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
李翠仙已經擦乾了陳德興的兩個大腳丫子,端起銅盆把水潑到門外院子裡面,然後洗淨了手又來給陳德興捏肩兒。她雖然出身高門,可是卻知道什麼時候該放下身段伺候男人,真是個聰明娘們兒。
“怎生組織啊?”李翠仙柔聲細語地問。
組織這個詞兒在宋朝已經有了,不過作爲名詞,宋時的組織只是紡織品的意思,並沒有革命組織、羣衆組織等等的概念。作爲動詞,卻和後世的意思差不多,有安排、整頓的意思。
陳德興卻沒有給李翠仙上語文課的意思,只是笑了笑,解釋道:“就是用一個團體或會社,把各方面的力量整合在一起,形成合力。”
“合力?”李翠仙蹙着秀眉,認真地想了想,才若有所思道:“郎君的意思是,俺們李家應該將軍隊、官衙、商行、細作、書院等等的,都合在一起?這成什麼了?”
“不是合在一起,而是以一個團體爲核心。”
這個話,饒是李翠仙這等玲瓏的人兒也不能理解,只是搖頭:“怎能這樣搞?這軍隊、官衙、商行、細作、書院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務,怎能由一個……團體來搞呢?真是要有這樣的團體,那俺爹爹的權柄不就分散了?”
這樣的團體,在幾百年後可是會橫空出世的,它的名號就叫GCD!
呃,雖然GC主義不符合當下的生產力。然而列寧式的組織方式,卻是最適合鬥爭的。用一個組織爲核心。將所有的力量攏合在一起,而且組織嚴密。實行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的組織原則。黨的中央領導一切。指揮一切,一聲令下,全黨、全軍乃至全國都要堅決服從!這樣的模式,的確是可以最大限度動員出一黨、一軍、一地乃至一國的力量。
歷史上,GCD之所以能在俄國和中國取得勝利,這等嚴密高效的組織模式自然是功不可沒的——雖然這樣的模式在後來出現了僵化和官僚主義的問題,但是並不能因此否定它的戰鬥力!
而且,現在的漢人要考慮的是民族存亡的大計,只要能救亡。沒有什麼辦法是不能用的。別說是GCD的組織方法,便是在南宋成立一個大宋GCD也無不可。一個遊牧民族的帝國要遇上GCD,還不是被吊打的苦命兒?
話說會來,如果不用這樣的組織方式。現在益都相公的軍隊、政權、商行、工場、農莊、書院、細作等等的力量,看着不小,其實都是一盤散沙。比另一個時空的國民黨還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一旦起兵,益都行省的幾十個州縣,二百多萬百姓,根本無法有效動員組織。就連李家的八萬大軍。也未必都肯跟着李璮走上反抗民族融合的不歸路。
這樣的鬧法,在強大的蒙古帝國跟前,如何會不失敗?
所以陳德興不打算學李璮,他現在就是要搞一個嚴密的革命組織。用來將自家的這點力量擰成一股繩。同時,也要透過這個組織,將力量滲透到別人的地盤和軍隊裡面去。
想到這裡。陳德興突然站立了起來,揹着手在屋子裡面走了幾步。突然一回頭對李翠仙道:“仙兒,讓人去傳和尚、道士、高大、陸虎和張世傑到我的書房裡來!”
……
將劉和尚、任道士、高大、陸虎、張世傑等人引進書房之後。李翠仙很識趣的就要離開——自打被陳德興強上了之後,她現在乖巧的可很。不過陳德興卻道:“翠仙,你也進來一起吧!”
李翠仙應了一聲,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陳德興身邊兒。幾個被她連夜喚來的男人,除了早知道底細的劉和尚之外,都是一臉的詫異。
陳德興一指李翠仙:“她是益都行省相公李璮三女,現在是我的妻子,可以參與機謀。”說着話,他又目光炯炯地掃視了幾人一圈,沉聲道,“她的身份不能公開,你們心中有數就行了。”
“慶之,你這是……”張世傑是幾個人當中反應最大的,一臉莫名驚詫的表情。
“益都相公是吾的盟友!”陳德興沒有解釋其中的來龍去脈,只是籠統地說,“他有志驅除胡虜,恢復北地,與我等的想法一樣!”
