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在蛇頭的漁船上，那位漂亮的紅衣女孩。
看到兩邊是熟人，王媽媽有些意外，特意掃了吳明幾人一眼。
一旁，牛大達站了起來，拿出兩千塊塞到王媽媽手中，頭也不回的開口道：“怎麼，你們認識啊？”
“認識，老朋友了。”吳明笑着開口，對着芳芳點了點頭。
芳芳本名王芳，廣州人，年齡只有十七歲。
在吳明幾人面前，她顯得有些拘束，尤其是大家還都認識，更增添了幾分尷尬，猶豫着沒敢上前。
“老闆，你們的酒...”尷尬中，有服務生端着托盤，面帶微笑走入包廂。
五瓶xo與幾隻水晶杯，被放在桌子上，看的幾位陪酒女目光一亮。
“幾位老闆，做的是大生意啊，這五瓶酒少說要兩萬多塊，下手這麼大方！”幾個少女嬉嬉笑笑，迫不及待的開啓酒瓶。
她們這些在夜總會謀生的女孩，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明白什麼人囊中羞澀，什麼人出手大方。
一上來就是兩萬多塊的酒水，這樣的客人要是把握住，名牌包包就有下落了。
“芳芳，別傻站着了。”王媽媽手中拿着錢，推了推芳芳的後背。
芳芳咬着下嘴脣，看看桌子上的名酒，再想想自己陪酒女的身份，突然轉頭向外而去，“媽媽，我不舒服，這單我不做了。”
“不做怎麼能行。”王媽媽臉色一變，直接拉住了芳芳的手，低聲道：“我這邊收了錢，你就得出去做事，你來了幾天了，這裡的規矩還用我在教嗎？”
“媽媽...”
芳芳微微擡頭，對上王媽媽冷冽的目光，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能在豪華夜總會當媽媽桑，王媽媽要是沒有手段，早就被人趕出去了。
正所謂，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陪酒女的規矩就是收了錢，不管願不願意都得陪客人。哪怕對面坐着的是頭豬，只要這頭豬付了錢，也沒有反悔的可能。
“芳芳乖，別讓媽媽爲難。”王媽媽鬆開手，對着芳芳微微點頭。
王芳低着頭一言不發，眼中含着淚水，走到吳明身邊坐了下去。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看着王芳身上的短裙裝，吳明倒了兩杯紅酒，右手向着對方的腰間摟去。
右手環繞上王芳的細腰，吳明能明顯的感覺到，女孩微微顫抖了一下，好似很不習慣這個動作。
“吳大哥，我只陪酒，陪唱歌，陪跳舞，不賣身的。”身體輕輕扭了一下，落在腰間的大手，便被王芳掙脫開了。
吳明臉上帶着三分笑意，看着王芳有些微紅的臉蛋，端起酒杯開口道：“爲了你的潔身自愛，我們走一個。”
半杯紅酒，就跟喝啤酒一樣，被一飲而盡。
王芳看了看吳明的表情，咬牙端起酒杯，同樣是一口氣喝個乾淨。
“咳咳...”放下酒杯，王芳連吃幾塊蘋果，纔將酒勁壓了下去。
吳明一邊拍打着她的後背，一邊揮手示意王媽媽可以離開了，並開口道：“一杯酒就不行了，怎麼陪我喝？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跑這裡上班來了，你舅舅不擔心你的安全嗎？”
“沒事的，我舅舅在這裡當馬仔，而且金佰利有自己的規矩。我們這些陪酒女，只要不主動跟人出去，客人不能強迫我們出臺。所以，這裡有好多姐妹，都是在校的女學生兼職，沒有你想的那麼黑暗。”王芳小聲開口，並不爲自己的安全擔憂。
正規的夜總會中，陪酒女分爲兩種，一種是坐檯的，一種是出臺的。
坐檯只是陪酒，陪聊，陪跳舞，要是放在古代中，就屬於賣藝不賣身的清館。
反過來，出臺就沒那麼講究了，大家只要玩得開心，在錢上面沒有爭執，隨時都可以將人領走。
當然了，相比於坐檯的女孩，出臺能賺的更多一些。在這個攀比成風的世界中，許多出臺的女孩，都是從坐檯轉變過來的。除非不打算吃這碗飯，不然就是開始能堅守住，後面也要逐漸墮落。
別的不說，出臺的一夜能賺上千塊，坐檯的才只有二百可拿。
當一個女孩，習慣了酒醉金迷，習慣了被人動手動腳，這條底線也就不會再清晰了。
“社會是個大染缸，你後悔來港島嗎？”盯着王芳精緻的面孔，吳明忍不住輕聲問道。
王芳想了想，隨後又微微搖頭，低語道：“不後悔，這裡有家鄉中，一輩子都看不到，也吃不到的東西。還記得在漁船上，我說過的漢堡嗎？”
“記得，在這裡吃到了沒有？”
“吃到了，那個漢堡，就是我來港島的理由。”
就爲了那個舅舅寫信中，時常會提起的漢堡，王芳逃港來到了這個世界。
後悔，怎麼會後悔，王芳覺得自己，比其他人幸福太多了。
只有在這裡，她才明白自己的追求，明白原來自己生活的地方，簡直跟地獄一樣。
聽着王芳的話，吳明久久不語，嘆息道：“以後，你還會回去嗎，回到你的家鄉？”
“也許會，也許不會，我不知道。”王芳提起家鄉來，心中也滿是苦悶。
低頭倒了一杯紅酒，這次不用別人相勸，王芳便一飲而盡，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對面，劉成北看着吳明二人，羨慕的吐了吐舌頭，又用手比了個下流手勢。
吳明不在意的撇過頭，趁機拉上了王芳的手臂，開口道：“走，我我們舞池中間，我教你唱一首歌。”
“什麼呀...”
