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談秘境,心有不安
丁皓等人與樑子昂等人別過之後,在一衆客棧夥計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折回了客棧,尋了處靠窗的角落坐下,叫了夥計,要了些清淡的吃食。
夥計雖然有疑惑,卻也沒有開口詢問,記住了丁皓要的吃食後,恭敬離開去催廚子上菜。反正他們這些夥計是沒有什麼修習可要的,他們最大的修行表示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尋找到那些能付得起銀兩的行人前來住宿吃飯,練一練自身察言觀色的本領,好叫在接待客人的時候能少惹禍事,換得客人的一聲滿意。
很快,在曹芳與江嘯疑惑的望着丁皓的目光中,便有夥計將丁皓要的吃食端了上來,小心的擺放好,悄悄地離去。
丁皓望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取過一隻碗放在身子的左前方,盛了小半碗的瘦肉粥,又夾了一個包子放在碗裡,轉身從椅子上將睡眼朦朧的小獸白狸抱起放到碗旁,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衝它透過來的目光指了指碗中的吃食,示意它用過早飯再睡。
白狸努力的睜開快要合上的雙眼,衝着丁皓晃了晃自己可愛的小腦袋,微曲着前腿,將碗拖到了自己跟前,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丁皓眼裡露出了笑容,又自顧自的拿了一個碗,盛了碗粥,拿了個包子,就着醬黃瓜與醃白菜吃了起來,同時不忘招呼曹芳與江嘯用飯。
“你們倆瞅着我幹啥呢?我給你們說啊,你們不是小白狸,自己有手有腳,吃多少自己動手,可別想着我會給你們盛飯。”
丁皓嘴裡含着吃食,說話有些含糊不清,卻並沒有放下碗筷的意思,瞪了一眼曹芳,又怒視了一眼江嘯,夾過一根醬黃瓜遞進嘴裡,嚼了嚼,咬了一口包子,不再搭理那兩雙疑惑不解的眼睛,低頭吃飯。
“丁大哥!”
曹芳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委屈,憋在心裡實在難受,一張臉上盡是不滿,見丁皓像換了個人似的開心的用着早飯,一點都沒有將此次秘境開啓放在心上,她有些着急,有些恨鐵不成鋼,一時壓不住心中升起的憤怒,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一隻芊芊玉手指着丁皓,半天才委屈的說了一句。
“你怎麼這樣!”
丁皓有些詫異的望着指着自己的曹芳,摸了摸鼻子,不明所以的站了起來,瞧了一眼因爲曹芳拍桌子吸引過來的客棧的夥計,弱弱的問了一句。
“怎麼了?”
曹芳實在接受不了丁皓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委屈的淚珠從眼角流下,滑過臉頰,用手擦了擦淚水,沒有搭理丁皓,轉身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怎麼了?”
丁皓皺了一下眉,望着江嘯淡淡的詢問。
“曹姑娘她,可能...也許…不想用早飯吧!”
江嘯瞟了一眼二樓將將合上的房門,不太確定的說道,望着丁皓的眼神有些遊離,摸了摸腰間的小瓶子,心中默默嘆息一聲,無奈的坐下來同丁皓與白狸一起用早飯。
江嘯此刻內心是極其複雜的,兩天的接觸下來,他發現眼前的少年並不像往日裡接觸到的仙門弟子一般,也與那個夜晚刻意表現出來的不一樣。
眼前的少年平時很陽光,很隨和,行事講究隨心,所以有時候顯得有些草率;思維有些灑脫,顯得有些天真無邪,說白了就是蠢笨;輕易不會動怒,還很容易相信別人,時不時將他口中師傅說的話念叨幾句,說什麼待人與誠,助人爲樂,將心比心。
與這樣的人交朋友,完全不用擔心他會暗中對你下黑手,也不用擔心他對你有什麼壞心思,是很不錯的選擇。
但江嘯並不單單只是想與丁皓交個朋友那樣簡單,他起初想要跟着對方是因爲對方仙門弟子的身份,跟着對方不用擔心會被旁人排擠,也可以接觸到更多的機會,讓他能夠實現心中最深處的想法。
