壯漢並肩而行，問話的同時，伸手幫着推車。
推車走了兩三里路，壯漢一直沒有回答，直到又走了兩三裡，纔開口道：“我妹妹是藥商賈老爺的小妾，賈老爺妻妾成羣，子嗣卻十分艱難，二十幾年來一直毫無所出。誰承想，我妹妹前面剛懷孕，沒有半個月的功夫，賈老爺的正室夫人也懷孕了...”
壯漢沒有說後面的故事，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豪門之中是非多，草蓆下躺着的這位女孩，顯然是後宮鬥爭的失敗者。
錯就錯在，壯漢的妹妹只是小妾，連個側室夫人都不算。
用腳趾頭去想，賈老爺的正室夫人，也不會在自己懷孕的情況下，讓小妾先把孩子生出來。
“按理說，你妹妹這樣死，應該怨氣很大才對。爲什麼，她臉上的表情是這樣的，有些不合常理啊？”吳明回想着女屍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對着壯漢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壯漢也回答不出，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要不是我攔着，他們連屍體都要燒掉。我好不容易將屍體搶了出來，根本就沒來得及多問一些事情。”
壯漢說的含糊不清，也給不出什麼答案。
這是舊社會的悲哀，小妾一類的身份，很難得到權利上的保證。
在許多大戶人家中，正妻打死小妾，這樣的事情屢見不新，報官都沒有用處。
說到傷心之處，壯漢變得越發沉默，已經沒有了交談的性質。
整個隊伍變得沉悶起來，一次下午的中途休息，已經累得不輕的劉老漢，再也沒有跟上隊伍來。
沒有了劉老漢爺孫兩個，該出發的人依然要發出，誰也不會爲誰停留。
商隊那邊就不用說了，有畜生拉着大車，走一天也不成問題。
吳明這一邊，壯漢與貨郎都是年輕人，勉強吊在商隊後面，死撐着走到了傍晚。
傍晚時分，商隊以大車圍成營地，點燃起無數篝火。
吳明三人屬於外人，商隊的營地是進不去的。
畢竟，現實不同於小說，越是正規的商隊，裡面擁有的規矩也就越多。
像許多小說中，主角出門就遇到商隊，商隊中必有美女需要拯救，還好心收留主角這樣的事情，比中六合彩的機率還要小。
別的不說，要是商隊真有那麼懶散，早就被強盜裡應外合了。
吳明下午閒着無聊的時候，想要靠近商隊周圍，結果隔着十步遠，押車的護衛就握住了刀柄。
當時他要是在堅持靠近，估計負責押送的護衛就要抽刀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廢話。
看着遠方的篝火，吳明躺在樹下，吃着乾巴巴的饅頭。
這畢竟是旅途的第一天，此時他感覺還挺好的，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另一旁，挑擔的貨郎正在用樹枝鋪牀，身邊也點着一小堆火，上面架着個小鐵鍋正在煮熱水。
看看自己簡單的休息方式，在看看一臉疲憊，卻堅持忙碌的貨郎，吳明心裡面有些打鼓。
“晚上蚊蟲比較多，你最好跟我一樣，將睡覺的地方墊高一點，在點上一堆火。”貨郎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樣子，動作熟練的，足以去參加荒野求生了。
“自古民間出大師，幸好你不認識貝爺！”吳明也學着對方的樣子，給自己搭建樹枝小牀。
等到樹枝搭建的小牀弄好之後，吳明向着一旁看去，發現壯漢正在擺弄他的單板車，看樣子，今晚是要跟他妹妹做伴了。
跟死人睡一起，不得不說，壯漢的膽子很大。
尤其當對方躺下之後，又將草蓆蓋在了身上，這種驚異感就更加強烈了。
搖搖頭，吳明躺在樹枝上，看着頭頂的星空。
今日的星空很美，吳明自己都不知道，上一次這麼認真的看星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數着天上的星星，在不知不覺中入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吳明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爬了起來。
此時月色正濃，大地彷彿披上了潔白的外衣，視線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吳明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隨後便是目光一凝。
單板車上，壯漢正打着呼嚕，身上的草蓆已經不翼而飛。
而最重要的是，本該躺在車上的女屍，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咦，那個死傢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