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際剛露晨曦,葉青已早早於修煉中回過神來。
身側的驚月也隨後睜開雙眼。
葉青看她面色似乎不大好,不禁問道。
“昨晚沒有休息好?”
驚月搖了搖頭,昨晚她一心運轉藥力以求恢復實力,眼下總算功力盡復,反而得藥力之助,內力有所提升。
“我沒事,只是徹夜修煉還有些不習慣。”驚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乖乖睡覺就好了,那麼拼命幹什麼!”躺在一旁的天舞也睜開眼睛,插口道,原來她也早早醒了。
衆人武功不弱,於睡夢中也保持着極高的警覺,以殺手爲生的雙燕也立時醒來。
葉青起身,舒展了下略略有些僵硬的身體。
“對了,昨晚天舞姑娘所說,古琴會暴露驚月的蹤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葉青看着天舞問道。
驚月還是首次聽聞這一說法,心下一驚,盯着身旁放於木匣之中的古琴。
“哦,那個啊。”天舞也坐起身,張臂舒展了下纖細的身體,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實也不用太擔心。”
葉青不解其故,望着天舞靜等下文。
只見天舞伸手摸向腦後的如雲髮髻,輕輕抽出一支墨色的長簪,衝着葉青和驚月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此刻天舞一頭如瀑黑髮披散下來,顯出一副天真灑脫的慵懶隨意。
“驚月,你取琴隨意彈一下。”
驚月聞言與葉青面面相覷,自是不明白天舞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只是撫琴卻無傷大雅,驚月打開身側的木匣,取出隨身攜帶的古琴,信手輕撥。
隨着幾聲不成旋律的琴聲,在衆人的側耳聆聽下,發覺天舞手中的長簪竟在微微震動,似乎隱隱發出極微弱的共鳴聲。
“怎會這樣?”驚月面色驚疑地看着天舞問道。
天舞聳了聳肩。
“具體緣由我也不知道。”
葉青沉吟片刻,有些疑惑地問道:
“魔教中還有其他東西和古琴有所共鳴嗎?”
天舞攤了攤手:
“據我所知,應該只有這一個了,這個簪子看似普通,也只有和古琴有奇妙共鳴這一個作用,所以是長期扔在倉庫裡無人問津的,臨出行的時候是隨任務一同賜下來的。”
“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喏,給你。”天舞很大方地將簪子遞給葉青。
葉青發覺她的態度要好的多了,也許是昨晚睡得還算香甜吧。
葉青伸手接過,簪子非常輕,伸指輕觸,撫過簪身,入手有些微溫,似乎還聞到一縷清幽的髮香。
內力輕輕貫注,葉青隱有所覺。
“裡面似乎是空的。”葉青向天舞投去一個疑問的視線。
“不知道呢,簪子我也是剛得到不久。”
葉青點了點頭,將簪子遞還給天舞。
天舞伸手接過,嘴角浮現一縷有些玩味的笑容:
“不想打開一探究竟嗎?”
葉青望向驚月,她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
“算了吧,這簪子留在天舞姑娘身邊,魔教若真的有其他追蹤方法,也只有兵來將擋了。至於其中奧秘,不知道也無傷大雅。”
天舞點了點頭,手下卻微一運力,隨着“啪”的一聲,簪子應聲而斷。
衆人微驚,葉青看着天舞突然的舉動,也是不解其意。
隨着簪子被天舞折成兩段,卻見簪子並未完全一分爲二,斷口處仍有一縷細絲相連。
天舞笑意盈盈地將簪子再次遞給葉青。
葉青已經有所猜測,伸手接過,他仔細看了看藏在簪子裡的細線,不知是何材料,線呈淡銀色。
葉青將斷裂的簪子遞給驚月。
驚月也已經有些好奇,伸手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伸指輕觸:
“是琴絃!”