屋子裡面一片安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德興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劉和尚、任道士、高大、陸虎、張世傑這五個人,還有留在揚州的黃智深、劉陽和郭芙兒,都是和陳德興一體的人物。哪怕是才加入不久的張世傑,既然入了這個團體,將來的富貴前途就和陳德興捆在了一起。
若是陳德興真的能在北地據土爲王,他們又怎會不跟隨呢?一個是開國功臣,一個是被文官士大夫死死壓住的中級武官,兩者實在是天差地別!
將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後,陳德興微微一笑:“吾的志向,當然不是在臨安做個富家翁!北地自有大好江山,豈容胡虜竊居。吾早晚提兵掃北,自開一番基業。諸君可與我同心?”
“如何不願!”陸虎第一個應道,“哥哥但有吩咐,刀山火海,俺惡虎在所不辭!”
“俺高大也跟定哥哥了!”
“和尚也誓死追隨!”
這三人都是瓊花樓兄弟,從草根上來的,除了陳德興,真是別無依靠。自然巴不得陳德興高升,要是當了皇帝,他們可就個個公侯世代了。
“道士也跟定慶之大哥了!”任宜江這個時候也不含糊,他這點本事,文不成武不就,在大宋這邊一輩子就個道士官了。可跟着陳德興,只要成事兒就是出將入相!哪怕不成功,大不了退隱江湖繼續當神棍!
現在就剩下張世傑還沒有表態了,屋子裡面一片安靜,只聽見張世傑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茶几的聲音。
“起家的地盤呢?慶之,你該不會打兩淮的主意吧?”
“我不要兩淮,我去渡海去高麗,兩萬精兵,還有益都相公爲後援,還怕拿不下高麗?”
“餉呢?高麗的地盤能養活多少兵馬?慶之你想來不甘一輩子窩在高麗吧?起碼也得取遼地爲家,這樣就要和蒙古東道諸王打,沒有十萬精兵怕是不行的。這十萬精兵的糧草可以取之高麗,但是軍餉不能夠刮高麗的地皮吧?”
張世傑緩緩地說出他的擔心,只是看着陳德興。他現在和陳德興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的一千多兵馬已經打散併入霹靂水軍,差不多已經被洗腦洗成大漢族主義戰士了,就算他賣了陳德興,也收不回這一千多人了。一個沒有軍隊的小軍頭,在南宋算個屁啊。
陳德興冷冷一笑,從牙縫中擠出的話,似乎就帶着鋼鐵碰撞的聲音:“餉不夠就去搶!俺們霹靂水軍將來會變成海軍,東南沿海任我來去,黃智深已經在打造可以航海和海戰的三層槳帆船了。大食人的三角帆船可跑不過三層槳帆船,我一年搶上十幾艘二十艘的,還怕沒有個幾百萬貫?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有沒有跟着我破釜沉舟的決心?”
張世傑雖然不懂海戰,但是也算見識過陳德興在水上的本領。打劫大食海商籌餉的法子,在他想來還是靠譜的。
地盤可以去高麗,糧草也吃高麗人的,軍餉靠打劫籌集,至於軍隊的戰鬥力……張世傑更不懷疑。
他現在只覺得渾身發熱。
有了地盤、糧食、軍餉和一支真正能打的精兵,如何建不得帝王之業!
這個時候,張世傑只有起身一禮:“屬下願爲拱衛效死!”
陳德興冷冷的一點頭:“這不是爲了一家一姓,而是爲了我們大漢民族的復興,你們要牢記這一點。我們的軍隊是民族的軍隊,不是誰的私兵,我們是在爲民族而戰!在南沱場,我們已經殺掉了大漢民族最兇惡的敵人,爲民族贏得了一個復興的機會。現在我們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我們必須將所有的力量能凝聚起來,共同奮鬥。而帶領這股力量的,不是安豐陳家,也不是益都李家,更不可能是暮氣沉沉的老趙家。而只能是一個屬於民族的團體,一個爲大漢民族之復興而鬥爭的團體——大漢復興社!現在我就要組織復興社!你們可願意參加?”
張世傑重重點頭,這個民族利益,絕對高於一家一姓的利益!
屋子裡面其餘的人,也都面目凝重地點頭。陳德興、張世傑、劉和尚、任宜江、陸虎、高大、李翠仙,這七個人,現在就是大漢復興社的第一批成員了。這個勉強能算是“革命組織”的復興社,初始的力量雖然弱小,但是它卻不同於這個時代任何一種政治、軍事組織模式。
它是依照着後世列寧式政黨的模式建立起來的!陳德興相信,自己的復興社哪怕只發揮出後世列寧式政黨一成的戰鬥力,也足以成爲民族復興的領導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