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先一愣,心裡沒由來地直打鼓。
自己這事做的隱秘,外人根本不會想到是他乾的。
那麼這魏家人攔住自己馬車想幹什麼?敲詐嗎?
裴時先在心裡冷嗤一聲,但還是好聲好氣道:“周大師的徒弟丟了,裴某又如何能知曉。”
馮管事摸摸下巴,“可週大師交代,讓某遇見將裴先生,就請您過去說說話。”
裴時先臉色一變,沉思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塊銀錠子塞在馮管事手中,“多謝馮管事提醒,裴某這就去周大師那裡瞧瞧。”
馮管事惦着手中銀錠子,笑着沒挪窩。
裴時先只得又從袖子裡取出一張銀鈔塞給他,朝他抱抱拳:“還請馮管事讓行。”
馮管事這才讓衆人散開,讓馬車過去。
裴時先將馬車趕到僻靜處,對韓氏母女道:“你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我回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韓氏焦急道:“夫君,咱們元寶怎麼辦?”
她帶着女兒去城外,並沒帶上小兒子元寶,這會兒不免擔心起來。
“元寶不會有事。”裴時先又交代幾句,還將身上帶的銀鈔與碎銀子都交給妻子:“萬一有什麼不對,就別回家了,帶上這些銀子直接去京城投奔蕭太師。”
韓氏點點頭,轉頭看一眼女兒,見她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不由擔憂起來:“二丫頭這是怎麼了?爲何一直沒精神?”
“許是那娃娃的血液裡有蒙汗藥,沒事兒,過陣子就好了。”
裴時先將母女倆送到一處客棧,拿自己的身份牌子給登記個住房,又將馬車留給她們,還叮囑她們,只要自己第二天不回來,她們便趕緊出城。
之後,裴時先慢慢往家走去。
還沒到家門口,就遇到蕭家侍衛。
“裴先生,郎君有請。”侍衛首領冷淡道。
裴時先故作鎮定問:“郎君有何事?”
“不清楚。”侍衛頭領不想多說,示意左右攙扶裴時先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一路狂奔,最後在蕭宅後門停下。
兩名侍衛架着裴時先下了車,直接將他送進蕭維忠的書房。
蕭維忠坐在圈椅裡,冷冷瞧着裴時先,問:“裴先生今兒去了何處啊?”
裴時先整理下衣袍,恭恭敬敬朝蕭維忠行個禮,回道:“在下出城一趟,不知郎君有何事?”
蕭維忠:“裴先生在我面前就不必隱瞞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掠走周無常的小徒弟意欲何爲?”
裴時先面色蒼白一片,連忙朝蕭維忠深深一揖:“郎君明察秋毫,在…在下就是好奇那孩子爲何能得周無常青睞,所以就…。”
蕭維忠擺弄手邊茶盞,淡淡盯着他,示意他繼續說。
裴時先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道:“老朽卜算出那孩子雖命裡帶福,卻是早夭之象,我見她命格怪異,便好心給她施法祝福,讓她能活的長久一些……”
“果真如此嗎?”蕭維忠端起茶盞,眯眼逼視着裴時先:“那女娃娃人在何處?”
“她誤以爲老朽想加害她,自己逃走了,老朽也不知她去了哪裡。”裴時先越說越順溜,神態也自如起來。
蕭維忠輕笑一聲,放下茶盞:“既然如此,你隨老夫去見一見周無常,將事情始末說清楚,免得他那邊誤會。”
說着站起身,帶着裴時先出了門。
路上遇到二兒子蕭承雋,見他身穿甲冑,腰掛佩劍,問:“承雋,你怎麼回來了?”
蕭承雋向他抱拳,“爹,我聽說城裡有道士作亂,特帶人回來看看。”
“無事,就是一些誤會,等爲父去解釋清楚即可。”蕭維忠朝兒子擺擺手:“你趕緊回軍營,萬不可衝動行事。”
蕭承雋皺眉:“爹,孩兒還是跟你一起吧,若有人作亂,咱們也不能姑息。”
蕭維忠見兒子堅持,也不再說什麼,邁步往門外走。
這會兒,周無常正盤腿坐在裴時先的家門口,見蕭維忠等人來了也不起身,閉眼假寐。
大徒弟周昊與二徒弟張閔站在他身後,默默注視着來人。
“周大師,蕭某將裴先生帶來了,你有話問他便是。”蕭維忠走到近前道。
周無常睜開眼,冷冷看向來人,開口道:“貧道沒什麼好問的,今兒他若不把我徒弟完好無缺送回來,貧道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恐怕這些人忘了他曾經是做什麼的,纔敢對自己徒弟下手。
裴時先臉色都變了,立馬抱拳施禮:“在…在下…什麼都不知道。”他最終沒敢承認此事跟他有關。
周無常冷笑一聲,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沙漏放在面前地上。“等沙子漏完,貧道就自己動手。”
裴時先冷汗簌簌流下,轉頭看向主子。,聲音哀求:“郎君,您看…”
蕭維忠見裴時先不說實話,瞬間明白什麼,蹙眉道:“裴先生,你就如實說罷。”
周無常身份特殊,連皇帝都拿他沒辦法,自己不過一個監察御史,又不佔理,能奈他何?
裴時先手腳都開始打顫,但還是穩住心神,說:“在下就實話實說…在下剛從城外回來,真的不知周大師所言何事。”
他昨晚就將那處莊園清理乾淨,參與綁人的徒弟們也被他遣走,只餘兩個啞僕,即便周無常找到那裡,也找不出任何證據。
至於那個小孩,當時自己與月娘都蒙了面,之後又給她灌了蒙汗藥,諒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之後他又給那孩子喝了一碗啞藥,可致她好長時間說不出話。
即便找回那孩子,她一個幾歲娃娃,懵懵懂懂的,能講明白什麼?
周無常閉眼打坐,並不理裴時先。
站在蕭維忠身旁的蕭承雋見他如此無禮,怒了,正要上前說什麼,被他父親拉住:“承雋,此事你我不好插手,還是交由府衙解決吧。”
說罷轉身而去。
裴時先見蕭維忠走了,猶豫一下,走進家門。
他家兒女全都縮在屋裡,姬妾更是大氣不敢出。
見家主回來,立刻圍過來嘰嘰喳喳一通詢問。
裴時先打斷他們,問:“元郎呢?”
奶孃過來屈膝行禮:“小郎君哭了一夜,這會兒剛睡着。”
裴時先邁步去瞧小兒子,只見他果然沉睡着,心裡微嘆。
轉身對奶孃道:“好好照顧元郎,出一點差錯唯你是問。”
奶孃屈膝應聲。
裴時先這纔出了小兒子房間,去嬌妻屋裡整理東西。
珠寶銀鈔還有金銀器皿首飾全都打包,揣進大袖中,轉身出了家門,往客棧而去。
他要送韓月娘母女離開,省的出什麼亂子。
那陳甜甜可是蕭太師指名看顧的人,也是當今唯一子嗣代王的福運之星,自己只要扒上她這條線,何愁家族不能興旺?
到時候他就是未來皇帝的岳父,小兒子也就是未來皇帝的小舅子。
從此自己再不用做他人的家臣,更不用看蕭家的臉色行事。
想想都讓人激動。
所以他現在搏一把,也是爲了以後鋪路。
古人云,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誠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