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正午,紅日當空,炙烤着大地,極目四望,盡是一片明晃晃。
論道崖下,凌風、蕭大王、杜如晦,三人並排而立,旁邊是齊白雲、淨衣丐、金算盤商立。
安唐、妙僧、嚴晴語幾人,一臉無奈與欣羨地看着他們幾個。
倒不是爲了他們即將出發,前往天池參加盛會事,那自從他們從論道崖上下來,就已經是決定了的事情了。
關鍵是片刻之前,淨衣丐得意洋洋取出的一樣東西。
那東西一亮出來的時候,不僅僅是凌風等人,便是齊白雲、商立,也爲之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怎麼在你的手上?”
這東西,決計不應當是出現在淨衣丐手上,別說是淨衣丐了,哪怕是北丐尊,手頭上也沒有。
這東西,遍數迷神天上下,只有一個人擁有。
——六御絕巔,南僧王!
“紫氣天羅!”
初見之後,大半天功夫,衆人的眼睛都在上面戀戀不捨,嘴巴里唸叨着,則是其名號。
紫氣天羅,是迷神天唯一一件可以隨身攜帶的,釋放出來又能成爲車駕,足以橫行整個天下的至寶。
真論起來,其無論是珍惜程度,還是實用價值,都在上天帝的九龍白玉輦之上。
這,便是南僧王家族歷代傳承下來的帝王至寶——紫氣天羅。
這般傳說中的東西,又是保存在南僧王的手中,偏偏這位六御絕巔之一是隱士的性子,常年難得踏出隱居處一步。
故而,天下人聽到“紫氣天羅”四個字,無不是“哦”的一聲表示聞名久矣,然後滔滔不絕地能說上半天,但要說親眼見過,卻沒有幾個人。
現在,這東西就被淨衣丐得意洋洋地取出來,在衆人的面前激活。
“紫氣天羅,這是南僧王前輩特意轉交給敝幫老幫主,說是以作爲我等前往天池的代步之用。”
“以壯聲勢!”
一邊說着,淨衣丐一邊灌輸入了真元,他手上一團彷彿最纖細紫色絲絛構成的一團豁然從他的手中飛起,迎風而漲。
轉眼間,一個巨大的紫色羅傘遮蔽了天日,其下墜一車輦,上有高高的皇座,帶着無盡威嚴置於上首。
通體上下,紫氣升騰。
這紫氣,是帝王紫氣,是龍脈之氣,是代表着人族皇者,代表着人族之主的氣息。
天上大日,有它的紫氣;地上皇者,亦有它的紫氣。
在紫氣天羅出現的時候,凌風的目光瞬間爲之一凝,感覺體內有一種隱隱的衝動,想要踏上紫氣天羅,端坐在那高高的皇座上……
那種衝動是如此的強烈,若非凌風心志堅定,幾乎爲其所驅使,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那般失禮的舉動來。
“這是怎麼回事?”
凌風在強行壓下了那種衝動之後,悚然而驚。
他多久沒有過這種幾乎無法自控的情況出現了,連忙靜下來,體察自身內部。
自千絲萬縷中抓住一個線頭,抽絲剝繭了一番後,理順了體內真元運轉的痕跡,凌風這才恍然大悟了過來。
“皇極驚世經——人皇篇!”
