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誰敢說老夫老了?”
烈九公先是須發皆張,本能地回了一句,緊接着反應過來房中只有他們三人,外面又有武院武者守着,等閒哪裡有人能來此?更別說這麼說話了。
他老人家這段時間在紫巖城武院,既是先天強者威壓一方,又是一代神醫活人無數,誰敢觸其虎鬚啊。
等烈九公他反應過來,又覺得那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呢。
在烈九公本能回話的時候,石軒和曹玉書的臉上,齊齊泛出了喜色。
就在這個時候,“哐當”一聲,大門推開,陽光傾斜而入,同時映入房中三人眼簾的是一臉疲憊風塵之色,卻不改灑然自若氣度的
——凌風!
“風兒!”
“小師弟!”
石軒與曹玉書快步上前,一個拍着凌風的肩膀,一個把着他胳膊,無不歡喜。
凌風先是跟石軒行了個禮,再跟曹玉書打了下招呼,方纔回過身,含笑地望着烈九公。
看到是凌風,烈九公也就忘記了老不老的事情了,笑罵道:“你這小子,來得無聲無息的,也不知道知會一聲,讓老夫安排一下給你來個衣錦還鄉。”
話音未落,他瞥了一眼房門外,只見得他老人家安排來守着這處的幾個紫巖城武院小武者們,皆是躬身退到兩旁,眼中閃着亮光,緊緊地盯着凌風的背影不放。
這下,烈九公知道凌風是怎麼無聲無息地來到房門外的,敢情那幾個小子只顧得看到崇拜的偶像欣喜了,把自身的任務忘得一乾二淨。
烈九公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會在這個場合去責怪什麼,只是笑罵出聲:“好了,你們幾個小子看夠了沒有?給老夫滾蛋,靠不住的小王八蛋。”
那些小武者們這纔想起了烈九公,頓時一鬨而散,生怕他想起來秋後算賬什麼的。
烈九公這會兒哪裡還記得他們?把他們打發走後,他就走到了凌風面前,上上下下,一陣打量。
“九公,怎麼這麼看晚輩?”
凌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縮了縮身子問道:“可是不認識了?”
“認識倒是認識。”烈九公一本正經地說道:“只是老夫好奇啊,看你也不像是三頭六臂的樣子,怎麼這纔多長時間,風生水起,多少娃兒視你爲偶像啊。”
“你看剛剛那幾個小王八蛋,看到你絕世凌風來了,就能把老夫的交代忘得一乾二淨,真真是豈有此理啊。”
凌風哭笑不得,知道他老人家還記得剛剛那聲“老”,這趁機揶揄他報仇呢。
說笑了幾句,凌風正色下來,問道:“九公,師父,大師兄,這……”
他身上比劃了一個圈子,將房中數十具屍體,盡數劃了進去。
提到正事,石軒、烈九公等人,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互視了一眼,由石軒緩緩開口說道:“風兒,這裡有二十八具屍體,爲這段時間在紫巖城附近陸續發現的,至於沒有爲人找到的還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麼多……”
凌風的臉色一黑,又想起當年血神長恨初出江湖時候,對紫巖城武院造成的大殺孽。
那一役,不僅僅損失了狂獅鐵戰這個愛護鄉梓的先天強者,更讓紫巖城武院的精英爲之一空,到現在都沒有能恢復元氣。
再遭此劫,紫巖城武院怕是在往後的十年,二十年,都未必再能恢復到鼎盛時期的力量了。
想到這裡,凌風的聲音中,不覺間就帶出了肅殺之氣:“師父,可有其他的線索?”
石軒目視了一下烈九公,道:“這些屍體,分別是間隔三天而發現,最遠的是在熊狼山脈與我們紫巖城沿線,靠近石堡一帶;最近的一次是三天前,就在紫巖城外三十餘里地,也就是這一具。”
石軒掀開一面白布,露出了其下蓋住的屍體。
烈九公在這個時候打破沉默,插口道:“老夫仔細檢驗過,這些孩子遇難,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沒有明顯被移動的痕跡。”
“這麼說……”
聽到這裡,凌風大致明白了過來,恨聲道:“這魔頭一直在向着我們紫巖城方向來,一路來,一路殺人!”
“嗯!”
石軒點了點頭,接着道:“他還有意地放慢了腳步,就好像是在逼迫着我們什麼。”
凌風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說,以其幾年前就能力搏先天的實力,從熊狼山脈一線到紫巖城,怎麼都用不了那麼長的時間,更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
只能說,對方這麼做,是有意而爲之,彷彿是在黑夜中,製造從身後步步靠近的腳步聲一般。
“他這是在向我下戰書!”
凌風一拳揮在空中,若非在場的都是死者停靈所用的桌椅,他都想錘爛點什麼,好發泄胸中的怒氣。
“好一個血神長恨,你找我便找我,何必殺這麼多人?!”
