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風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刀影登時心中一驚,知道這是太極門號稱二百年來最強的招式劍勢。如果真的讓蘇遁殺死風神的話,不光是他不好像龍無常交待,就連龍無常也不好向其餘三神交待。
“蘇大哥,刀下留人。”刀影話還沒有說完,蘇遁早已手起刀落,將風神斬成兩段。
低頭看了看身首異處的風神,蘇遁縱身躍到林楓面前,收起滅劍絕刀,抱拳向林楓拜道,“叔父,請您從這裡讓開,小侄不願意與叔父動手。”
“難道你真的要這麼做?”
“師命難爲,不論如何我也要完成家師的命令。”蘇遁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如果叔父還是擋在在這裡的話,小侄也只能冒着拼死一戰將叔父請離這裡。”說罷,滅劍絕刀重新出現在他的手中,並閃爍着金紅兩色光芒。
“你認爲你有和我一戰的資格嗎?把七夜給我叫出來,不要說他現在正在清除三座偏殿內的大戰。”
此話一出,不止是刀影龍瑞爲之一愣,就連蘇遁也沉默良久,頗爲無奈的回答道,“既然叔父已經知道了家師的行蹤,爲何要堵在這裡?難道您已經知道了家師的目的?”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能阻止嗎?”
蘇遁沒有回答,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方面是師命難爲,一方面是天下蒼生。換做是其他人必然是爲天下蒼生不惜一切手段,大不了大義滅親。但蘇遁卻不能,因爲七夜是他的師父,是他二十年前救過他,照顧他,傳授給他世上最好最厲害的武功。二十年的時間在他的心中沒有發生什麼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他的‘野心’,爲了找到師父不惜一切的‘野心’。
“孩子,看在你叫我叔父的面子上我不會跟你動手,把七夜給我叫來,就算他把三座偏殿內的人全部殺死也不可能破壞了裡面的大陣,破陣之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說罷,林楓一揮手,強大無比的靈力瞬間如同一陣狂風,硬生生的將蘇遁吹得無影無蹤。
“前輩?”刀影和龍瑞都忍不住想要問問爲什麼要放走蘇遁,但看到林楓仍舊沒有睜開眼睛,兩人不禁明白了林楓爲什麼要這麼做。擒賊先擒王,只要把七夜制住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漸漸的,圍繞在主殿及三座偏殿周圍的火龍在一聲大喝中散去,剩下的只有點點星光和幾個若隱若現的黑影。不用看,林楓也知道這幾個黑影恐怕就是魔教對付七夜最後的力量。
“還沒有來嗎?七夜,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林楓喃喃自語一聲,忍不住長嘆一聲。
而此刻,三座偏殿內同時傳來一陣近乎野獸般的怒吼聲,“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效果,難道是三位前輩有意讓我在危難我嗎?我已經等了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
忽然間,怒吼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發瘋似的狂笑,“真的嗎?林楓,想不到你我終究還要有一戰。”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三座偏殿竟同時支離破碎,化作漫天石屑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金紅藍三色光柱從三座偏殿內沖天而起,如同三柄即將出世的神兵一般,顯得異常神秘。
“來了嗎?”林楓緩緩睜開雙眼,隨手虛空一抓,易天劍瞬間出現在他的右手中,同時三團耀眼的光芒慢慢從劍身上剝離開來,向三座偏殿飄去,“剩下的就全靠你們了。”
“那三團光芒是?”龍瑞詫異的詢問道。
“是龍滅,羅絕和連城。”
似乎也察覺到了龍滅三人脫離易天劍飛入三座偏殿,七夜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猛地將蘇遁一拳轟在地上,罵道,“林楓,算你狠,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你算計了。”
“我沒有….師父,能不能不要和叔父決鬥,你已經將師孃逼死了,難道還要…..”蘇遁沒有繼續將話說下去。
“瑾兒不是我逼死的,不是….她是沒臉再見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七夜雙手抱頭痛苦的蹲在地上,發出似野獸般的低吼。或許對於他來說,最大的痛苦不是沒有得到自己最心愛的人,而是再見面時已經天涯永隔。
“爲什麼!爲什麼!我沒有要怪她的意思,我沒有,爲什麼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讓我見到,這是爲什麼!我不甘心,我要毀了整個魔教,我要讓所有的魔教弟子全部都去死,去死….”
