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憂璃浪

笑聲驚醒了我驚豔的神智,我將小酒壺重新掛在腰間,拍拍屁股站起來,也沒想過自己這隨意的動作落在別人眼裡是怎樣的不合禮俗,閃溜溜的丹鳳眼直直地看向年輕公子——如果想克服受到影響吸引的心境,那就要勇敢地面對它。

“看在你一雙好眼的份上,我替你打發了他們吧。”

年輕公子微微一笑,平淡的面龐頓時如青蓮綻放,果然是風華絕代,高潔不染,透出花中君子的乾淨和高貴。

“你——”青衣小童看着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我,眼中閃過懷疑。

我怎麼了?敢小看我?

“含小娃兒竟敢口出狂言,吃你爺爺一刀!”

腦後,驀地刮過來一道疾風,在我失神的時候,場中情形已然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所有的強盜已經將我當作了年輕公子的同黨,看向我的目光也彷彿是看着一個死人!

含我一向不喜歡恃強凌弱之人,今天被我撞上了,豈能袖手旁觀?(更重要的是,年輕男子絕代的風華氣度引起了我的興趣……)

“叮——”

剛猛氣流驀地大盛!

彷彿山與山相撞,巨浪與波濤的拼搏!

千斤巨力互不相讓,一聲刺耳得讓人磨牙的兵器相撞的厲響,一道銀光瞬間射了出去。

“噗——”一聲插進強盜們身後的大樹中,顫悠悠、已經卷面的鋼刀直透人身粗的樹幹!

這種純粹剛猛絕倫的力道比拼,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中!

現場,嬌柔如一支青蓮般清麗的我,懶洋洋地舉起手中的短劍,直指失去兵器的體型龐大於我三倍的強盜的咽喉。

強盜的雙手發抖,虎口被巨力迸裂,鮮血順着拇指流淌。

沒有人相信,剛纔那天崩地裂的一擊出自我手,可是每個人都看見,我慢吞吞地抽出短劍,閃電般擋住強盜充滿力道絕殺的大刀!

既迅捷,又剛猛,更兇狠,根本不像是出自一個纖弱少女的手!

霎時原地颳起了一陣清香撲鼻的微風,我雪白的衣袂在風中飛揚如脆弱的蝶翅,十指翻飛,在強盜們的身上一觸即離,沒有一個強盜反應得過來。

青衣小童張口結舌地看着我,完全無法相信。

年輕公子明顯地直了直腰,看向我的幽秀眸光中多了一種什麼東西,是探究,是深思,還是別的什麼?

我衝他眨眨眼,淘氣地擠擠俏挺的小鼻子。

“怎麼樣?有沒有一點佩服我?”

“豈止佩服?姑娘讓璃浪大開眼界。”他緩緩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二句話。

那無法形容的美妙聲音鑽進我的耳中,我覺得雙腿發軟,腳後跟都發麻了,他說佩服我呢,嘻嘻……

“離浪?哪個離,哪個浪?”我晶亮靈動的丹鳳眼簡直就釘在了他的身上,不放鬆地步步緊逼。

“琉璃的璃,海浪的浪。”他看着我的眼睛,溫聲解釋,並沒有被我的態度嚇着。

“真好聽,你的眼睛果然既有琉璃的瑩透,亦有海浪的包容,真的很貼切呢!”

“……謝謝。”璃浪含蓄地微笑,面對我毫不遮掩的讚美,不卑不亢。

“我還沒告訴你我叫什麼呢,我叫無憂,無憂無慮的無憂,你記住了?”

“無憂?很快樂的名字,璃浪絕不會忘記。”

我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丹鳳眼流光溢彩。

我們旁若無人地交談,絲毫不把旁邊虎視眈眈的強盜放在眼中。

當然,現在也沒有強盜能在被點的情況下衝上來。

“璃浪,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我親暱地直接叫着名字,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揮揮手,大刺刺地指着強盜們,把他們交給直接受害者。

“公子,把他們交給青衣,青衣一定讓他們——”青衣小童不懷好意地盯着那羣不能動彈的強盜。

“青衣——”璃浪的聲音拖得微長,雖然語調依舊淡定,沒有任何威嚴警示的意思,卻讓青衣立刻噤口不語。

我好奇地看着他們主僕倆,開始我還以爲是一般的書生,可是現在看起來不太像啊,單是璃浪萬中無一的氣度,就不是任何一名書生能夠達到的境界。

璃浪轉向我,淺笑如蓮瓣上的露珠,“無用娘,這些人雖然不是善類,但並未傷及我們的性命,給他們這個教訓也就夠了。”

我偏頭一笑,天真明朗,“你若是隻叫我無憂,我便都聽你的。”

要是讓哥哥們看到我此刻眉動春情的模樣,肯定二話不說把我拎回去管教,大哥一定像老婆婆一樣唸叨家教不嚴,二哥乾脆用他那雙千年寒冰的冷眸,瞪得我全身結上一層三尺厚的冰才罷休。

“好,無憂。”璃浪也甚是爽快,聽到我的話只微微一怔,隨即淺笑依舊。

我大喜,得到璃浪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的親近,我的心只差沒飛到半空中跳舞,至於這些強盜,也算是促使我認識璃浪的人,就饒了他們吧!