說完,驚月眉頭輕皺,就算知道了簪子裡藏着一段琴絃,也還是不明何以會與古琴有所共鳴。
葉青也已經猜到了,不過他也不明白產生共鳴的真實原因。
“算啦,也許是和琴絃的特殊材料有關,想不通就暫且放在一邊吧。”
葉青笑着給眉頭輕皺的驚月開解道,她也不是博學之人,就算想破腦袋也未必會有正確答案。
此時,一聲鹿鳴自葉青身後傳來,葉青回身一望,正見到白鹿睜眼奔到葉青身邊,一如既往地伸脖子和葉青打招呼。
“這個大傢伙很乖嘛!我能不能摸摸?”天舞湊到葉青身旁悄聲問道。
“那要看鹿兄的意思了。放心,它能聽懂你的話。”葉青一邊撫摸着白鹿的頭,一邊解釋道。
“哇!還能聽懂我講話嗎?”天舞聞言雙目放光,迫不及待地伸出魔爪捏了捏白鹿的耳朵。
不料白鹿一驚,竟掙脫開來,退步瞪大眼睛打量了下天舞,倏忽間跑走了。
葉青看它離開的方向是前山,猜想是去找無提了,剛懸起來的一顆心也隨之放下。
望着陷入石化的天舞,葉青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這個……鹿兄它有些怕生,你不要介意……”
天舞回身目光不善地盯着葉青,讓他卡在喉中的話立時說不出口。
葉青暗想自己好像被遷怒了,還好自己昨晚已經有所習慣天舞的喜怒無常。
感覺到空氣有些冷,葉青清了清喉嚨,說道:
“我有些不放心鹿兄,想去看一下,你們隨意休息會兒吧,記得稍後來喝湯。”
葉青正待邁步離開,剛走出一步,袖子被一隻青蔥玉手死死拉住,指甲被塗抹成豔麗的桃紅色。
“哎!葉少俠,那麼急着走做什麼?”天舞雖然面若桃花十分秀麗,此刻卻是一臉不懷好意地望着他。
葉青聽她語氣古怪,心感不妙,又不知她打的什麼算盤,只得硬着頭皮故作淡然地停步轉身,輕輕拂開她的手,輕笑着說:
“天舞姑娘不必客氣,叫我葉青就好。有何事情但說無妨。”
天舞並不正視葉青,只是傲然而立,單手插腰,伸手隨意指着肆意披散的長髮,口中“吶”的一聲餘話也不說完,跟葉青打起了啞謎。
葉青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少女的簪子被取下來折斷了,此刻她的長髮如水般肆意落下,直達腰際。
“哦……!”葉青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側身向着驚月和雙燕二女問道,“你們有備用的簪子或頭繩嗎?”
雙燕搖了搖頭。
“有頭繩可以嗎?”驚月回了一句,低頭翻起了隨身帶着的香囊。
“不行,我只要簪子!”天舞斷然說道。
驚月聞言動作一窒,望着葉青聳了聳肩,略帶歉意的一笑,表示愛莫能助。
葉青點了點頭,望着神態凜然的天舞,腦中飛速運轉。
“那……尋根木棍將就一下可以嗎?”葉青話音剛落,只覺得身周驀然感到一縷寒意,眼前的紅衣少女鳳目微眯,目露兇光。
“啊……!”葉青急中生智,話鋒一轉,沉聲說道,“實不相瞞,其實天舞姑娘將長髮落下來,更添一分秀麗呢。”
面前的少女聞言面色一轉,猶如春河解凍,露出微笑,但見她笑意越來越濃,直如鮮花綻放。
天舞露出燦爛純真的笑容,露出整齊可愛的貝齒。
雖然她笑容真摯,雙目眯成月牙,葉青卻突感不妙,少女的笑容雖真,卻未免太久了些,而且沉默着露出有些誇張的燦爛笑容,反而讓葉青有些心驚膽戰。
“繼續啊。”天舞微微睜開雙目,直勾勾地盯着葉青,催促道。
“哈?”葉青覺得額頭有些出汗的錯覺。
“再多誇誇本姑娘,若是我心情好,興許便不跟你計較了。”天舞嬌聲答道,語氣裡有一種天真的得意。
葉青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只覺得自己腦袋停轉了一瞬。
“這個……要不然我賠你錢吧。”
葉青退了一小步試着說道。
“嗯……也行。”天舞十分乾脆地應了下來,點了點頭。伸出圓潤纖細的小手,微微張開,“五十兩。”
葉青露出尬笑,五十兩雖然貴,奈何只能挨宰,先對付了再說,葉青正待點頭,天舞望着他緊接着補充道:
“黃金!五十兩。”
葉青剛想點頭答應,不禁應聲僵住。
用黃金做一個簪子給你,也用不着五十兩吧!而且那根本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簪子而已啊。
葉青當然明智地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而且自己貌似拿不出五十兩黃金。
“那……我還是去給天舞姑娘買一根還給你吧。”
葉青低聲說道。
“好啊。”天舞很爽快地答應了,葉青總算鬆了口氣,卻見天舞伸出一隻白嫩的手臂,在葉青眼前晃了晃。“葉少俠難道還要給本姑娘挑一件衣服嗎?”