凌風在憤恨的同時,再次於心中下了決斷:“縱然是削弱了迷神天的力量,減少了大劫中的一個強者,我凌風也誓殺你血神長恨!”
在當初凌風叫出了血神長恨名號後,石軒等人就默認了這個說法,在紫巖城武院,乃至於白帝城上院當中,但凡知道有這麼一個繼承了血神經人物的,也隨着他這麼稱呼。
誰也料不到,前世大名鼎鼎的血神長恨,這個名號,今生竟然由凌風所取!
凌風,一點都不覺得驕傲!
看出他神色不對,石軒連忙說道:“風兒,想來你剛剛在門外,也聽到爲師跟九公的話了吧?”
凌風點了點頭,以他的修爲,自然不會聽不到。
石軒不放心,再次重複了一遍:“風兒,你不要妄動,明日裡,就由爲師跟九公聯袂去追殺那個魔頭,定然要讓他爲我紫巖城我武者性命付出代價來。”
難得地,石軒的聲音裡,也露出了一絲煞氣。
“不錯!”烈九公也在一旁幫腔,“凌小子,你不是說九公老了嗎?老夫這回就讓你見識一下,區區一個魔頭,能不能逃出老夫的九根金針!”
其實烈九公對石軒這般爲凌風擔憂,心中並不以爲然。
他老人家常年在上院呆着,自然知道少帝前十究竟代表着怎樣的實力,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先天強者所能媲美的,甚至他們很多老一輩的先天高手們,也不敢言勝。
再說了,當初血神長恨可是敗在還不是先天的凌風手中,這才銷聲匿跡的,他就不相信,凌風踏破了先天之路,闖過了通天塔,戰敗了雲中子,能反過來不是手下敗將的對手?
烈九公之所以幫腔,實在是體諒石軒一片愛徒之心。
這自然是他不曉得,後世的血神長恨,究竟有多強大,多恐怖,破妄絕巔之下,有幾人敢說能穩穩勝過他的?
凌風本能想出言反對,可是看到石軒眼中的堅決,聽到烈九公的表態,知道多說無用,於是沉默下來,給人以默許之感。
石軒與曹玉書與凌風固然親近,但畢竟相處的時間太短,竟是沒有看出這一點來,心中反倒是覺得安慰了不少。
幾句閒話後,凌風就開始認真地檢查那些遇害者的屍體,以求通過他們,判斷出血神長恨在傷愈後,修爲到底提高了多少。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血神長恨的恐怖,這樣的人物,如何能輕忽?
至於石軒與烈九公的提議,凌風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血神長恨,只有由他親自動手,令其伏誅。
“咦?!”
檢查到後來,凌風的眉頭皺了起來,一臉驚疑不定的神色。
“怎麼了?”
烈九公和石軒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他們兩個說得輕鬆,好像對這魔頭手到擒來一般,但畢竟是老江湖了,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豈會真的輕敵?這會兒自然是想要多瞭解一些對手的訊息。
凌風終究是唯一一個與血神長恨對陣後活下來,還是戰而勝之者,他能看出什麼他們兩個看不出來的東西,亦不足爲奇。
“奇怪!”
凌風摸着下巴,疑惑地說道:“這次的情況,跟上次大不相同。”
“哪裡不同?”
烈九公和石軒愈發覺得奇怪了,上次的屍體,他們兩個也是見過的,一樣渾身精血盡失,一樣蜷縮如嬰兒,一般無二的典型死於血神經魔功之下,他們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
凌風指着那些屍體說道:“師父,九公,你們看,這些死者他們的修爲高低有別,最強的已然接近後天圓滿,最弱的不過是一個武徒而已。”
“可是他們的精血,無不是被吸得乾淨。”
“上次難道不是?”烈九公質疑道:“上次老夫也檢查過那些屍體,他們也是修爲各異,精血盡失啊。”
凌風這纔想起來,這裡面真正與血神長恨有過接觸,近距離感受過血神經魔功,甚至還從中偷師的只有他一人,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分辨出其中的細微差別。
恍然之後,凌風詳細地解釋道:“九公有所不知,晚輩與血神長恨交過手,那些死於他手下的,只有修爲較高者,纔是真正被他吸乾了精血。”
“實力較弱者,血神長恨不過是以燃燒精血之法,將其一身精血盡數逼出,蒸騰而死,並不屑於吸之!”
凌風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還記得,血神長恨是何等的驕傲,在他看來,能將一身精血貢獻於他,與他化爲一體的,還需要有一定的資格,爲他看得起的才行。
其他人,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只是這話在這個地方說出來,未免對死者不敬,故而凌風隱而不談。
這個也不重要了。
石軒和烈九公自然不會懷疑凌風的話,明白了其中不同之處後,烈九公皺着眉頭道:“那就怪了,這次那魔頭怎麼不挑肥揀瘦了呢?”
“你可知道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