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伴同行
陽村。
丁皓離去了,曹芳也跟着離去了,村長家的大桑樹下,依舊有着一羣孩童在練習拳腳。
丁逸宸的故居。
一老一少兩個人站在院子中,望着大開中門的房屋,沒有說話。
老人是村長,少年是墨陽。
巧月的日頭還是有些照得人眩暈的,特別是對村長這已經上了年紀的人,總感覺自己要被曬暈在這院中。
墨陽站在村長身後,對着房屋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稽首之禮。良久才起身,望着村長有些佝僂的身影,開口說話,似在勸解村長,又似再勸解自己。
“村長,那刀劍本就是義父義母留給皓弟的,給他無可厚非。”
村長聞言,點點頭,表示贊同墨陽的話。接着又搖搖頭,略有歉意的說着。
“逸宸夫婦必然是不願的,望他們在天之靈能原諒我這個老頭子。”
“我想義父義母若在天有靈,也不會責怪我們的,他們也不希望皓弟平庸一生的。”
墨陽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不自信。卻又堅定的這樣認爲。
“他們當初就是爲了皓兒能夠一生平凡,一世平安,也爲了守護我們這些人,才與那青林山上的仙門做了交易。”
“怎奈這天道無常,世事無常,他們又怎會知曉一切,又怎能決定一切。”
“逸宸,芷蘭,你們莫要怨我。你們留下這刀劍,本就是預見了皓兒總有一天會用到,老頭子我不知道那天什麼時候來,也不知哪天我就會來尋你們。遇見便給了,這是緣分,亦是天意。”
村長有些難過,前面的話是對墨陽說的,後面的話是對自己說的,即說給兩人聽,也想說給房屋曾經的主人聽。
墨陽陷入沉思,想起了義父義母在將丁皓送走後的時光,兩人雖已傷重纏身,最掛念的人卻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丁皓與墨陽,直到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們依舊放不下,選擇了另外一種活着的方式殘存在這世上。
“你也不用擔心,皓兒既然下山歷練,那你暗中做的手腳你義父義母想必也不會埋怨你的。換做他們,想必也會這般做的。”
似乎想到了什麼,村長轉身望着一臉忐忑的墨陽,眼神中有審視,有安慰,有勸告。
墨陽似乎被人說破了心事,不敢直視村長,低頭望着地上的影子,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裡,只好不安的背於身後,準備接受村長的訓斥。
村長沒有責備墨陽,也沒有繼續開口說道,他邁着有些哆嗦的腿走到墨陽身前,看着還跟小時候一樣,做錯事就低頭不語的墨陽,伸手輕輕拍了拍墨陽的肩膀,越過墨陽,離開了院子,邊走邊頗爲有些無奈的感嘆。
“不小了,是該出去闖闖了!”
“老咯,照看不了那麼多咯!”
院中,只剩下墨陽一個人孤零零的站着。望着空蕩的房間,寂靜的院落,他擡手擦拭了一下眼角,轉身離去,被擦拭過的眼角再次溢出了淚花。
……
丁皓與曹芳離開陽村已經兩三日了,兩人一馬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也不知穿過了幾片林子,趟過了幾條溪流,路過了幾許人家,一路向東。
一片不大的樹林中,走了一早上的丁皓與曹芳正在圍着火堆吃着烤好的餅子。
臨近午時,他們需要停下來休息補充能量與體力。
簡單的吃了些乾糧,丁皓招呼着曹芳尋棵大樹靠着休息會兒,過了午時他們再上路。
“嗖...”