她一隻手的衣袖前端被劃開了,露出了欺霜賽雪的玉臂,葉青此前未曾留意,這纔想起來爲何少女在自己面前有意無意地晃胳膊。
那確是被自己用止戈劃破的。
一瞬間葉青在腦中仔細權衡,若是自己買衣服,不說對女衣一竅不通,就算挑了,回頭天舞也可以藉機百般刁難,若是少女心情不佳,自己純屬自討苦吃。
想到這裡,葉青不禁腦袋發疼,好像被人刺了一劍。
“這衣服……要多少金?”葉青無奈地問道。
天舞伸出一根細嫩的玉指。
“一百兩。”
“我這好像沒那麼多黃金,天舞姑娘有沒有別的辦法?”葉青無奈,只得如實相告。
“哦?”天舞拉長音調瞟了葉青一眼,“既然還不起錢,那就陪我逛街吧。你付錢,我自己挑。”
葉青迅速權衡一番,覺得這個提案還可以,卻也不太想陪着少女浪費時間,試着商量道:
“我給雙燕一些錢,讓她陪着你去玩吧,如何?”
“不行!她們倆自然要陪我去,但是你也得跟着。”天舞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我去問問東方星河他們,你先等等。”
說完,葉青這次吸取教訓,直接縱身化爲一縷輕風瞬息而去。
天舞轉眼間見葉青已經沒了蹤影,神情一愕,又忍不住彎腰抱肚放聲大笑起來。
驚月和雙燕面面相覷,覺得天舞除了武功,甜美的笑容也十分可怕。
…………
“和尚,我們有麻煩了!”葉青飄然落地,望着在小屋前靜坐修持的無提,沉聲說道。
無提霍然睜開雙目,見葉青神色凝重,連忙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
“先把星河叫起來吧。”葉青沉聲答道,起身走向小屋。
“不用了,我已經醒了,什麼事?”東方星河隨聲走出小屋,愜意地伸了伸懶腰,“奇怪,我怎麼覺得我一覺睡了好久?”
葉青和無提面面相覷,神色複雜地看着東方星河。
東方星河見他二人眼神古怪,隱隱覺得有些莫名,有些納悶地問道:
“怎麼?夜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葉青嘆了口氣,轉頭看着無提:
“和尚先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他吧,我這隨後還有一個壞消息。”
無提點了點頭,東方星河神色一肅,走到無提身前坐下,耐心等待無提下文。
葉青走到一邊,靠在了臥地打盹的白鹿身上。
當下,無提一五一十地將昨晚東方星河被擄走,後又被葉青無提二人連夜救回的經過告訴他,並對東方星河介紹了天舞和雙燕的來歷。
東方星河一臉呆滯地聽完,露出狐疑不信的目光來回看了看無提和葉青,見他二人神情自然,全不似在開玩笑。
“你們……真沒開玩笑嗎?”東方星河忍不住確認道,仍舊一臉疑惑。
“他們說的是真的。”忽然一聲清脆動聽的女聲從上空傳來。三道倩影應聲落地。
東方星河看着陌生的紅衣少女,只見她一臉玩味,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而身旁的殺手少女雙燕他是見過的。驚月自不必說。
“你就是天舞姑娘?”東方星河下意識地問道,只覺得眼前的一幕十分古怪。
“正是本姑娘,你一路卻是睡得安逸,還得謝謝我呢。”天舞一臉傲然地回道。
東方星河恢復冷靜:
“這麼說,就是姑娘深夜偷襲,幹些雞鳴狗盜之事了?”
被別人惡意闖進家裡,而且手段卑劣,東方星河心裡頓生不快。
“呵,你想動手嗎?”天舞一臉不屑地斜睨了東方星河一眼,“你未曾受傷就該感謝我手下留情,看來你還不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天舞話音未落,東方星河已躍身來到屋前空地,手扶刀柄,立身望向天舞:
“閒話少說,姑娘但有本事,儘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