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入戲
灑金扇底掩埋紅綃往事,兌上二三兩風塵浮酒,咿咿呀呀地活了。紅燭昏光,秋波暗送中媚眼豔壓一衆的鶯鶯燕燕,你矜驕自持斜睨旁人一眼,轉瞬來勾抹錚錚的三絃。初局近迫,新仇舊賬裡不留痕跡地抵上一把刀,也絕得很。
美人也是惡人。
“萬古棲遲風流去。”
2.落魄俠客
滿月是你的鋒筆,肆意裹挾了狠戾下的豔色。眉間攢動驚鴻,在額骨上勾寫決絕一挑,是刺破霧靄的霜刃,卻倏地,眼角滾落下清淚來,倉皇而悲憫。脖頸抵上長劍,蒼蒼涼涼刻瀝出一道血痕,作末路前的勒馬,順着指尖傾瀉優柔的殺意。身後是星星點燈的人馬鐵騎,驚擾諸神,可不薄情。
“她的眼裡浸淫了一把江湖。”
3.風流浪子
那人闔一雙桃花眼,字句間泛着波,慵懶的醞釀春意。是素衣纖塵的青年人,墨色髮絲有一搭沒一搭在指尖兜轉,有意開全扇,扇骨上題着朗朗的丹青。他就端着一身正人君子的風骨,隔簾遙遙望你,勾你,下一刻會附在你耳邊廝磨着說想你。
“欲眼望穿,睜眼閉眼都是戲。”
4.多情旅人
大千世界。你眷戀赤道熱忱的風,喜歡午夜荒廢的雲,中意夏季虔誠的海。也曾追逐刀尖上的觥籌,拜訪胸懷中的崑山。
無奇不有。你希望在開滿荷花的池塘裡劃一條小船,想着要把遺落的羽毛球撿回來,抱怨今年的雨期來得太快,期待與稀碎的沐光撞個滿懷。
“請原諒我未有勇氣走遠。所以,拜託我親愛的燕,替我吻一吻的落日前的薄煙。”
5.校霸一姐
你隔着老遠在廁所欄杆處向她招手,她順理成章地走去。這時耳朵裡堆滿了蓄勢待發的聲聲蟬鳴,青年學生的躁動,笑語和謾罵飄散在金色的、逆風而來的夕陽中,有人靜靜等待時間把它們醞釀成蒼老的暮光。來往躍動的人羣是靈光乍現的氣泡,整個四樓蜷縮在熠熠的初夏裡。
她走上前猛吸一口你藏在袖口的養樂多,你看她吧唧吧唧再你一口她一口,這樓最好的視野被你們佔有盡收。邪門的個性姐來上廁所從來不敢正眼看你。她笑,醉仰在風裡,她說我們像不像剛欺負完傻白甜女主躲在廁所吸菸的小混混。
“邪門女人再來犯賤乾死。”
6.陰鬱少年
與生俱來的漠然在認祖歸宗後成了正常人口中的下賤,劣等的野種就活該保持緘默無言,皮肉上的斑斑刀口浸着晦澀的血。童年的根骨被繼母連根拔起,樹根壞死,嶙峋的枝椏上得以盛開畸形的花。中學時代的人言是見不得人的光,刻薄而決絕,睚眥必報指使你行刺淬毒咄嗟,脣槍舌劍剜下你妄自菲薄的天賦,這讓你得知是非對錯擰不過尖銳的嘴臉,恣睢擒住你致命的軟肋。
“待我喑喑啞啞去聲討凡間。”
7.無邪少女
她暗歎那姑娘好靈氣。她向你笑。你歪着腦看她,齊耳的几几撮碎髮裹着汗液像襤褸的山泉,眼睛卻是玄色的玉,竹節狀的銀項鍊在顛簸的車廂裡漫着溫潤的光。剋制住一腔熱烈的童真,下車時你們做了陌生的道別。
“願你乘着月色奔赴一夜好眠。”
8.青樓花魁
花館的女人都生的妖,嬌嬌得漂亮。你不一樣,吊捎眉厄着軟刀,舀日暮裁剪下一段薄炊做裙裳,你說昏燈是旗袍最好的邊角料,翠螺的山色貼着腰,短跟的鞋碰得青磚脆響,腿側的衩兒洇開澹水嫋嫋,於是美的,凝固了一地的月光。
“終枉錦瑟蒼涼。”
9.紈絝子弟
至飲醉半酣,你展眉擡頷,髮梢浮亂,眼中秋水摻了酒氣,昏燭漫散,是氤氳中流淌在節氣裡的銀漢,攬着年少曖昧的衝動,光明正大,一併送向他的眼睛,勾提小半壺桂酒,心猿意馬,意興闌珊。忽側身拍案,刃鞘嗡鳴,刀柄頃擡一個殘碎的弧圈,截於橫掠過的一隻修長勁瘦的手,拔帶鋒芒出鞘,燈燭照影,驚起一道鋥亮長直的銳光,少頃際只見鮮衣躍縱,如姣好的紅綾系纏上好的銀釵,在空中綻出一盞極致張揚的赤焰風燈,眼看要撞至他桌前,卻倏地劍走偏鋒,遊刃越窗折下幾隻開的甚好的桃花,拂袖悄然收劍,舀起一抹蒼蒼涼涼的月光,好看的眉眼隨打旋的梨渦漾成一彎新月。你佯裝作態斂住略顯稚氣的邀功與討好:
