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要請總部的服飾顧問過來是他欠的人情,現下只要把自己派過來這個人情就省下了,做得好是他的功勞,做得不好是江雪的責任,也是中國區沒服務好。舒殘顎疈
顧柏然也再沒有和江雪見過面,甚至也沒有邀請過她見面。
這樣也好,江雪心想,正好回到倫敦有一個去聖馬丁進修的機會——稻本靖一在她回來的時候果然已經升任了英國區總監,同時安德森的第二助理已經結束了在中國的工作,還因爲這段國際經歷加薪。只是這樣一來江雪就比較尷尬了,雖然稻本靖一的工作室仍然保留,但是……走了再回去永遠都不如一直待在那裡,況且cocoa和dana她們已經開始擔任設計師了,她現在回去卻還是個初級助理,怎會有好日子過的。
如此說來,一籌莫展。
當然,安德森的意思是中國區發展迅速,很需要將歐洲的時尚理念帶回去,所以回到中國會是一個好的選擇,江雪聽了只是笑笑說自己會考慮這個建議的濮。?? 緘默流年執溫柔197
她心裡很知道,這是誰的意思,安德森纔沒有時間管一個普通小助理的去向。
只是,她就算命薄,也斷不是浮萍,推到哪裡就漂到哪裡,她一向生命力極強,必要汲取養分生根纔好——這霧都倫敦,還有大千世界她沒有看過,還有英倫時尚沒有領悟過,就這麼回去,算什麼呢。
所以,當稻本靖一提出由於她在中歐會議上表現良好,給工作室帶來良好的聲譽因此可以贊助她參加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的短期培訓時,她欣然接受,絲毫不覺得曾有任何齟齬一般,稻本靖一瞥了一眼笑得兩隻眼睛像月牙一樣的江雪,冷冷地走了過去沒理她『尿』。
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是歐洲最著名的藝術高等院校,每年的正式招生名額屈指可數,給中國地區學生的offer也就一兩個,即使是江雪這種短期培訓也必要有頂級時尚企業老闆或者資深業內人士的推薦信才行,而且還所費不菲。
第一堂課是一位俄羅斯導師,marina,教授樣衣製作,江雪覺得能聽懂她的名字實屬不易,俄羅斯人講英語實在只有日本人才有得一拼,她自我介紹中姓什麼打死也沒聽懂,斷斷續續聽明白她曾是前蘇聯功勳設計師,長期服務於克里姆林宮,後來嫁給了伊朗丈夫才一併移民西歐的。第一堂課就『露』了一手,她隨手請一個男同學脫下一件t恤,花了一分鐘觀察,五分鐘打稿,然後取了工具箱,十分鐘後t恤變成了一件英倫這一季街頭最『潮』的女裝上衣。
“我們的心和手都是很神奇的,我們的眼睛中,布料從來不是布料,而是每個人身上的首飾。”她這麼說,無人不服。
這一堂課上就開始裁剪練習,她把全班24個人的名字全部寫在小紙條上丟進紙盒裡,隨意抽出來配對,抽到的兩個人都脫去自己的一件衣服交給對方,兩個小時後必須改造成一件合自己身的衣服,然後只穿上這個在全班面前展示。
江雪抽到了一個穆斯林男同學,那人不情不願地脫下袍子遞給她,一面結果她s碼的外套,嘴裡嘟囔道:“大了改小好改,這麼小的我怎麼穿?”
是不公平,但是marina從來不認公不公平,一宣佈開始就按下秒錶,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江雪雖說是佔了布料多的便宜,仍是手忙腳『亂』,只因着何嘗熟悉穆斯林的服飾,只覺得是一團白布裹在一起,又不敢貿然下剪萬一剪錯了一刀成了兩截就只好胡『亂』裹着上臺了。況且又沒有尺子,哪裡對自己的尺寸那麼清楚,只好用手比劃着量。
平時在大學裡上課時要是連上兩個小時大約要看錶十次,叫苦不迭,然而這會兩個小時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marina叫停的時候,江雪還有一個地方沒有縫好,只好用手捏着上臺,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就好似裹在白布裡面的木乃伊一樣可笑,不用繩子就已經被捆住一樣,marina問她道:“jiang,我覺得你發明了減肥專用的裙子,再胖的人裝進去勒也勒瘦了。”江雪直想躲在人後面,無奈那個改了她外套的穆斯林男同學肚臍和大片的肥肉都『露』在外面,自始至終都堅持讓他擋着自己的脂肪。
marina這才讓大家都停止現眼,恩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問大家道:“你們知道爲什麼會是這種結果嗎?”
