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月浩在聽見水之後表現了渴望和興奮,所以,他的身體主動朝着杜克施的方向傾斜。這種應激來自於本能,更是一種最原始的慾望。
一個在母親遭受迫害時都不曾主動阻止的人,他的內心到底有多扭曲。
錢月浩青筋爆現後道:“我不知道你爲何要討論這些!”
這一次,杜克施絲毫不讓:“阮相宜的事情你不想討論,現在你母親的事情你也不想討論。錢月浩,你在逃避什麼?對你來說,女人根本不是一個逃避的話題,你應該更直接的面對纔對!別讓我看不起你,也別讓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根本不怕討論女人的話題,因爲女人在你心中地位低下,只是附屬品,你不應該因爲她們而恐懼!”
每個字都是刺激錢月浩的內心。這番話之前不說,是因爲杜克施還不確定錢月浩的思維。現在無比肯定他的極端認知,杜克施自當可以對症下藥。
一邊抽動嘴脣,一邊抽動肌肉,更是身體和手都在不覺的抖動,他一會想要說,一會又在剋制。他不想在警方這邊暴露自己,但是他的本能驅使讓其剋制不了。
僅存的理智在告訴錢月浩不能開口,但是他被刺激的自尊讓他步步後退。杜克施決定此時再加一把火!
他哼的一笑,也湊近了一些,目光對視之中,杜克施一字一句道:“你把阮相宜藏在了有水的地方,對不對!”
眉毛上揚,兩眼瞪大,嘴巴微微張開,再然後眉毛緊鎖,眼皮收緊上揚,嘴皮張開後水平靠近兩耳!這些微表情連貫性的出現在錢月浩的面部。
已經處於自我掙扎的錢月浩根本在沒能力剋制自己的本能微表情反應,所以此刻他的表情迴應是最爲真實的。他所做出的兩個微表情動作,前者是經典微表情判斷中的驚訝,後者則是經典微表情判斷中的恐懼和害怕。這些動作無疑是在說明,杜克施提及阮相宜被其藏於有水的地方,戳中了錢月浩的禁區。
“我現在搜索奔馳車所到車庫地點區域是否有水源所在地?”不用提及,羅小軍已經知道該做怎麼操作了,“還有,根據蔣崇義提供的地點,我和曹倩提取周邊監控,已經發現了錢月浩的身影。現在已經肯定錢月浩通過手段引導蔣崇義帶走阮相宜,接着開着他自己改裝後的套牌奔馳離開現場!”
奔馳車最後停在車庫,但是車庫並沒有發現阮相宜。所以錢月浩一定帶着阮相宜步行前往了什麼地方!當時阮相宜醉酒失去了知覺,錢月浩只能揹着或者抱着她前行。這種情況下,錢月浩不可能走的太遠!
“你還想抵抗到什麼時候!”杜克施將面前的平板電腦調轉過來,上面出現的正是昨夜錢月浩接近蔣崇義的監控畫面鏡頭,“你一直在暗中觀察阮相宜,所以你也注意到蔣崇義對阮相宜糾纏不休!恰好昨夜蔣崇義就在阮相宜附近,還喝醉了酒,你便有了計劃!利用蔣崇義把阮相宜帶走,然後半路拋棄蔣崇義,自己則把阮相宜帶到秘密地點!”
腦袋在抽動,面部變得更加扭曲,錢月浩徹底失控了!他的僞裝被完全撕破,此刻他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隱瞞的。因爲,所有事實都已經指向一點,他就是開着奔馳帶走阮相宜的人。
在努力控制自己抖動的身軀後,錢月浩朝後一仰,用力的深呼吸,隨即發出陰冷的笑聲:“呵,呵!你們有本事就把她找到!如果找不到,就沒人能證明我是綁架者!”
“所以你是確定頑抗到底了!”杜克施的拳頭捏了一下,整間屋子都能聽到清脆的響聲。
虞雅婕知道杜克施動怒了。面對一個青春女性的生死,誰能安定的坐在那裡!但是現在絕對不是莽撞的時候,所以,虞雅婕將手搭在杜克施的大腿上,輕輕的拍了拍,想用這種辦法安撫男友兼同事。
“嘿,施施,上次你吊打王長柏是辦案需要。這次如果再動手,就是真的動用私刑了!”連曹倩都在安撫。
即使真的生氣激動,杜克施也確實不能太暴躁!這會他一旦動手正和了錢月浩的心意。迅速起身,杜克施出了審訊室來到外面透透氣。他讓自己冷靜一下,一面也在等待羅小軍地點搜索信息。
現在文肖薇和薛凱也已經結束了問話,他們也都在辦公室那邊逐個覈對搜索地點。每次出現一個水源所在地,便立刻通知警方前去尋找。但是到目前爲止,車庫周邊搜尋了七個地點已然一無所獲。
羅小軍無奈道:“需要將搜索範圍擴大了!”
