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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逸良這般的做派,那可真是瞧得莫啓雲心裡一陣子惡寒,甚至暗地裡打了個哆嗦,但卻是一點不敢顯現在面上,還得是做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來給莫逸良湊興!
莫逸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能自拔,良久,腦子纔算是正常思考了,這麼稀罕的好物件,千金難求其一,怎麼自家侄兒一口氣,就能拿出來這麼多?
他忍不住追問莫啓雲道:“開霖,這壽山石,一塊都極爲難得,前個那翰林院的錢大學士,花了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才得了那麼一小塊,還沒咱們這裡最次的成色好,料頭足。”
“至多也就咱們石料一半的大小,就那,錢大學士都恨不得顯擺的全京城都知曉!你怎麼一下子就有這麼多?這是有了什麼奇遇了?”
莫啓雲笑着言道:“這是侄兒在查抄黑虎寨的時候,抄沒出來的,想那黑虎寨也是西北數一數二的馬賊窩子了,這不知道打劫了多少往來的客商呢。”
“這幾塊石頭顯然不被那些粗人賞識,倒是被隨意的扔在角落之中,侄兒想着家中長輩都喜歡,就留下了,看來還真是留對了啊。”
莫逸良連連點頭言道:“留對了,留對了,這可真是好物件。聖上見了,必定歡喜異常。好拉,就是這塊‘福壽田’了。三叔我厚着臉皮,再留塊山坑石就成了!”
莫啓雲在心裡早就有了決定,這是不疾不徐的,對雙眼放光的三叔言道:“三叔就把這兩塊水坑石留下吧,這物件在您手中才有大用處不是,剩下三塊,侄兒也都有了下家了,倒是不愁沒地送人去。”
莫逸良聞言擡頭望向莫啓雲,只見他正端着茶盞悠閒自得的品茶呢。面上是不見一絲的心疼,很是隨意的做派。
莫逸良心中暗道:“這個大侄兒很是個人物,這般珍貴的物件,說送就送,還是緊最好的往外拿,不說旁的,光這份胸襟,還有那長遠的眼光,就是個不容小覷的主啊!”
他在心裡掂量再三。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對這些東西的迷戀,還是按着莫啓雲說的,將三塊最好的石料留下。
莫啓雲將剩下的交給莫平,隨口便吩咐道:“你去將這個交給全管家。讓他和祖父商量着尋人雕刻,除了要給二叔父一塊,剩下的都由祖父他老人家做主吧。”
莫平得了吩咐。捧着盒子就往莫老侯爺的靜心齋而去。
莫逸良奇道:“你不給自己留一塊麼?這怕是以後再難遇到了,要知道黑虎寨可只有一個。怕是再沒有多餘的,能給你抄沒了!”
莫啓雲笑着擺了擺手。頗爲感慨的言道:“其實不怕讓三叔知道,這些物件雖好,侄兒卻是不甚在意的,您想啊,在那西北苦寒之地,整日間都是練兵佈陣,巡營瞭哨的,但凡天氣轉冷,便是全民皆兵的防備着釜蠻子的侵襲!”
“侄兒我那裡顧得上風花雪月?又那裡有功夫擺弄這些?與其擺放在那裡吃灰,還不如給了真心喜愛它的主人,倒也不至於明珠蒙塵罷了。”
莫啓雲說完,瞧着莫逸良若有所思的輕輕頜首,想了想還是直言道:“三叔,侄兒今兒不妨直話直說,侄兒此次歸京,就算等萱姐兒成親後再走,也是不到半年的時光,這家中的事,侄兒雖掛心,但卻是鞭長莫及。”
“我二叔又是個一門心思忠君愛國的清官,從來不管這些俗事,可是,三叔啊,祖父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侄兒這次回來,祖父他竟然有了華髮,人,終究是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侄兒是想請您多爲家中事情費些神,一來您的性子與祖父一樣,都是八面玲瓏極會應付人的,天生就是場面上的人兒,二來,您現在正當年,龍精虎猛,正是爲自己揚名立萬的時候。”
“這三來,您多操些心,祖父他老人家就能多省點心,也能再多陪伴咱們些年不是?俗話說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家不能沒有祖父他坐鎮啊!”
說到這裡,莫啓雲站起身子,撩起袍子,乾脆利落的跪倒在莫逸良的身邊,這姿勢是行雲流水般,一點瞧不出來他有一星半點的不情願。
他是擡頭無比真誠的望着莫逸良的眼睛,沉聲言道:“侄兒曉得祖父往年多偏愛長房,雖然是無心之舉,只是更多爲家族利益着想,但卻傷您不淺。”
“這些侄兒雖年幼,但卻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明白您的心裡不痛快的很,可是侄兒想請您看在祖父年高的份上,您就多體諒體諒他吧!”
