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鬧大
這樣大一個帽子扣下來,常家的人自然是承受不起的——常家世代行醫,最注重的就是作爲醫者的名聲。如今來了這麼一出——不僅別人看得熱鬧,常家自然也是翻了天。
等到沈玉闌知道這個事兒之後,事情已經是鬧得厲害了。
來回稟的是藿香——這還是沈玉闌擔心常俞手上的傷,特特的派去看看情況如何。不然,怕是還不會得到消息。。
出了這樣的事兒,沈玉闌自是無法再安坐家中。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能不能去,直接就起身就往外走——
“大小姐這是做什麼去?”蓮芯擋住了沈玉闌,蹙眉輕聲問道。
沈玉闌蹙眉:“自然是去常家。”
“去了常家之後呢?”蓮芯又問。
沈玉闌被問得一怔:“自然是去看看是什麼情況了。”
蓮芯搖搖頭,提醒道:“大小姐想一想,這個時候去了,又能如何?難道就能讓郭家那頭讓步?怕是不能,非但不能,還會將大小姐也捲進去。人言可畏,大小姐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若是稍有不慎,您的名聲……以後該怎麼辦?”
不得不承認,蓮芯這番話雖然很現實,很無情。可是卻是很對的——沈玉闌心知肚明,自己去了,的確是不可能有半點益處的。反而,說不定真的會引火燒身。
可是,即便是心裡再明白,難道又真的能夠安心的呆在家中麼?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沈玉闌在沉吟片刻後,還是毅然的推開了蓮芯往外走去:“我先去常家,蓮芯,你去尋老爺,替我回稟一聲。就說……我心中愧疚,去常家賠罪了。”
如果不是因爲她,常俞就不會和郭建宇有了齷語。自然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所以,說是去賠罪,也是說得通的。
而且,沈玉闌的目的很簡單——蓮芯既然能提醒她,去了非但沒有好處反而可能會引火燒身。那麼,自然而然的,蓮芯也能提醒沈峻之這一點。
如果她不去,沈峻之肯定不會主動全力以赴的幫忙。可若是她去了呢——
沈峻之就不能不坐視不理。
等到沈玉闌到了常府門外的時候,常府已經算是被圍得水泄不通了。沈玉闌就是想進去也沒法子。
不僅是因爲擠不進去,更是因爲,常府的大門緊緊閉着。
只看着常府外頭密密麻麻的人頭,以及嗡嗡嗡不斷議論的聲音,就能看出來,這件事情是真的徹底的鬧大了。
沈玉闌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覺得郭家的人未免也太過跋扈囂張了一些——明明就是郭建宇的錯不是麼?可是現在鬧得,倒像是成了常俞的錯了。
想了想,沈玉闌就吩咐車伕掉頭去了側門——好在側門並沒有人,敲開門之後,很容易就進去了。
沈玉闌直接去找的常敏——這個時候,就算去找了常俞,也是沒有用的。
常敏卻是沒在自己的院子裡,常敏的侍女也不敢耽擱,直接帶着沈玉闌就去尋了常敏——常敏竟然在常老太醫那兒。
自然,在那兒的不僅僅是常敏,沈玉闌心想,怕是整個常家的人都在這兒了。
看着那架勢,沈玉闌心裡一緊,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快了幾分。
等到見了常俞後,沈玉闌倒是鬆了一口長氣——常俞雖然看着情緒不大好,可是正題來說,是沒什麼不對勁的。至少看上去不像是被爲難過。
原本,她還擔心常家的人部分青紅皁白就爲難常俞。現在倒是放了心。不過想想也是——常老太醫瞧着也不是不講理的。
沈玉闌上前行了禮,便是站在常敏身邊一聲不吭。既然常俞沒事兒,那麼她自然也就不好貿然開口說什麼了。
常老太醫嘆了一口氣,並不因爲沈玉闌在而掩飾什麼情緒:“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
沈玉闌下意識的就豎起了耳朵。
然而,沒人開口。一直都沉默着。
常老太醫的眉頭越攏越緊,最後完全成了一團。最後常老太醫點了一個人,瞧着應該是常俞這一輩裡最年長的:“啓林,你說說你的看法。”
常啓林沉吟片刻,最後纔開了口:“要我說,這事兒是常俞鬧出來的,自然是他負責。若是再這麼下去,咱們常家的名聲就沒了。那便是得不償失了。個人的榮辱,和家族的榮辱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常啓林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大義凜然。
可是卻並沒有得到太多的附和。大多數的人,仍舊是保持着沉默。
常老太醫盯着常啓林,再度問了一回:“你真是這樣想的?若換成是你自己呢?你是這麼做?”