伸指隨意地一劃,數十縷勁風從指端發出,瞬間同時解開衆強盜的道。

我看着猶豫不決卻不肯乖乖離去的他們,聲音依舊甜美純真,但靈動的丹鳳眼裡卻聚起了薄薄的冷意。

“怎麼?各位還有事情?”

強盜們面面相覷,最終強盜首領硬着頭皮走上前來,目光下垂,既有幾分畏懼,又有幾分狡詐。

“敢問姑娘可是名動天下的酒仙子無憂?據說酒仙子風姿清遠絕世,清絕如蓮,鳳眼無邪,喜着雪衣,身攜翡翠酒壺,雖是女子,卻好酒,內功剛猛絕倫,十分……渾厚霸道,江湖中少有人能夠匹敵,而且,而且就叫無憂。”

我咬了咬豔豔的櫻脣,感覺璃浪看向我的目光又多了一些東西。

江山妖嬈,天驕才女動人寰,天下女子何其多,卻只有五人出類拔萃,或懷驚人才華,或秉絕世美貌,或擁駭俗之怪,或建不世之功,或攜壓天之富,遙立雲間,笑對紅塵——

天下第一才女白荷軒,天下第一美女花尋舞,天下第一酒仙無憂,天下第一女將燕霜痕,天下第一千金鳳女。

其中,第一仙子無憂,又與武林盟主白衣鳳少,仙人謫凡的澈漣先生,神秘絕雅的琉璃公子,劍法如狂濤驚浪的狂劍客,並稱武林五大奇人,以一妙齡女子的身份躋身武林絕頂高手之列,讓世人驚歎議論不休。

“嘻嘻,那你可曾聽說過,惹惱了酒仙子無憂的人,是些什麼下場?”

我轉轉眼珠,故意嚇唬他。

“這——”

“我剛認識了一個很不錯的朋友,心情暫時頗好,但再被人打擾我和這位公子的談心,我可不知道心情能不能保持愉快了!”

“……”

想以套交情的方式勸我不要涉這趟渾水,然後讓你們帶走璃浪?含拿這種花言巧語騙我這種老江湖?

索性,我就明確地讓你們知道,璃浪是我無憂的朋友,我罩着的人,誰敢對他下手,別怪我不客氣!

看來這些強盜也不笨,那麼黑的臉上都能看到一抹絕望的慘白。

“既然那……小子是酒仙子的朋友,我等技不如人,自然不敢再劫他,但是也請仙子理解,我們也只是爲了混一口飯吃。”

我勾起脣瓣,鳳眼撲閃撲閃,佯似不解,“堂堂昏天門的殺手竟然要靠打劫路人來混口飯吃?昏天門倒了嗎?不對呀,上次我去做客的時候,你們門主小強還送了我三千兩銀子和好多療傷聖藥呢。”

我一口道破了他們的行藏,他們的臉頓時一致地漲成了豬肝色!

“你——”

堂堂武林三門之昏天門門主,被我逼進老巢,還順手牽羊拿走了那麼多東西,這可算是昏天門的奇恥大辱,他們羞愧也是應該的,呵呵。

“你們還不走嗎?難道還要請我去昏天門做客?”

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強盜們——殺手們互看了一眼,無奈,憤怒,忍氣吞聲,最後恨恨地瞪了我們一眼,迅速輕巧地離去。

“嘻,看不出來,這麼些大個子,使起輕功來竟也身輕如燕,了不得。”

看着一羣笨拙大胖燕的背影,我拍手指着他們,嘻笑出聲。

“無憂如蓮如玉,清麗絕俗,如公主般高貴,卻讓這羣江湖莽漢俯首畏懼,豈不更是了不起?”

璃浪含笑看着我,輕聲地道,我回眸一笑,如一朵青蓮飄落水中。

“那麼,能讓堂堂昏天門一口氣派出四十六名殺手追殺的璃浪,只怕本領更在無憂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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