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風呢?”
“他……”嚴晴語本來習慣性地就要撇嘴,然而就在此時,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景象:頭髮被汗水打溼,緊緊地貼在了凌風的額頭上,周身浮動着金光猶自不能掩蓋的略顯蒼白臉色,以及,那一雙顯得明亮無比的眼眸……
嚴晴語在離開通天梯時候,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凌風,到了此時,凌風那雙充斥着無窮無盡精光,看透過去未來深邃的眼眸,仍然歷歷在目。
她的語氣弱了下來,
說出了一句連她自己都大吃了一驚的話來:
“……或許可以吧!”
話說完,嚴晴語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刷刷刷~”
安胖子、齊白雲,一衆武院強者的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通天梯一役,少帝遴選進行到現在,這還是第一個說出凌風有可能有奪魁的。關鍵是,這個人還是四大少帝種子之一的帝女花嚴晴語。
這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嚴晴語的逆反心思反而上來了,聲音轉大:“我就是看好凌風,怎麼?你們不相信他有機會?要不要打賭?”
打賭……
一衆武院強者搖了搖頭,與嚴晴語這樣背景深厚的小姑娘打賭,真是贏也不是輸也不是,再說有欺負女孩子的嫌疑,他們敬謝不敏。
安胖子只對做生意感興趣,讓他開賭場絕對興致勃勃,自己下場與人對賭就算了。
反倒是白石書生齊白雲,聽到“打賭”兩個字,先是一哆嗦,繼而想起了什麼似的,在臉上堆出了笑容,湊了過去:“小晴語啊,跟伯伯打個賭吧?”
“齊師伯……”
嚴晴語有點傻眼,來真的啊,心中直嘀咕這個齊白雲臉皮怎麼那麼厚,但話已經說出口了,也只得不甘不願地應道:“好啊,師伯你劃下道兒來吧。”
“很簡單,你看到她們了嗎?”齊白雲伸手向着身後一指,那裡八個粉色羅衫少女在小轎子旁邊亭亭玉立。
“嗯
~”嚴晴語點頭,隨即疑惑不解地看向齊白雲,等着他的下文。
“你看這樣可好。”齊白雲搓着雙手,有點不好意思,把剛纔他應下的如果凌風進入前三的賭注說了一番,緊接着道:“要是凌風第一,就算小晴語你贏,這八個丫頭你帶走,端茶送水什麼的還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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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輸了呢,你就幫伯伯把那另外八個小丫頭換回來。”
“怎麼樣,可還使得?”
等齊白雲一說完,嚴晴語直接就怔在了當場,安唐一臉的佩服,一衆武院強者無不在下意識地退後兩步,羞與爲伍啊!
“這人的臉皮,都要趕上白帝城的城牆了。”
在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腦子裡,都閃過了這麼一句話來。
“呃~好……”
嚴晴語都被齊白雲的無恥給嚇住了,下意識地就答應了下來。那一刻,她都想不起自己拿八個丫鬟回來做什麼用,要是輸了——在她看來這幾乎是肯定的——又要拿什麼來找凌風換回八個少女。
在那時候,嚴晴語小心肝亂撞,就是想趕緊離這個無恥之徒遠一點,什麼都給應下了。
齊白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一步三搖地走了回去,臉上帶着那個笑啊,彷彿已經看到離他遠去的八個可人兒又長着翅膀飛了回來。
“太卑鄙了,太無恥了,真是吾輩楷模啊!”
安胖子在一旁全程觀摩,嘖嘖讚歎,同時望向嚴晴語心裡琢磨着,下次是不是來個依樣畫葫蘆。
這會兒嚴晴語也反應過來了,氣得銀牙咬緊,正好又看到安胖子那猥瑣的目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嬌喝道:“凌風又不一定輸,本姑娘就是看好他怎麼樣?!”
“不行嗎?!”
衆人都被這雌威給嚇住了,先是連連點頭,繼而覺得不對,又是連連搖頭,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表達什麼了。
反倒是安唐神態自若,絲毫不受影響,摸着下巴想着:“這丫頭難道看上了凌兄弟了?嘖嘖,兄弟啊,你真是可憐,胖哥我愛莫能助,母老虎惹不起啊。”
衆人神態各異,帝女花嬌嗔不已,本來這鬧劇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偏偏突然,下面廣場上有人大叫道:“看,快看,上面……”
“上面怎麼了?”
衆人連忙擡起頭來,望向通天梯上,那裡的進展果然已經到了白熱化地步。
……
進入到了第四層彩雲階段後,黃裳一直穩步向前,除了安唐滾下去前那一嗓子,沒有什麼能讓他止步的。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停步了。
黃裳依然是驕傲地挺直着身子,然而其胸膛起伏之劇烈,彷彿都要將五臟給扯破了一般。
他,也到了極限了。
黃裳在前面三層時候,與凌風不同,他進入光芒石臺不是一次兩次了,不過到了第四層彩雲中的階梯上,他卻是一次都沒有。
因爲,在這一個階段,只要一踏入石臺,要面對的肯定是先天級別的自我!