“薄春桃花,宜煮煎茶,小友笑納。”
10.吟遊詩人
當禮堂的風將珍重的掌聲灌進你的雙耳時,有像八十年代唱詩班領頌摯詞的那種錯覺,空蕩蕩的心響着悠長的回聲,經久不息,神聖又煽情。
“傾家蕩產去寫一場聲色犬馬。你知道做咱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江郎才盡。”
可嘆停機德,金簪雪裡埋。
方宜釵的的出生被譽爲一場盛世的開端,她是前右相嫡孫,出生時春暖花開靈鳥盤旋方府上端共鳴,長治的澇患在方宜釵出生後的月餘得以治成。從此被譽爲咸陽小福星,盛世華音的開場。
好景不長,在方老太爺過世後,方宜釵的父親也因公殉職,母親鬱鬱而終,臨走將十歲的方宜釵託付給叔伯照料,雖說不似從前自在,但好在也有個地方。終歸是寄人籬下看人眼色,方宜釵的眼裡有着明鏡,也有着精明。
從小的教養極好,德才兼備,鍾靈毓秀與嫺雅端方給十四歲的方宜釵成就了一點名氣——咸陽雙嬌之一。咸陽雙嬌之一與小福星帶給她的從來不是清高,她反而更平易近人,溫柔體貼,但這是真的方宜釵嗎?當然不。
她是在叔母補藥中下藥的狠心人,是在表姐房中投放蛇鼠的無情人,還是在咸陽百姓前僞善僞乖的方宜釵,她的一切表象給了她絕對的名氣,這一切只因爲當年母親是叔伯繼承方老爺子的唯一阻攔,她沒有證據,但她切切實實聽見了十歲那夜叔父叔母的秉燭夜談,她記恨了一輩子。
她永遠都是盛世華音,永遠都是人們面前溫柔得體的咸陽雙嬌之一,她也有過少女情思,是這黑暗的蒼空把她逼成這樣的,直到她叔母因爲補藥慘死,表姐離奇而亡,她才曉得她的罪孽深重,十六歲被送入王宮,她是救贖。
方宜釵有着絕頂聰明,她要管的事,沒人插得了手,她的事情做的面面俱到,不出一點瑕疵,但自從叔母與表姐的死,她很少再用這些心思,她要贖罪,於是佛觀與她綁了起來,她又成了百姓與妃御的典範,溫柔賢淑,善良大方,真誠得體成了她的代名詞,只有方宜釵自己知道,光明身後的骯髒,有多讓人噁心。
她一點一點穩坐良人的位置,這個位置的穩定,不亞於她在王上心中的穩定,她是所有人的明月,唯獨是自己的蛇鼠。她爲王上誕下一位小公主,漂亮可愛,唯獨背上一個小小的黑胎記,和表姐背上的——一模一樣,這讓方宜釵鬱郁難平。
溫潤圓滑,中饋持家,她無疑是王后位分的最佳候選人,她像是一個完美的存在,當然,和氏璧尚且有血痕,終究是被皇恩浩蕩迷惑了心神,和氏璧的血痕一點一點放大,成了野心。溫柔成了刀,刀刀致命。
枕戈待旦,逐鹿河山。
贏治是公子褚和舞姬趙宛在趙國邯鄲生下的孩子,本該和其他的小公子一樣,平安快樂的長大,可天不遂人願,秦國的鐵騎兵臨趙國城下,呂瑋和公子褚倉皇逃走,甚至連隻言片語也沒有留下,獨留趙宛和年幼的贏治在邯鄲。
被趙國王室囚禁的日子,是贏治過得最陰暗的日子,那個時候的贏治,每日都盼着有人能來接走他們,離開這個吃人肉的地方,他整日望着殿前的石階,靠着門扉從日出到日落,盼啊盼啊,可算是盼來了秦國的使臣,聽他吐出冠冕堂皇的說辭,幼時的贏治不能全聽懂,只能看出母親起先很高興,聽到後頭面色卻大變,贏治不明白,有人來接他們回咸陽,爲何母親是這般神情。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他的父親,秦國的王上,只能接母親一人回咸陽,而他,將作爲質子被留在邯鄲,留在這陰沉冷酷的邯鄲城。