常啓林挺了挺胸膛,似乎還覺得頗有些自豪:“我是這樣想的。”
常老太醫一下子變了臉色,怒罵道:“若是常家交給你,遲早也是個敗光的命!我只問你,沒有常家人,哪裡來的常家?什麼個人榮辱?常俞不姓常?還是不是我常家的人?若是他今日名譽受損,你真當對常家沒有影響?我告訴你,不可能!”
沈玉闌敬佩的看向常老太醫——這番話,聽着實在是讓人熱血沸騰。
不得不說,有這樣一個長輩,實在是一件幸運的事。要知道,多少人在家族利益前被毫不留情的犧牲?到了這一步,常老太醫仍然願意保全常俞,不得不說,常老太醫對常俞是很愛護的。
當然,常老太醫的話也是沒錯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常家每一個分子,都和常家的命運息息相關。二者之間,誰也別想撇開誰去。
常老太醫說得急了,聲音越發苛刻嚴厲:“一個家族存在有什麼意義?若是連族人都無法庇護,那還叫什麼家族?”
常啓林似乎是不大服氣,又道:“那難道常俞犯了錯,我們仍要包庇麼?那豈不是助紂爲虐?”
沈玉闌狠狠皺眉——她覺得,常啓林對常俞,似乎有些不大喜歡。頗有些針對的意思了。常俞是有錯不假,可是也不是他一人的錯。是郭建宇挑釁在先不是麼?
常老太醫自然也不會說是要包庇,只是道:“若是罪大惡極,咱們非但不能包庇,還要大義滅親。可是常俞這個事兒——你們都覺得常俞錯了?”
沈玉闌心中着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唯恐常家人都不吱聲,大聲喊道:“常俞沒錯!”
常俞應聲側頭看過來,正好看見沈玉闌焦灼的神色,心頭一暖,不禁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本來很安靜,沈玉闌這麼大喊了一聲,頓時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常啓林似乎有些懊惱,語氣很是不好:“常家人在議論事情,你有什麼資格說話?連點規矩都不懂了?”說着看向常敏:“小姑姑,你也不管教管教?”
沈玉闌心頭不痛快,可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並不是爭辯的時候,而且,常啓林說得沒錯,這個時候,是沒有她插話的資格。她只是拜師學醫,並不是常家的人。
所以即便是心頭羞怒,可是沈玉闌卻也是低下頭去,一聲不吭。
常敏卻是在此時伸手握住了沈玉闌的手,朗聲淡淡道:“我倒是覺得玉闌說得沒錯。我也覺得,常俞雖然衝動了些,手段偏激了些,可是卻也沒有大錯。至少,輪不到他郭家的人來說我們錯了。”
頓了頓,常敏的聲音忽然就嚴厲起來:“作爲常家人,出了事兒,首先就想的是怎麼維護常家人,而不是想着屈服!你也不想想,常俞若是真承認自己錯了,別人怎麼看?啓林,你也不小了,凡事怎麼還考慮得這樣不周全?”
常老爺子點點頭,又看向其他人:“你們都怎麼看?”
這一次倒是沒人再沉默了,大多數的人都表示,常俞還是沒什麼大錯的。
然而常老爺子在大家說完之後,卻是又凌厲的看向常俞:“常俞,你給我跪下!”
常俞老老實實的跪下了。
沈玉闌心中着急,不明白常老太醫這是要做什麼,當下忙去搖晃常敏的胳膊,希望常敏能替常俞說情。
然而常敏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又示意沈玉闌不要開口說話。
常老太醫手一伸:“拿藤條來。”
立時就有人將藤條放在了常老太醫的手上。
常老太醫嚴厲的,帶着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重重的對常俞斥道:“這件事情上,你有錯,你可知道你錯在何處?”
常俞背脊雖然挺直,可是卻是不敢擡頭看常老太醫一眼,只是大聲答道:“孫兒有錯,其一錯在遇事衝動,其二錯在思想偏激,其三,錯在不該用醫術害人!違背醫德!”
常老太醫點點頭:“是,你都說對了!但是還有一點錯,那就是明知故犯!你明明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卻依舊犯下錯,這就是明知故犯!你自己說,你這幾鞭子冤不冤?”
常俞面含愧疚,幾乎哽咽,卻依舊大聲答道:“不冤,請爺爺責罰!”
常老爺子點點頭,手上毫不留情,“刷”的一藤鞭狠狠的抽在了常俞的背上。
藤條細長,又柔韌,抽在身上比起打板子還疼。常俞幾乎疼得一個哆嗦。可是卻是咬着牙沒叫出聲來。
常老爺子那一鞭子自是非常用力,一件薄胎的棉衣,被抽得皮開肉綻,雪白的棉花漏出來,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脫了棉衣。”常老爺子也是尤嫌不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