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一次,桑小滿身前的符網只是微微一顫,便生生地扛住了百餘道風雷炮的轟擊。
更加詭異的是,在那風雷炮與符網僵持之際,一道道紫電像是觸手般從符網中伸出,瘋狂地撕扯吞噬着風雷炮釋放的靈力。
因而這一輪風雷炮下來,桑小滿的符網非但沒有黯淡半分,反而更加壯大了,遊離其中上的那一道道紫電,隱隱開始顯現雷霆之威。
緊接着文華子的第四輪風雷炮又是如期而至。
在填充了足夠的靈石之後,風雷炮的攻擊除非耗盡靈石的靈力否則不會停下來,就連天空中的這些雲船也沒辦法挪動。
而這一次,在百餘道光柱轟然落下之後,桑小滿身前的符網,更是連晃都沒有晃一下,穩如磐石般橫亙在宗祠的上空。
那詭異的紫電猶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在光柱落下的瞬間便纏了上去,貪婪地吞噬者風雷炮的靈力。
毫無疑問,桑小滿的符網再一次壯大。
一直都很自信的文華子,這時候也慌了神。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什麼東西能夠這麼輕易的抵住風雷炮的轟擊,這百餘們風雷炮齊射,就算是聖人境修者也只能退走,根本沒辦法力敵,要知道這可是仙盟無往不利的殺伐利器啊。
“這符網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一臉不解地看向桑無垠。
作爲桑家最強的符師之一,別人看不出來他怎麼能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其實他在風雷炮第二輪轟擊是,就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心裡一直不想承認,待到看到桑小滿神魂進入三寂境,便徹底的心如死灰了,就算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天字脈不傳之秘,桑家八品符籙。”
猶豫了一下,桑無垠最終還是開口道。
“八品符籙,這世上的符籙,最高不是隻有七品嗎?”
文華子一臉驚愕。
“這是隻有桑家才知道秘密。”
桑無垠面色慘然。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文華子頓時慌了。
還沒等桑無垠應答,第五輪風雷炮再次落下。
這一次仍舊沒能傷到哪符網分毫。
反倒是那符網上的紫色電光越發的粗大起來,那帶着毀滅氣息的雷霆之力,也隨之越來越厚重。
待到那一道道紫電,將這一輪風雷炮的能力全部吞噬殆盡,一直素手指天的桑小滿,忽然雙掌手心向前雙掌重疊,一面猛地朝前猛地一推,一面雙目冷峻地清喝了一聲。
隨着這一聲清喝,她強大的神魂之力,再次傾巢而出,一道道紫電開始在她符網的上方再次勾勒出一個個符文,這些符文沒有之前那麼密集,但是每一個都很大,而且一個個零零散散地分佈在符網的各個方位,有的符文甚至一個在雲鯨城的城東,一個在城西。
而這些相隔很遠的符文,最後都被那一道道紫電連接起來,在符網的上空,形成一個全新的巨大雲籙圖案。
一道雲籙形成之後,在這道雲籙的上方,另一道雲籙立刻再次生成。
不過頃刻間,這由那詭異的符文組成的巨大雲籙,便已經在符網的上方疊出了九層。
只是每一層都要比下面一層小上一圈,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圓形寶塔的塔頂一般。
幾乎是在這座“符塔”出現的同一時刻,文華子第六輪風雷炮落下。
這一次,那風雷炮徹底的淪爲了這座“符塔”的養料。
上百道自雲船上射落威力駭人的光柱,頃刻間便被這座“符塔”吞噬得一乾二淨,甚至沒來得及激盪起一絲的靈力漣漪。
而完全吸收了這些風雷炮的靈力之後,這座符塔上的雲籙開始轉動起來,層層疊疊的就像是九塊巨大的磨盤,而它們每轉動一層,整個符塔就要亮上一分。
待到九層雲籙都轉動了一圈,符塔的中心忽然生出一道形如長矛的紫色電芒。
等那九層雲籙再轉動一週,這道紫色電芒也會跟着粗壯一分。
“沒錯了,這就是桑家祖符,八品雲籙伐天刃!”
看着這道凝成了實質物般的紫色電芒,一名年邁的桑家符師驚呼出聲。
“伐天刃,這真的是桑家伐天刃。”
“多三百年?三千年?我族伐天刃自與佛國一戰後再沒出現過!”