低着頭吃飯的丁皓自然沒有留意江嘯那複雜的表情,白狸卻是擡頭望了一眼江嘯,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嘯,看得江嘯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更加顯得無力。江嘯無法,只得收了心中的想法,對着白狸咧嘴一笑,白狸有些嫌棄的別過頭,然後繼續享用丁皓給它的早飯。
丁皓很快便用過了早飯,他起身同江嘯打了個招呼,將白狸抱在懷中,轉身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嘯望着樓上丁皓房間緊閉的大門,又望了望桌上剩下的吃食,眼中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起身離了後院小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食時末,丁皓從客棧夥計處要了一些簡單的吃食裝在食盒裡,敲開了曹芳的房門。
“阿芳,還在生氣呢?皺着眉頭一點都不好看,可醜了。”
丁皓一邊走向房中唯一的桌子,一邊有些驚訝的說着,那神情,可認真了。
“不生氣了。來吃東西,吃完東西我們好出發。”
沒有等到曹芳的回答,將吃食從食盒中取出擺放在桌上的丁皓一臉真誠的望着曹芳。
隅中時分,日頭已經漸漸直掛頭頂。
丁皓讓曹芳去喚上江嘯在街客棧大門處等自己,他與店家結了賬,又要了些清水灌了好幾個水囊,最後又要了好些饅頭打包帶走方纔與曹芳江嘯兩人匯合。
歸家客客棧門口,自有夥計將丁皓他們的馬匹牽了過來等着。
望着清冷寂靜的街道,丁皓有些走神,在曹芳再三催促下,纔回過神來接過客棧夥計手中的繮繩,而此刻的曹芳與江嘯,早已上了各自的馬,兩雙期待與渴望的眼睛神采奕奕的盯着丁皓看。
“那我們便啓程吧。出發!”
丁皓從荷包裡摸出幾枚銅錢遞給了客棧夥計,翻身上馬,望了一眼無比期待的兩人,又望了望肩上耷拉着腦袋的白狸,回頭望了一眼身前空蕩的街道,揚了一下手中的馬鞭,擡頭挺胸,頗有一番氣勢的說道。
丁皓在前,曹芳落後一個馬頭的距離在他左方,江嘯落後曹芳一匹馬的距離跟在身後,三人就此離了歸家客,一路向南,朝着百里外的秘境而去。
“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讓那麼多的人前往?”
一個夥計望着漸漸遠去的丁皓三人的背影,擡頭望了望天,甚是疑惑。
“管他呢,咱只是個跑腿吆喝的,沒那個命,瞎操心那些做什麼!”
另一個夥計擡頭望天,瞧了自家客棧的匾額,搖頭感嘆,轉身進了客棧。
“那種地方,可不是咱們能夠參與的,多大的機緣都與咱沒啥干係,多祈禱祈禱上天,讓丹陽城每日都人滿爲患,咱歸家客客人多些,掌櫃的高興了多發咱一些工錢,那纔是實實在在的。”
一夥計想想也是,與其去爭搶那些虛無縹緲的長生或是成仙的機緣,倒不如自家掌櫃的多發些工錢,拿去吃酒也好,寄回家存起來也罷,纔是實實在在的,可以觸摸到的,更是讓自家人不忍飢挨餓的良方。
“說的也是,有沒有性命能尋到那些機緣還兩說呢!誒,我說,我不過感嘆一下,你們咋地還給我說上這些了。”
最開始開口感嘆的夥計下意識的點頭贊同,瞬間便覺得自己被同位跑腿的同伴說教了,氣急敗壞的轉身進了客棧要與他們好好說上一說,理論一番。
...
丁皓三人出了城,一路往南而去,沿途都能瞧見趕路的行人,那些人臉上或是激情滿滿,或是熱情洋溢,夾雜着殷殷期盼,一路所見,無一例外。
行了半個時辰,也不知道趕超了多少波腳程緩慢的行人隊伍,路過一處林子,丁皓招呼着曹芳與江嘯在下馬,在林子裡歇歇腳。
約莫歇了小半刻鐘的樣子,一支百餘人的隊伍從丹陽方向而來,越過歇歇的丁皓三人,緊趕慢趕的往南方而去。
丁皓搖搖頭笑了,從馬背上取出一隻水囊喝了一口水,遞給曹芳,曹芳搖搖頭,沒有接。丁皓又遞給江嘯,江嘯接過仰頭喝了一口,便放在自己所騎的馬背上,丁皓見此沒有什麼意見,轉身又從馬背上解下一隻水囊遞給曹芳。曹芳這次沒有拒絕,接過水囊也是放在了自己所騎的馬背上。
“我們繼續出發吧。”
丁皓說着,解開綁在樹上的繮繩,左腳搭在馬鞍上,右腳稍一用力,整個人借力上馬,乾淨利落的動作看起來有些瀟灑,一拉繮繩,座下老馬緩緩往南而去。
曹芳也沒有多說話,也是一個乾淨利落的上馬,驅趕着馬兒追上丁皓。
江嘯有些尷尬,上馬的動作生疏且不暢,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馬兒甚至覺得自己有這樣的主人有些丟面,回頭望了他一眼,雖說不出話,看在他眼裡卻是對他有着嫌棄之色。對此,他也無法,他什麼時候騎過馬?