凌風最終找出的答案,便是他只是草草修煉過,並沒有修煉到一定地步的皇極驚世經在作怪。
除了在天劍八法上外,這還是皇極驚世經第一次展露出了奇妙的功效,險些就影響了凌風的心志。
凌風的心志何其堅定,最落魄時候,最輝煌時候,逆境中掙扎,順境中輝煌,最後孤身一人,獨對天下……這些經歷把他的心志磨練得如同磐石一般,而皇極驚世經竟然還險些將其動搖,就足見其恐怖了。
“人皇篇……人皇紫氣……”
凌風心中默唸着,將兩者聯繫在一起,隱隱若有所悟。
“所謂的人皇紫氣,究其根本,就是人族先民對能引領他們篳路藍縷地生存,地抗爭的強者們頂禮膜拜,產生的香火之力凝成了實質。”
“紫氣天羅,是南僧王一家,歷代鎮壓西南,採集治下萬民願力凝聚而成的。”
“這兩者之間,產生奇妙的聯繫,倒也算不上突兀。”
凌風沉吟着,恍惚間,似乎把握住了什麼似的,可是細一思索,又不得其詳細。
一直想到了他腦袋隱隱作痛,蕭無敵與杜如晦都在凝望着他,凌風這才霍地一下驚醒了過來。
若非是畢竟不久前還與他們兩個人動過手,凌風隱隱地對他們的目光有些警惕,只怕是還無法如此靈醒。
衆人並沒有察覺到凌風的異常,只是覺得他停頓得似乎有點久,也只是以爲他爲紫氣天羅所震懾,心裡面倒是長出了一口氣。
在那論道崖的整個過程中,凌風留給他們的印象一直是步步算計,從不吃虧,將一切都算到了極致,外加實力強絕,天賦妖孽,堪稱是一個完人了。
現在凌風外表上看去彷彿是受了紫氣天羅震懾的樣子,反而讓他們產生“終究還是年輕人啊”的感覺,心中一平衡,看凌風不由得就順眼了不少。
尤其是金算盤商立,凌風此前的舉動讓他們黃泉門險些來了個全軍覆沒,若是他對凌風沒有看法自是不可能的。
這個心態一扭轉過來,他看凌風就覺得順眼了,旋即覺得此前他的冷漠實在是有些不像樣,倒很是衝着凌風露出了幾個笑容。
“這人是怎麼回事?”
凌風詫異地回望了商立一眼,心中有些犯嘀咕,隨即就無暇在考慮這個問題了,與衆人一起踏上了紫氣天羅。
如踏足在最貴的紫色雲團上,徐徐上升,整個荒原在眼前不斷地蔓延擴展,論道崖孤立荒原上,也漸漸露出了完整容顏。
地面上的安唐等人,漸漸變得如同黑點般大小,全不起眼。
他們幾個自然是沒有乘坐紫氣天羅的待遇的,只能鬱悶地等在論道崖下,等着武院方面派遣工具前來接送。
這會兒能做的,也是衝着天上的凌風等人揮手了。
“凌兄弟,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記住,你不僅是我們武院年輕一代的第一人,是六御絕巔傳人中的第一人,更是整個迷神天后起第一人!”
下方,安唐大力地揮着手,大聲叫喊着。
“後起第一人?!”
凌風微微一笑,也衝着下方揮了一揮手,心中道:“這個名號不錯,我——要了!”
正午的陽光直射了下來,爲衆人頭頂上的天羅所遮擋,只有一道道光柱從羅傘的縫隙中頑強地鑽了進來。
無巧不巧地,其中最大最亮的光柱,曬在凌風的臉上,濺出了金燦燦的一片,彷彿是無數的碎金環繞在他周身一般,耀眼得不可直視。
他是沒有注意到,這一刻,同在紫氣天羅上的其他人等,臉色都有些變化了。
安唐的話,猶自在虛空中迴盪着,固然是隨着紫氣天羅的遠去,漸漸不可聽聞,然而在衆人的心中,卻如洪鐘大呂的聲音經過殿堂的反射,反而顯得愈發地洪亮了起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
“這一幕,直如天意一般。”
淨衣丐、商立等人,默默地想着,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忽地就無比地堅信,凌風真的能做到,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後起第一人”的桂冠,就會戴在他的頭上。
紫氣天羅上,驀然沉默了下來。
這份沉默,一直隨着紫氣天羅遠去,消失在了東邊的天際。
……
論道崖下,安唐放下了揮舞的手臂,臉上露出了一抹落寞之色。
這抹落寞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嚴晴語等人看到的又是那個嬉笑怒罵,沒心沒肺,半點不掛上心的安唐安胖子。
“哎呀,他們是往天池參加盛會了,咱們在這喝西北風,你們說這算什麼事呢?”
安唐搖頭晃腦地一番話說完,竟然冷場了。
無論是嚴晴語,還是妙僧戒色,沒有一個理會他的。
嚴晴語對他向來是這個態度,妙僧戒色則是還在鬱悶中,不住地念誦着佛經,哪裡有空理會他?!
安唐百無聊賴地轉了幾圈子,又忍耐不住了,信手衝着天上一指,大叫出聲:“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嚴晴語與妙僧戒色本能地擡頭,長空中除了一頭雄鷹妖獸俯衝而下,將一頭飛鴻臨空叼住外,就再沒有什麼了。
“死胖子,你無聊不……”
“嗯?”
嚴晴語正要開口怒罵呢,隱隱卻覺得有些東西不對。
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大叫出聲:“不對,那是凌兄手下李四圈養的傳信飛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