分別的時候,贏治沒有哭,甚至連一點多餘的神情都沒有,他能感受到的只有邯鄲的冷,浸入四肢百骸的寒冷。他不僅是秦國的質子,他還是一枚棄子,同他年歲差不多大的趙國公子們,總是仗着人多欺負他,往他身上扔菜葉,罵他是被爹孃拋下的野孩子,搶教習先生的獎賞,在贏治以爲自己將永遠活在欺壓之下的時候,有個小姑娘站出來替他說話,幫他教訓那羣紈絝,她就是黎青仙,彼時趙國皇后的小侄女,長得水靈乖巧,皇后就將她放在身邊養着。起先贏治十分抗拒黎青仙的幫助,但抵不過青仙的熱情,兩人還是交好,也算是過了一段開心的日子。
後來公子褚病重,儲位空懸,呂瑋建議將贏治接回,主持大局,彼時才13歲的贏治,就這樣被秦國的轎輦接回了咸陽,公子褚病逝以後,贏治順理成章的繼任了王位,但朝政大局還掌握在呂瑋的手中,13歲的贏治於呂瑋,如同一個傀儡的存在,但贏治不喜歡這樣被控制的感覺,連續幾年裡暗中集結勢力,隨着年齡的不斷增長,呂瑋的勢力也在逐漸削弱,朝政大權才漸漸回籠。
他時常會想起在趙國的時候,那個處處照拂他的女子,在自己手裡有了一定權勢的時候,他向趙國提出了和親的請求,並如願迎娶了黎青仙。
弱冠之年時的贏治,已經通曉了朝政之道,也懂得隱藏收斂自己的情緒,喜怒不形於色,他不是不知道母親的風流事,但選擇視而不見,爲的是秦宮,爲的是秦國的聲譽,但一時忍讓不代表會一直忍讓。贏治和趙宛的關係逐漸僵化,前朝有呂瑋馮鞅,後宮有趙宛和一衆嬪妃,贏治雖然心力交瘁,但他的野心一直在驅使他前進。
明媚嬌花綻咸陽,遠目河山萬里長。
樊雎是被爹孃捨棄的孩子,跟着一羣乞丐四處乞討爲生,見多了人情冷暖。
行討途中,路過私塾,他總是蹲在牆角根,聽先生教書。他是在泥地裡摸爬滾打長大的,知道老百姓真真切切想要的是什麼,知道國家最底層人民真實的狀態,所以他想做官,想讓當初拋棄自己的父母后悔莫及。
一次機緣巧合之下他救下了王啓,住進了王府,靠着王啓父親的關係,謀了個一官半職,和王啓的妹妹經常相約遊船,也算是一段良緣。
之後樊雎成爲齊國御史大夫劉且的門客,常爲劉且出謀劃策,排憂解難。因爲最初的身份,和如今天差地別,樊雎在齊國也算是小有名氣。
後來逢齊國內亂,劉且爲保全自身,將樊雎推出去擋災,以通敵叛國的罪名將樊雎抓捕入獄。在行刑前幾天,王啓買通關係,將樊雎救出,混進秦國使團,出了齊國地界。
踏出齊國疆土,樊雎無處可去,只得硬着頭皮跟着使團進入秦國,彼時秦王年幼,方纔繼位,時局動盪,邊遠郡縣有些民亂,秦王張貼皇榜,尋求解決辦法,樊雎揭下皇榜,面見秦王,提出的方法取得了顯著成效,秦王便封他爲從五品宗正。
後來樊雎多次提出有益於秦國的變法與政策,步步青雲,加官進爵,最後秦王拜樊雎爲右相,呂瑋爲左相,雙相併立,一起爲秦國效力。
樊雎此人,恩怨分明,秦王對他恭敬有加,還賜予高官厚祿,所以他願意爲秦王,爲秦國效力,而齊國劉且,背信棄義,實乃小人作爲,在樊雎官拜右相之後,還寄來樊雎曾經所用紙筆作挑釁。樊雎此後,向秦王建議,聯合其他國家打壓齊國,齊國臣民,都認爲樊雎果真是個賣國賊。
王啓聽說以後,雖然表示理解,但也將樊雎與妹妹的婚約作廢,將妹妹另許他人,後來樊雎也遵從秦王的意思,娶了陳忌的庶妹妹爲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