“俗話說,能者多勞,侄兒在這裡跪求您了,還請三叔多幫着祖父些纔是。”
莫逸良瞧着自己膝下跪得筆直的莫啓雲,眼中神色是變幻不定,心中更是猶如山崩海嘯一樣。
但終究是伸手將莫啓雲扶了起來,淡淡的應道:“你都這樣說了,三叔還能說些什麼?只要你祖父願意讓我幫手,三叔絕不推辭就是了,只是你祖父那脾氣,你也是曉得的,三叔就怕起的是好心,但還在老爺子跟前落不下個好去。”
莫啓雲見莫逸良算是答應了,自然是又再勸慰了幾句,說了好些寬慰人心的話,瞧着莫逸良心情漸漸好起來了,這才告辭離去。
他今日對莫逸良也是幾番試探,說的話都是有意味在裡頭的。
但結果,莫逸良的行事說話,都沒有讓莫啓雲察覺到有什麼不妥,反倒還覺得莫逸良倒很是爲自己着想。
比如說莫啓雲試探着說要給太子殿下送禮,再比如說,拿了他最喜歡的物件讓他挑選,在這兩件事上,莫逸良作出的決定,都很是合情合理,甚至還都是爲莫啓雲着想的多些。
莫啓雲不免暗暗想道:“莫非是我想多了?我最近和三叔的相處來看,感覺他沒有什麼敵意,也並不想爭爵位,那麼會是三嬸孃和四妹妹在裡面搗鬼麼?”
“要知道萱兒也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必然是三房有人做了什麼針對長房的事情,估計上次三嬸孃要查孃親巫蠱,怕也不是第一次生事了。
這才引得萱兒心有防備,大費周章的給我寫信,調了人手來查探三叔。
唉,外間的事情就夠讓人費心了,家裡還這般的不太平,真是人多是非多,我這回來的時日不長,也不能僅憑着幾次的感覺,就斷定三叔無辜,且再看看吧。”
莫啓雲打小就是被莫老侯爺和莫逸臣兩個人,按着莫家繼承人的方式培養長大的,在莫啓雲的心裡,自己將來肯定是鎮北侯,就算是在父親去世後,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這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東西,莫啓雲纔不會大方的送人,他不是假慈悲的人,是自己的那就絕不會讓了旁人。
是以,他才一直讓小馮他們,該怎麼查就怎麼查,並沒有讓他們停手,防患於未然,這纔是一個大氏族的家主應該做的事情。
這莫啓雲的心裡是不停的在思付着,而屋裡的莫逸良也沒閒着,雖說這莫啓雲送的壽山石,極爲打動人心,可莫逸良卻還沒有被死物迷了心。
他歪在羅漢榻上,眯着眼睛把玩手中滑膩的石料,心裡卻是片刻沒閒,將叔侄倆的對話從頭至尾的又想了好幾遍。
越發覺的莫啓雲有試探自己的意思在裡面,自己當時的應對絕乎沒錯,他現在還等着莫啓雲替他將武安侯徹底弄翻呢,哪能在這會暗地裡給莫啓雲使絆子?
怎麼說這也得讓大侄子放心不是?
莫逸良瞧着美麗的石料,笑着嘟囔了句:“看在這兩塊水坑壽山石料的份上,且讓你輕鬆兩日,好侄兒,三叔等着你給三叔演場好戲呢,到時候,你可別讓三叔失望啊!”
且不說這叔侄倆面上和睦,心裡各自打着主意,你算計着我,我又防備着你,名面上處的極好,暗地裡卻是波濤暗涌,還真真是不讓人省心。
只是這時間卻是極不經用,眨眼間便到了莫啓雲大婚的日子了!
一大早,莫蓮萱就在丫鬟媽媽的伺候下精心打扮了,穿了一套喜慶的海棠紅錦緞刻絲八寶牡丹的儒裙,外面罩了一件攏煙沙的廣袖沙袍。
梳了一個婉約的雲近香髻,簪了一套赤金嵌紅藍寶石雙色雙層花蝶頭面,這卻是個成雙成對的好兆頭,還是錦嬤嬤一眼就選出來的呢。
莫蓮萱這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臉不用胭脂都是粉紅粉紅的,再加上這一身靚麗的妝容,可真是讓人瞧了就覺得歡喜,不由得隨着她一起笑容滿面。
往欣榮院陪着祖母用過早食,這再和衆位姐妹們一起。幫着莫大夫人和莫二夫人安頓事情,這小花庭裡今天是人來人往,好不忙碌。
莫啓雲成親乃是鎮北侯府的頭等大事,這排場想小它也小不到哪裡去,這平原侯一家子可是連着好幾日,都歇在鎮北侯府爲她們一家準備的少華院中,這會倒是和冷府衆人一同進了欣榮院的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