文肖薇擔憂道:“我們現在還不清楚阮相宜的處境。假設她還活着,但是遭受了錢月浩的折磨虐待後,她身心都受到嚴重傷害!一旦真的到了晚上,加上不能補充水分和食物,我擔心她會抗不過去!”
薛凱分析道:“錢月浩既然是極端進化心理性觀念者,那他理論上不會立刻將女性殺死。他需要在享受滿足或者完成所謂的儀式繁衍後再去殺掉這個女人!”
曹倩追問道:“儀式繁衍是不是就是指射~!精成功?”
薛凱道:“這就得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有的是指射~!精成功!有的可能是確定懷孕。但是總之阮相宜是昨夜凌晨被帶走,而我們目前知道錢月浩是早上正常去公司上班的。所以,他可能來不及完成他的儀式繁衍!現在想想,我們能第一時間介入調查案件是多麼重要。一旦等到明天才進行案件調查介入,那錢月浩可能已經完成了他心中的儀式繁衍,便可能接着將阮相宜殺害!”
早點介入,成功營救的希望便會大增!現在他們需要用這樣的自我安慰給大家鼓勁。
搜尋繼續在進行,警方人員也在增多,搜尋範圍也進一步擴大!杜克施沒有停下思考,他的耳邊也能聽見其他人的討論。
“完成儀式繁衍再將其殺死!”杜克施重複這句話!
腦海中不斷回想錢月浩剛纔的反應,在結合之前的種種分析,杜克施開始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之前他們將阮相宜失蹤事件同前三起女性失蹤案件結合起來分析,隨後初步斷定作案者是組織性特定連環犯罪者。這意味着作案者每次作案都是按照完整的計劃去逐步進行的!
“但是這個計劃會因爲突發情況而改變嗎?比如阮相宜和趙光明的分手,再比如蔣崇義昨夜喝醉酒!這些難道也在錢月浩的計劃之中!”
虞雅婕不明就裡:“你什麼意思?”
杜克施沒有立刻回答虞雅婕的問題,而是馬上跑回辦公室。他指示曹倩立刻將剛剛審問錢月浩的畫面調出來,逐步回播剛纔的一切。
每一次錢月浩出現表情變化,都被杜克施立刻叫停重放。最終,他確定他沒有判定錯誤他所見的微表情,可是,他也跟着忽略了一個表情。
“就是這個表情!”杜克施指着屏幕!
在錢月浩看見杜克施轉身離開審訊室後,錢月浩露出了一個上嘴脣上揚,印堂皺起的經典厭惡表情!
一個驚訝害怕驚恐且有些難以自控的人在什麼情況下能對審問者繼續做着厭惡的表情?很顯然,只能是在他還沒徹底輸光的前提下,他還有去討厭別人的資本。否則,他不會表現出厭惡,而是深惡痛絕的憤怒!
“錢月浩侵犯或者囚禁阮相宜的地點也許和水沒有關係!小軍,你重新搜索一下,看看車庫附近有沒有地下室或者隱蔽的藏身之處!我們之前的方向應該錯誤了!”
曹倩相當不解道:“爲何又和水無關了?難道不是因爲錢月浩自小看着父親家暴母親,特別是看見母親被溺在水中後,因爲他的極端心理,讓他產生的興奮衝動,所以他也會對水有特別的慾望,也想要在有水的地方折磨女性嗎?”
杜克施搖搖頭:“錢月浩確實對水有衝動慾望,也想着在和水有關的地方去控制女性。但是,他行動倉促,在當時也根本沒想到這一點!我在提出他把阮相宜藏在有水的地方時,他確實流露了驚訝還有恐懼和害怕的表情。但是這不是因爲我猜中了地點,而是因爲我猜中了他之前的心思!他是驚訝我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是恐懼和害怕我能徹底的掌握他的內心!不過,當他知道我對其無可奈何甚至氣憤的走出審訊室後,他又恢復了信心。他覺得自己沒有輸,所以,他表現出對我的厭惡!但是恰恰是這個厭惡的表情,讓我知道我前面的方向錯誤了!”
聽到此處,薛凱趕忙將之前的信息又過了一遍,他也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一切。
“錢月浩不是我們要找的組織性特定連環犯罪者!他對阮相宜的行動充滿了隨機性和無組織性!還有,一般組織型犯罪者即使被捕,也顯得極爲冷靜。甚至他們早就想好了自己被捕後的一切。但是錢月浩的反應卻和這些特徵不符!”
“啊,那豈不是說……”曹倩張大嘴看着衆人,一拍腦門,一臉無奈道,“我們白忙活了!”
“怎麼能說是白忙活,至少我們可以先找到阮相宜!”杜克施已經等不及,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道,“等回來在和錢月浩這個混蛋算賬。”
他說完就直接衝出辦公室大門。薛凱等人二話不說,也都跟着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