就是再驕傲的人也給剎住了驕氣,異口同聲道:“爲什麼?”
“因爲你們只關注了布料本身,想的是如何把這塊布弄成一個可以穿在身上的東西——你們是原始人嗎?原始人才想的是如何把獸皮割成合適的大小披在身上的。”所有人都聽得聚精會神,“布料只是一個載體,不是拿來蔽體的,每一種顏『色』都有它的語言,和你的身體都有對應的密碼,就好比不是隻有模特纔有資本穿的漂亮,肥胖矮小的人一樣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服裝,我剛纔說過,布料在你們眼中應該是身體上佩戴的首飾,你們全沒聽進去?”
於是以後每天的樣衣製作課都是大家的噩夢,昨天裁壞掉的衣服不能穿,只好換上旁的,換了又被別人整得慘不忍睹地拿回去,第三天再穿別的來,再次面目全非地回去。這個課程又是封閉式訓練,壓根就不能出去買新衣服——難怪要封閉式,來的時候江雪還疑『惑』聖馬丁學院又不是軍校,原來是爲了這個。
也就是說如果一直沒有進步的話,過不了幾天就會沒衣服穿,或者只能衣衫襤褸地披掛上陣,而且這個進步不光是自己,也包括了整體水平,因爲沒人知道第二天誰會抽到你。
帶衣服不多的男同學們已經開始了衣不蔽體地上課,開始大家還不好意思,後來不知是誰說了句,人體模特都不知道畫了多少次,還怕什麼。大家果然就習慣了。
每天都最多睡五個小時,一般的就是兩三個小時,除了樣衣製作的課,還有晦澀難懂的服裝美學,攝影,速寫和服裝cad,最過分的就是速寫『逼』着每個人一星期交100幅素描,20幅水彩上去,老師佈置完任務底下一片譁然,有人尖叫道:“20幅水彩,宿舍裡晾乾的地方都沒有了!”老師一樣地板着臉道:“如果不是考慮到你們每天要做樣衣訓練,就會是100幅水彩。”
立刻沒有人敢再說話。
江雪扛了七天之後也開始了渾渾噩噩的狀態,有些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來到這裡,其實她回去國內也挺好的,先不說顧師兄會不會幫她安排,就算誰也不幫她,憑她在倫敦這段時間學到的東西,開的眼界找一份設計師的工作,只要不要對公司要求太高,不是什麼難事,這樣的話一年十幾萬的薪水總是有的,自己生活沒問題,還可以在家鄉供一套房。?? 緘默流年執溫柔197
那她爲什麼不回去呢?她自己也想知道。
有時候人的選擇只聽從了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內心,而不是趨利避害。
腦子裡拂過一些過往,閃過一張張人臉,都是那麼鮮亮意氣風發。
她也想跟他們一樣。
她實在卑微地活夠了。
況且,純粹的愛情,不是超越等級地位之分,而是壓根就沒有等級地位之差。如此,愛也好,不愛也好,無關利益和算計,沒有誰利用誰高攀誰。
如此想想,又俯下身子,把燈拖近一點接着給水彩上『色』。
姜映涵休假結束,專欄又恢復了每兩週的更新,《風尚天下》爲了慶祝她的迴歸,這一期破例沒有使用任何圈中名人做封面,而是直接用了姜映涵的大幅近照,雜誌上的她宛如女神,撫着自己右肩的左手中指上清清楚楚地帶着一枚成『色』上好的鑽戒。
這一期雜誌上的專訪也格外多,不僅中國首席超模施文接受了專訪,連剛剛斬獲金海鷗獎亞洲最受歡迎女歌手的蔡爾雲,內地新晉電視劇女王陶丹雅都在列。
顧柏然翻看了一遍,有些漫不經心地丟在一邊,趨炎附勢而已。
他晚上還要參加一個訂貨會的新聞發佈會,不得不對着鏡子練習無懈可擊的笑容——好像很久沒有想笑過了。
他的手機響了——
潁川之言:愛一個人,就想接近他,能夠在他的左右,不成爲他的累贅,不需要他照顧而是相互照應。
所謂,攜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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