這是何等恐怖的強敵!
數百少帝遴選者,包括他黃裳在內,就沒有一個是先天強者。固然其中寥寥數人,如黃裳、白鐵衣、安唐、嚴晴語,他們與先天的差距並不大了。
奈何,那麼一點點,就是比天還要高。
先天,是一道門檻,過去就是脫胎換骨,就是重獲新生,就是除了掌握自身外,還掌握了一部分的天地。
尤其是最後一點,恐怖無比。
同樣的一招出去,後天武者只能牽引自身的真元,先天強者卻能引動天地元氣,兩者無異於雲泥之別,天上地下了。
要是尋常的初入先天層次的強者,黃裳等人底牌手段迭出,也未必就怕了對方。
然而……這是通天梯!
“先天強者的自己嗎?!”
“對方最瞭解自己,自己何嘗不是最瞭解對方?”
“連自我都戰勝不了,又怎麼配得上強者兩個字?!”
黃裳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傲然之色,舉步,踏入了最近的石臺當中。
霎時間,光輝暴漲,黃裳在石臺中央,緩緩閉上了眼睛。
黃裳的身後,白鐵衣停下了腳步,拄劍於地,劇烈地喘息着望向石臺;
隔着數十步的距離,凌風也止步,與白鐵衣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也是這次少帝遴選第一次有人挑戰先天級別的對手。
黃裳若敗,那麼白鐵衣咬着牙堅持,即便是不入石臺,
也有希望後來居上,超過他;
黃裳若敗,凌風的對手也就剩下了白鐵衣一人。
他要是勝了呢?
當這個可能性在白鐵衣的腦海裡浮現出來後,他搖了搖頭,面露苦笑之色。
白鐵衣的武學,走的是堂皇正大的路子,劍法劍意乃至他的劍心,無不是如此,一往無前,不走捷徑,亦無機巧。
這樣的武學路子,走得不會快,但也是穩健,一步一個腳印。不容易敗給不如他的人,也不容易越級挑戰。
尤其是同樣路子的先天級別強者,白鐵衣自認沒有取勝的可能。
換句話說,只要黃裳能從先天之戰中勝出,那麼他就註定贏不了黃裳了。
通天梯上,廣場上,所有人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那個小小的石臺,緊盯着黃裳。
時間,在這個時候也走得分外的緩慢。
似乎過了好幾年,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時間,黃裳突然睜開了眼睛,精光四射,在這白日裡也顯得明亮無比。
黃裳大踏步地走下了石臺,負手而立,不僅僅是臉上,整個人的身上都在洋溢着驕傲、自豪、試問天下誰敵手般的味道。
“他贏了!”
廣場上一片軒然,連那些武院強者都淡定不能了,一個個大叫着:“五十年沒有人能挑戰過先天級別的自我了,黃裳果然了得,五十年一遇,天才中的天才啊。”
“他贏了!”
齊白雲歡欣鼓舞,直感覺那飛走的可人兒已經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了,呻吟聲嬌柔悅耳,聽得他骨頭都酥了。
“他贏了!”
白鐵衣苦笑了一聲,超過黃裳既已無望,一口氣不覺得就泄了下來,拄劍而立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顫動着。
“罷了,其實在我等待着黃裳戰鬥結果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
“一個武者,一個劍客,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又哪裡配得上那個第一。”
白鐵衣倒提起了鐵劍,無論是上面居高臨下望下來的黃裳,還是身後的凌風,都看出他已經放棄了。
凌風眼中的是遺憾,黃裳則是失落。
“哈哈哈~~~黃兄弟盛名無虛,白某佩服。”
“凌兄弟,接下來看你的了。”
白鐵衣朗聲大笑着說道,話音落下,他持劍一步步向着光芒石臺走去。
少昊是重傷暈迷墜落,安唐是自己滾下去的,嚴晴語是開口認輸,白鐵衣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他選擇在酣暢淋漓的戰鬥中離開這個舞臺。
石臺上,白鐵衣戰,敗,離去!
透過他漸漸透明瞭,爲光柱接引而去的身影,通天梯上,黃裳與凌風兩人的目光,第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就剩下我們了。”
凌風分毫不讓地與黃裳對視着,沒有黯然,沒有頹唐,沒有敬畏,有的只是燃燒的火焰,四射的精光。
從他的目光裡,黃裳知道了凌風的選擇,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我等着你追上來。”
話音落下,他扭頭轉身,繼續向着高處攀登着。
沒有人知道,黃裳一直到了剛纔,一直到與凌風對視之後,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身後有腳步在追上來。
追趕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