桑家那些年邁的桑家符師,看着頭頂那座巨大的符塔,忽然齊齊拜倒了下來。
在仙府對於強者,無論是修者還是符師都有着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如果說俗世的圖騰是神佛靈物,那仙府的圖騰便是貨真價實的強者。
……
“這伐天刃就沒破解之法嗎?”
第六輪風雷炮攻擊無用後,文華子的臉色徹底變得煞白,一時間竟然沒了主意。
“有。”桑無垠苦笑道:“另外一道八品雲籙補天盾。”
看文華子依舊一臉疑惑,他嘆了口氣解釋道:
“桑家祖上爲了對付強敵,曾舉全族之力,花費千年時間,以三千六百四十八道七品獨一無二的雲籙爲基,創出了兩道空前絕後的兩道強大符籙,我們稱其爲桑家祖符,也就是這八品符籙,這其中有一道就是你看到的伐天刃,另外一道則是補天盾,兩符恰好相生相剋。”
“可爲什麼以前都沒聽說過?”
文華子不解。
“祖符一來是天字一脈不傳之秘,二來複雜程度原本不是尋常符籙能夠相提並論的,光是符文就有兩萬六千七百四十二個,要知道一個大符師所習得的符文也不過幾百,所以就算是天字脈這幾千年來也沒人習得過。”
桑無垠苦笑道。
其實有一點他還沒說,而這一點也正是讓他此刻心灰意冷的地方。
根據桑家祖籍記載,這兩道八品符籙從創立至今,都由是桑家符師共同完成的,最多一次爲了甚至動用了上百名桑家絕頂的符師,最後才勉強完成,也是這次之後桑家祖符再也沒有出現過。
可是今天桑小滿居然以一己之力,便完成了這道伐天刃,這一點可是連桑家祖先都沒做到。
所以就算他得到了這兩枚符籙的繪製之法,也沒辦法做到像桑小滿這樣,桑無垠終於意識到,他與桑小滿之間的差距,已經近乎於天與地的距離。
這纔是讓他真正感到絕望的地方。
雙掌託天的桑小滿利於殘垣之上的桑小滿,忽然神色如九天仙子神聖不可褻瀆地朗聲吟誦道:
“我桑氏子孫謹記,仙失仁德,佛喪慈悲,魍魎橫行……”
只是她才唸了一句,宗祠內站着的那些年邁修者便一個個神態肅穆地站直了腰板跟着齊聲誦唸了起來:
“亂世將至,我道以符伐仙佛,守山門,還日月以晴明,守蒼生之太平,此我族之宿命,雖萬萬死不可辭……”
有些被桑家人遺忘了許久的東西,就像這桑家的祖訓一樣,終於被一部分人記起來。
炎州桑家從來就跟十州仙門的其他勢力不一樣,他們是一羣走投無路的流民組成的勢力,沒有高貴的血統,沒有家族的傳承,每一道符籙都是無數人夜以繼日的心血,是一個真正由普通平民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宗門。
而在這吟誦聲中,最後一輪風雷炮落下。
而那符塔之中孕育的巨大紫電長矛幾乎是在同時破空而出,那撕裂空氣爆發出的“怒吼”聲,像極了無數人的齊聲吶喊。
最終這一杆紫電長矛貫穿了雲船船隊的結界,道道紫電將離得最近,沒來得及撤離的幾十艘雲船直接被撕成了粉碎,雲船的碎片如同紙屑一般飄灑在雲鯨城的上空。
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比如桑無垠。
早在伐天刃射出時,他已經跟桑無垠逃到了宗祠外。
“打開小天誅陣吧。”
他跟桑無垠站在一艘逃離出來的雲船船頭,遙看着宗祠內站着的桑小滿,目光冰冷地道。
“你不要桑家的祖符了?”
一旁的文華子問道。
“就當桑家從來都沒有這個東西吧。”
桑無垠語氣陰冷。
在見了桑小滿以一人之力畫出祖符的能力之後,他知道無論自己如何都做不到這一步,在他看來,既然自己做不到,這十州就不需要有人能做到了。
“也好,想來我窮盡此生,劍術也到不了那秋水餘孽的境界,可如果他消失了,我便還是這十州第一劍修。”
桑無垠也是點點頭。
面對一座比自己要高的山,有的人選擇努力讓自己變得更高,有的人則會選擇讓那座更高的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