看着七夜近乎瘋狂的嘶吼,蘇遁頓時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師父,不再是二十年前那個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師父,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魔鬼,發狂的魔鬼。
“林楓,你再那裡給我滾出來,滾出來….”七夜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迴響在整座聖殿之中,久久沒有消散。
“七夜兄,我在這裡,今日你我重新聚首何不趁此時光在這裡好好喝一杯。”林楓的聲音緩緩從主殿中傳來,轉瞬之間,七夜早已經衝到林楓面前,冷冷的看着林楓。
“還要打嗎,我的老朋友?”這是兩人闊別二十年來首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不死不休。”說罷,七夜戳指成劍,倏地攻向林楓。林楓亦不含糊,揮劍連抖七八個劍花,正面迎上七夜的指劍。霎時間由兩人揮發出來的靈力如同狂暴的颶風席捲着周圍的一切,就連刀影和龍瑞都下意識的退縮到主殿裡面。
“呵呵,你的劍術還沒有退步。”林楓打趣道,“我以爲這二十年可以磨平你心中的創傷,想不到你還是如此執着。”
“哼,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你知道我這二十年是怎麼過去的嗎?當年易流星暗使陰謀詭計陷害我,又搶走蘇瑾,如果你是我你能望去這樣的仇恨嗎?”
“不能,但是也不至於放出龍索這麼危險的人物?爲了救你,我可是連老命都搭進去了半條,聽我一句勸,還是就此放棄吧?”
“不可能,不滅魔教我誓不罷休。”
面對七夜果斷乾脆的回答,林楓知道這一場戰鬥只能有一個活着離開這裡的,或者是自己,或者是七夜,但結果卻是天壤之別。
轉眼間,兩人已經連拆七八十招,彼此之間也開始由動手變爲‘勢’的對決。林楓沒有將自己的‘勢’像往常一樣化作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方圓十里,百里乃至千里的距離,而是隻將七夜包裹其中,封鎖他所有的行動。
而七夜也在拼命激發着自己的‘勢’打算一舉衝破林楓所發出的‘勢’進而控制林楓的行動,這是他二十年來首次和林楓交手,也是最後一次交手,他很清楚和林楓的對決不單單只是一場生死較量,更關乎到以後修真界的走向。或許命運在這一刻已經爲他們兩個敲響了最後的警鐘。
“啊!”七夜怒吼一聲,將林楓所發出的‘勢’一舉破除,並將自己的‘勢’如同漁網一般罩在林楓身上,但奇怪的是林楓並沒有停下所有的動作,而是接連揮動易天劍將七夜所發出的‘勢’一劍刺破。
“還要繼續鬥下去嗎?你我交戰,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分出勝負。”林楓負劍身後,靜靜的注視着七夜的一舉一動,希望他能從憤怒中清醒回來。
七夜冷冷笑道,“那就一劍決勝負。”說罷,七夜伸手一抓,只見一夕劍如同活物一般自動脫離蘇遁的手心躍到他的手中,併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是劍的喜悅?難道真的要做最後一戰了?’林楓非常清楚七夜拿到一夕劍的後果是什麼,他也悔恨爲什麼自己沒有帶藏鋒劍過來。
“沒有藏鋒劍你必死無疑,識相的就趕快給我滾開。”這是七夜最後的警告,也是他對老朋友說的最後一句話。
“勝負無常,生死在天,就讓天決定你我的生死。”說罷,林楓橫劍胸前,一抹紫色的光華突地閃現在易天劍的劍身上,逐漸覆蓋了整個劍身,併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七夜閉上雙眼,揮劍指天,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夕劍如同太陽的餘暉一般發出溫和耀眼的光芒。
時間仿似在這一刻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兩人的劍上面,傳說中易天飛昇時留下的神兵易天劍,當年叱吒天下,飲血江湖的一夕劍,究竟勝負如何,生死如何?