好不容易上了馬,蒼白的臉色有些紅潤,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磨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粗氣,可江嘯卻不敢停下來平復,生怕丁皓與曹芳不等他同行,遠了追不上,趕緊拍打着馬兒追趕。
“丁大哥,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
眼看又超過了一羣趕路的行人,曹芳回想着他們臉上焦急的神色,有些疑惑的開口。
“什麼問題,阿芳你說。”
丁皓沒有回頭,拉了一下繮繩,與一個趕路的行人錯開。
“既然秘境是今日開啓,爲何城主府貼的告示卻是讓衆人今日纔可出發,要知道,那可是百里的路程,不是十里。”
曹芳也控制着坐騎避開行人,不理解城主府貼的告示有何用意。
“這個問題不難解釋,就讓我講與曹芳姑娘聽,仙師您看如何?”
江嘯接過曹芳的話說道,言語之間極其的尊敬,徵求丁皓的意見。
“嗯。”
丁皓聞言,點了點頭,正好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需要人給他講解一番。
得到丁皓的首肯,江嘯也不廢話,便將心中對此事的看法說了出來。
“原因無他,我想應是蒼梧門的仙師那日瞧見因秘境而聚集的人太多,因此纔會讓城主府貼出這樣的告示。”
“爲什麼呢?”
曹芳不明白,百里路程之遠,尋常人一日之間可是趕不上的。
“因爲蒼梧門不是所有人都要的。”
丁皓開口,有些憐憫的回頭望了一眼落在他們身後的臉上無比焦急的努力趕路的行人。
“這…”
“的確如此,若非此番被仙師碰上,那我也是沒有機會去瞧上一眼那傳說中的秘境了。”
不等曹芳吃驚的話說完,江嘯打斷了她的話,感嘆不已,一臉的僥倖慶幸自己與丁皓的相遇,才讓他有了一窺機緣的機會。
“百里的路程,對尋常人來說,一日之間的確是很難做到的,但對於那些本身就有着底子在的人來說卻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們腳程更快,體能更好。”
丁皓自幼在門派中長大,自然知曉這百里的路程對於那些常年煉體與修行的人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除了仙師所說的,還有我們這些人也是可以做到的,因爲我們有比尋常人腳程要快的馬匹代步。”
江嘯接着丁皓的話繼續給曹芳解釋,臉上的慶幸更加明顯。
“我還是想不明白,這跟蒼梧門說的秘境尋找機緣有什麼關係!”
曹芳雖然接受了丁皓與江嘯的說法,可卻依舊不是太明白爲何秘境今日開啓,卻要她們這些去秘境尋機緣的人今日才能出發,早些時日出發,一早等在秘境開啓的地方守着秘境開啓不是更好嗎?
“機緣是有限的,這決定了尋得機緣的人數也是有限的。”
江嘯開口,說了一句便停了下來,想了想,繼續開口說道。
“蒼梧門此舉,無非是想要從這茫茫人海中尋得一些真正有本事的人,將那些普通人淘汰出去。”
“這是一場挑選進入秘境者的測試!”
江嘯說到此處,有些激動,聲音也高了起來。
“這是在選拔嗎?”
曹芳眨了眨眼,皺着眉,雖然是在疑問,卻是認可了江嘯的說法,畢竟她也不是個笨人,想想蒼梧門對此事的態度,她便想明白了。
丁皓卻是更加的迷茫了,心中的疑惑更加的深了。
蒼梧門這一系列的動作看似合理,卻處處透着詭異。
丁皓聽着曹芳與江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望着前方又是一羣百來人的隊伍,他的眉頭緊鎖,臉上平靜的神色下是一顆有些因心事想不明看不透而深感不安的心。
至於爲什麼會感到不安,丁皓也說不出來,一時想不明白,他只好在內心安慰自己,許是因爲怕再與許芸兒等同門錯過,纔會一路行來心有不安。
望了一眼激動的曹芳與江嘯,他沒有將心中的不安說出來,只是雙腳稍稍用力夾了一下馬腹,座下老馬前進的速度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