沒等問清楚，王芳便被吳明拉了出去，直奔舞臺中央而去。
舞臺中央，幾名跳着兔子舞的少女，被吳明的闖入嚇了一跳，紛紛以驚異的目光望來。
幾名看場子的壯漢，皺着眉頭從遠處走來，直到響起了一首歌。
“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這裡是金佰利夜總會，現在由我爲大家演唱一首，中國心...”
吳明搶過話筒，在幾名戴着兔耳朵少女，看瘋子一樣的目光下，開口道：“河山只在我夢縈，祖國已多年未親近，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都烙上了中國印。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一首中國心，唱的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
歌曲結束時，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鼓起了掌，瞬間掌聲一片雷動，響徹在整個夜總會中。
“靠，裝逼太到位了，這小子，真他媽帥啊！”聽着經久不息的掌聲，劉成北羨慕的直咬牙。
吳明右手摟着芳芳的腰，對着全場觀衆輕輕點頭。
在無數人的歡呼下，二人向着包廂走去，絲毫都沒有注意到，一位老頭正注視着他。
“邦爺，我已經打探好了，就是這小子與牛大達，做掉了童子哥。”
“這小子，有點意思啊！”
山東漢邦爺，內戰時期來到港島，在這裡已經待了四十多年。
吳明的這首中國心，無疑對上了他的胃口，讓他動了幾分愛才之心，點頭道：“能打能殺，又有才華，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童子死有餘辜，我不會爲了他，得罪一位立法委員。這樣吧，你去替我打聲招呼，叫這些人來陪我喝一杯，看看能不能收服這些人。”
“是，邦爺。”馬仔輕輕點頭，混入了人羣之中。
包廂內，回到座位上的吳明，用手摩擦着王芳的大腿。
這一次，王芳卻沒有閃躲，只是低着頭假裝不知道，說道：“吳大哥，沒想到你唱歌這麼好聽，一首歌唱下來，全場都被你鎮住了。”
“小意思，你要是聽過蔣老爺子的京東大鼓，你就不會覺得我唱的好聽了。”吳明摩擦着芳芳的大腿，口中調笑着蔣老爺子。
其他人一聽這話，紛紛站起來叫好，開口道：“老爺子，來兩句京東大鼓，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啊！”
“老了，不中用了，就來兩句啊。”
京東大鼓，正是蔣老爺子的拿手好戲，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哼哼道：火紅的太陽剛出山，朝霞鋪滿了半邊天，公路上走來人兩個呀，一個老漢和一個青年...”
“老頭，別唱了！”
蔣老頭剛唱幾句，迎面就走來兩位大漢，悶聲道：“山東漢邦爺，請幾位過去敬酒，跟我們來吧。”
“邦爺？”被打斷了歌聲，蔣老頭臉色有些發黑，看着二人充滿了不善。
一旁，牛大達面色大變，趕緊站起來擺擺手，低聲道：“童子哥的老大，就是這位邦爺，黑道上的爺字輩大佬。”
一聽這話，吳明幾人面面相視。
販賣豬仔的童子，就是被他們做掉的，現在童子的老大邦爺出面，這個人是敵是友可不好說。
“二位大哥，邦爺是什麼意思啊？給他老人家敬酒，我們這些晚輩，還不夠輩分吧？”
邦爺是老前輩，四大探長時期，便壟斷港島近半的走私生意。
時至今日，就連和勝和與潮州幫，這種港島最大黑幫的龍頭，都要比他矮上一輩，江湖地位高的難以想象。
牛大達深知，童子這件事上，上頭應該給邦爺遞話了。
按理說，童子之死到了這裡，就應該告一段落纔對，這敬酒又是個什麼意思。
“廢話少說，邦爺的時間有限，沒工夫等你們幾個。痛快點跟我們走，不然邦爺動怒，分分鐘就掃平你們。”兩位壯漢面色不動，自由一種威勢在身。
蔣老頭眉頭微皺，看了看這兩位馬仔，低語道：“對方是軍人出身，受過正規訓練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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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走一趟，大家出門都帶着傢伙，誰怕誰啊！”吳明幾人對視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也沒有任何的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