一道低矮的身影快速掠過,藏進了林中,不過由於速度快,動靜小,身影又不高,因此沒有引起丁皓與曹芳的警覺,兩人甚至都沒有察覺身影的到來。
丁皓在距曹芳十來步距離的一棵樹下,把玩着手中的殘念,不時將殘念的劍刃拔出一兩分,看着那鋒利透着寒意的劍刃,又將劍刃塞了回去。
一路行來,曹芳都已經習慣了,丁皓眼中只有殘念的存在,平時臉上帶着笑意,卻一副對人對事愛答不理的模樣。只有看着他的殘念時,眼中才會多了一絲溫馨與柔和。
丁皓正興致勃勃欣賞着手中的殘念劍,耳中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越發的清晰,甚至聽到了一陣稀碎的談話聲,但由於說話之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加上只有一兩句,隨後便沒了,因此倒是沒聽出說些什麼。
曹芳也察覺到了林中的變化,她起身來到丁皓身後,眼中透着一絲不安,下意識的用手抓住了丁皓的衣角。
丁皓背對着曹芳,執劍的手輕輕的按住劍柄,雙眸中帶着戒備,感受到曹芳的不安,將她擋在身後,注視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老馬有靈。
這是師尊告訴丁皓的,丁皓對此也是深信不疑,上回林間發生的事讓他更是對此堅信。
老馬似乎察覺到了丁皓的戒備,亦或是真的有靈,知道了此時的處境,嘴中還咀嚼着嫩草,卻是已經來到丁皓身旁。
丁皓將殘念遞給曹芳,讓她拿着劍自己防身,隨後從馬背上將與殘念一起挖出的橫刀取下放在手中。
“芳兒妹妹,你別緊張,待會兒若起了爭鬥,你照顧好自己。”
丁皓也沒有時間繼續囑咐曹芳。因爲,腳步聲停了,一夥十多人的隊伍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羣人也是一臉戒備的望着他們,手中的弓箭長刀短劍等武器也是握在手中,隨時可以發動攻擊的樣子。
一人從隊伍中緩緩走出,與丁皓兩人面對面的站着,接着見他接左手在上,四指併攏作掌,右手在下,握住成拳狀,雙手拳掌在胸前,自然微動着行禮。
“道友勿驚,我等只是路過,並無惡意。”
對方講理,丁皓自然也不會蠻橫,墮了自己講道理的名頭,回了對方一個抱刀禮。只見他左手抱刀,屈臂使刀橫於胸前,刀身斜向下,刀背貼附於小臂上,刀刃向上,右手拇指屈攏成斜側立掌,以掌根附在左腕內側,兩腕部與鎖骨窩同高,兩臂外撐,肘略低於手,目視受禮者。
“我二人趕路至此歇腳,只聞林中傳來稀碎的腳步聲,方纔有所戒備,亦無惡意。”
兩人打過招呼,發現對方都是路過的,不是衝着自己來的,都對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人不用緊張,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如此。在下師從穹山碧霄門,與師弟一行下山遊歷。不知兄臺師從何處,想要去何方?”
那與丁皓相近的少年打量了一番丁皓二人,見丁皓一身衣着不是俗世打扮,開口詢問丁皓來歷,看是否可以結交一番。
“我師從青林山中神霄派,此行只爲歷練,無固定目標。”
丁皓打量着眼前的人,看上去與他一般年齡,五官端正,有着兩條劍眉,頗有一番英氣,談吐之間給人正人君子的感覺。一襲灰白色的衣袍,鑲玉的髮帶束住頭髮,一條鑲玉的腰帶系在腰間,系一塊黝黑的腰牌,腳穿紋獸首的靴子,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照在身上,很是精神。
他身後的衆人也是差不多的衣着,只不過衣袍顏色不一,可以從衣着的顏色看出來他們不是一個門派的,三個門派的弟子,想必是臨時組成的隊伍,只是以丁皓眼前的少年爲首。
“神霄派嗎?那兄臺當下可有歷練的去處?”
劍眉少年有些詫異丁皓的師門,卻沒有繼續追問,反而開口詢問丁皓有沒有要去的地方。
“暫無,不過一路向東,時間到了便會回師門。”
丁皓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特別想要去的地方,接下來的行程也只有一個方向,歷練的時間結束,旅途便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