沒有人會知道答案,也沒有人敢刻意的去猜測最後的結果。因爲這是一場豪賭,關乎修真界未來的豪賭。
“驚雷一劍”
林楓率先出招,易天劍像活物一般自動懸浮在林楓胸前,劍尖對準七夜的胸口,蓄勢待發。
感受着四周靈力的波動,七夜緩緩睜開雙眼,銳利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劍尖,眼神中有一種赴死的神色,仿似他已經看到了最後的結局。無論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在這一刻他已經完全明白了生與死的意思,明白了什麼是生存。
嗖!
易天劍如同離弦的箭矢射向七夜的胸膛,林楓並沒有快步跟隨在易天劍的後面,而是運轉全身所有的靈力操控劍的方向。
還有一寸,僅僅還差一寸,易天劍的劍尖便可以貫穿七夜的胸膛,將他置於死地。
此刻,七夜動了,一夕劍動了,就在易天劍即將貫穿胸膛之時,七夜猛地揮動一夕劍發出一道殺氣凌厲的劍氣,但這道劍氣並沒有劈向林楓,而是遠遠的劈向理他最近的一座偏殿。
剎那間,易天劍貫穿了他的胸膛,在臨死前他笑了,疲憊的笑了。
“七夜….”直到此時林楓才知道七夜真正的目的,也明白了七夜不惜一死換取的東西。
他哭了,因爲友人的死哭了。或許他也沒有預料到最後的結果,他贏了,同時也輸了。
看着轟然倒地的七夜,林楓無力的跪在地上,無力的看着七夜臉上最後的笑容,那疲憊的笑容。
“你贏了,我的老友。”
“師父…”蘇遁撲倒七夜的身旁,不敢相信的看着已經死去的師父,看着師父臨死前的微笑,“爲什麼!爲什麼!師父,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
七夜已經不能回答蘇遁任何問題,但他的行動卻告訴了蘇遁,他恨,恨奪走他妻子的那個男人,恨這個奪走他一切的世界,恨所有的一切。
林楓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拔出易天劍向蘇遁說道,“孩子,節哀順變,後面我們還有許多事情還要做。”
“是,叔父。”蘇遁含淚回答道。
“你師父還沒有什麼未完的心願嗎?”
“師父…嗚…嗚….”止不住的淚水從面具中流下來,“師父希望與師孃合葬在一起,希望此生永遠不要再與師父分開….嗚嗚…”
“不要哭了。”林楓怒吼道,“你師父絕對不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做七夜的徒弟,你就要忘記什麼叫哭泣。”一邊說着,一邊將七夜的屍體抱起來,一步一步的向盜龍使者的別院走去。
亦在此時,在暗中觀察的數道黑影已將林楓和蘇遁團團圍住,只見其中一人冷笑道,“把七夜的屍首交出來,不然林劍仙恐怕不能活着離開聖殿。”話音未落,數道黑影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全部化作灰燼消失不見。
“如果誰敢阻擋我安葬老友,不論是誰格殺勿論。”林楓的聲音迴繞在整座聖殿之中,久久不散。不止是躲在聖殿中的刀影和龍瑞聽到了,就連在三座偏殿外圍的行宮別院裡都能聽到林楓的聲音。或許,這就是林楓能爲七夜所在的最後一點事情。
當然了,事情往往在一開始便意味着結束,該來的終究還是回來,該走的終究還是會走,無論事情走到何種地步,經歷何種過程,最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
天亮了,意味着夜晚已經逝去了。但在林楓的眼裡,黑夜並沒有過去,反而正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