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國史
話說北嶽，自永王即天子位，及至康王，那都是秉性寬仁，即位者不僅繼承了先王留下來的傳統，還將它們都發揚光大。又有佐武，明公，尚楊等一班賢臣輔佐，自此，北嶽國泰民安，不失爲太平盛世之象。
自永王向下傳了八代，傳位於惠王之後，那時諸侯已漸漸強大了起來，便已不再按照《儀禮覲禮》中所述，按照應有的禮數覲見天子，惠王雖然知曉，卻沒有膽量去問責詰難諸侯們，從此以後王室日益卑弱，諸侯各自獨攬權力，互相興兵越界討罪，進攻他國，天下紛紛多事矣。
到傳至九代的幽王，壅遏不通，不聽人言，禍亂綱紀，終被其叔文王與其弟懷王合謀，用計將幽王廢黜，自此，北嶽分裂爲合肅，合昭兩個小國，合肅與合昭二國以璧鄰爲界，這些都是後話了。
嶽幽王的叔叔文王與他的弟弟懷王私下裡交往密切，二人共同商量大計，使着紅衣的兒童在鬧市傳唱歌謠。
“庸帝嶽幽，終亡北嶽。”
那幾個着紅衣的孩童自唱完歌謠後，便被送到遠遠的地方去了，百姓皆以爲紅衣小兒乃上天遣來的使者，便以爲他們消失的緣故是重回九重天上去了。
嶽幽王聽聞鬧市中有着紅衣的孩童傳唱如此歌謠，而後市井中的小兒皆同唱，勃然大怒，便讓司事官吩咐傳令禁止，“若再有小兒歌此謠者，連父兄同罪。”
次日早朝，嶽幽王面色猶有不悅，“諸位可曾聽聞鬧市歌謠？”
衆臣都唯唯諾諾不做聲，嶽幽王又問，“紅衣小兒者，爲何人？”
太宰付夷辛上前一步，回答說，“臣聽聞上天爲了警示君主，命熒惑星變化爲小兒的模樣，說些街市沒有根據的話語，讓衆小兒傳唱。微小的則影響一個人的吉凶之卦，影響大的則聯繫着一個國家的興盛衰亡。熒惑星變作火星，所以色爲紅。”
“依你之見，何如？”
“臣斗膽，懇請王齋戒七日，修養德行，而後往宗廟祭拜先祖，誠心乞罪。”
嶽幽王點頭示意，算是應下來了，只是見衆臣的態度，暗自有些鬱郁。
嶽幽王聖駕往宗廟的那日，天降大雨瓢潑，雨水跌在石板上，直直蹦起來躍到他下裳的裙襬處，印出灰褐色的點，平白將那一抹鮮白污了去。
祭祀分爲春夏秋冬四時，夏祭稱作禘（di），嶽幽王此行爲祭拜先祖，是以肆、獻、祼享先王。即割下熟肉並牲血、生的牲肉和用黍稷做的飯，又向地下灌鬱鬯，以此來祭祀先王。
司禮官在一旁唱詞，嶽幽王朝神主（木製長方體，祭祀時纔會擺放）行九拜禮。
禮畢之後，嶽幽王在一旁的廂房正稍作休息，突然察覺外邊起了騷亂之聲，忙起身去查看，他一隻腳還未曾踏出門檻，便被人拿着劍抵在脖頸間，直逼退回身。
拿劍之人，正是文王。嶽幽王體型肥碩，文王揪着他的衣領費了好大勁纔將他拽到了窗邊。
“侄兒，好生瞧着。”
嶽幽王縮着腦袋，被文王拉在窗邊同看，那院落中的許多大臣已被士兵挾持了起來，有的甚至嚇得兩股戰戰立不住腳跟。
嶽幽王就是再昏庸無能，此時也明瞭了自己這個叔叔想做什麼，如今生死皆掌握在他的手裡，嶽幽王貪生極了，忙放緩了語氣，極盡哀求的語調。
“叔叔若歡喜寡人這位子，拿去便是，寡人給，給您！”
文王聞言，直接將幽王踹翻在地，而後俯身望着幽王，突然笑了。
“既然侄兒也有此意，不如寫下罪己詔，將皇位傳於本王，如何？”
幽王愣了愣，還在猶豫間，隨即便看到文王手中那把劍的劍尖直指自己的眉心。
“侄兒若是不願，今日便做這劍下亡魂，說起來本王這把劍還未曾見過血，如今以侄兒之尊祭之，倒不失爲……”
“侄兒這就寫！這就寫！”
幽王面上早已是涕泗橫流，他從地上猛地爬起來，直奔到桌旁。
桌上雖有狼毫羊毫之筆，卻無研好的墨，文王在一旁早已等的不耐煩，拿了茶碗過來，命幽王伸手。寒光一閃，幽王掌心頓現一道傷痕，文王忙拿了茶碗來接血水，幽王有心喊疼，卻愣是被文王陰鬱的眼神給唬地將喉嚨間的字眼憋了回去。
筆尖染紅，覆在紙帛上與硃砂色無異，幽王唯恐文王一時變了主意要討他性命，是以一氣呵成的寫完了罪己詔。
“叔叔您看，如何？”
文王仔細將那罪己詔上的內容看了看，隨後便滿意的收回了劍。
“祭祀禮未完，侄兒待會便在宗廟前向衆大臣宣讀你這罪己詔，且將傳位詔書擬好，本王留你姓名便是。”
“是是是，多謝叔叔，多謝叔叔！”
幽王平日裡口齒也是極爲清晰之人，如今竟被唬地說話都不利索了起來。
幽王的弟弟懷王，本與文王商議好了二人一同入宗廟來，可文王臨時卻改變主意說是爲避免人多口雜，讓懷王待在家中靜候消息便可。懷王越思量越覺得不大對勁來，便在幽王去宗廟祭拜的前幾日，暗中讓自己的幾個心腹前往南魏，寧國和西峻三個諸侯國，想借些兵卒。被懷王派往南魏那個心腹壓根就未曾見到魏昭王的面，以“兵力不足，國家羸弱，難以救援”的緣由被搪塞了回去，懷王得知，自是心中對其起了怨懟之心。西峻倒是很爽快的借兵給了懷王，寧國見南魏回絕，西峻應了，便有些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借了兵卒去。
在幽王方唸完罪己詔後，正欲向衆大臣宣告自己要傳位於文王時，宗廟長長的石階下，突然傳來刀戈相向之音，正是懷王帶兵圍了宗廟。文王恐本是唾手可得的皇位落了空，忙與懷王商議將這北嶽分作兩國，皆大歡喜。懷王心中早已明瞭如今這“天子國”三字猶如虛設，又思量若是在先王面前刀戈相向，恐怕先王天上有知，不肯降予祥瑞，便應承了下來。自此，天子國不復存在，諸侯各國紛紛有了許多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