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郊外的夜晚還是比較安靜的,尤其是徐家所在的位置頗爲偏僻,距離鬧市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夜裡更是沒有絲毫的吵鬧。
客廳之中,沒了柳白和柳白兩座大山在場,徐三和徐四自然也就不再像先前那麼拘謹。
徐三還好,爲人正派,而且性格上頭有些古板迂腐,平日裡都是一副西裝革履的騷包打扮,還帶着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倒是徐四,卻是雲泥之別,悠閒的倒頭靠在沙發上頭,嘴裡叼着根菸,燃了接近一半了,一臉的胡茬子顯得有些邋遢,正坐那兒吞雲吐霧。
倒是坐在他們旁邊的馮寶寶,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一邊吃着水果,一邊看着動畫片。
二樓書房之中,柳白和徐翔面對面坐着,中間擺着一副棋盤,楚河漢界,黑白兩色,涇渭分明,殺機暗藏,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忽然間,徐翔的目光從棋盤往柳白身上一挪,出聲說道:“老師,您既然已經出關了,想必修爲已經突破了!”
柳白眼睛一擡,微微笑着答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雖說有些誇大的成分在裡頭,但是金丹前後的變化,卻着實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
徐翔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剛纔老師在客廳說的可是真的?”
柳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目光在徐翔的眼睛上面也停了片刻,說道:“怎麼,以爲我和你開玩笑的?”
徐翔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心裡有些好奇!”
柳白的目光回到棋盤之上,說道:“破解寶寶腦海裡頭的那道封印與我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眼下我卻忽然多出了一絲顧慮!”
“你覺得,要是寶寶真的找回了以前的記憶,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究竟是好是壞?”柳白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朝着徐翔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徐翔的目光、動作也不禁一滯,臉上的表情透着思索,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說道:“這麼些年過去了,我從一個懵懂稚童,到了現在的垂垂老矣,而老師和啊無卻沒有半點的變化,時間在你們的身上沒有留下半點的痕跡。
現在的啊無,無憂無慮,沒有什麼煩惱,心裡唯一記掛的,就是她的身世和家人,但是我卻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她找回自己的記憶,我們誰也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段記憶,以及恢復那段記憶之後,對她造成的影響會有多大!
我怕她沒了現在的單純無憂心態性格之後,要怎樣去度過她那漫長到沒有盡頭的餘生!她厭煩了怎麼辦?孤單了怎麼辦?寂寞了怎麼辦?
現在她的心裡還有執念,有目標,想要找出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親人,可她要是找到了之後呢?沒了執念、沒了目標,以後她那麼漫長的日子該怎麼過?能堅持的下去嗎?”
看着眼前連續拋出這一連串問題的徐翔,柳白看了半晌,才說道:“想不到你已經想了這麼多!”
徐翔幽幽一嘆,說道:“我這一輩子當中,沒有什麼其他的遺憾的,此刻我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不知道哪天就走到了盡頭,心裡唯一還放心不下的,就是啊無了!”
看着徐翔饅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感受他那乾瘦的身軀之中透着的絲絲暮氣,柳白嘆了口氣,說道:“雖然透着一絲暮氣,但是以你現在的狀態,至少還有二十年左右的壽命!”
徐翔沒有接話,安靜的思量了半晌,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了那個壓在心底很久,柳白當初並沒有解答的問題:
“老師,徒弟我的根骨不高,悟性也不強,但是對於師傅傳授的醫術,自問還是參悟了幾分,您的修爲高深莫測,能夠青春常駐我還可以理解。
可是啊無的修爲雖然比我高,但也並不算很強,比起這一代的老天師來說,可是要差上不止一籌的,可是爲什麼她也能和您一樣呢!”
柳白白了他一樣,沒好氣的從嘴巴里頭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這一下徐翔是真的愣了,衝着柳白眨了眨眼睛,眼中閃過濃濃的不可思議,驚訝的說道:“老師您也不知道?”就連聲音也提升了好幾個分貝。
“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什麼事情都知道,更何況我這麼一個凡人!”柳白沒好氣的說道:“我的修爲雖然不低,但是走的卻不是純粹的修道路子,而是更加偏向於殺伐一道的劍修之路,對於寶寶的情況,着實不是很清楚!”
緊接着思量了片刻,又繼續說道:“這個問題,或許你可以去龍虎山問一問那個老天師,或許他會知道!只是寶寶事情,很可能事關他們天師府的最高雞密,他會不會告訴你,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老天師!”徐翔眉頭一皺,神情有些凝滯的唸了念這三個字。
柳白緊接着說道:“龍虎山是道家正一派的祖庭,老天師便是天下間道學最精深之人,如果要說這個世上除了張懷義之外誰最有可能知道寶寶身體的秘密,那就是隻能是老天師了!”
徐翔的情緒卻並沒有高漲,而是神色有些頹然的說道:“老天師修爲高絕,道法精深,但是事關龍虎山傳承,我一個外人,怕是問不出什麼來!”
柳白卻是忽然眼睛一亮,臉上閃過一絲笑容,頗有些興奮的說道:“我怎麼忘了這一茬,我們不一定要解開寶寶腦子裡頭的封印,據我所知,寶寶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和當初三十六賊的八奇技有着分不開的聯繫,而八奇技的源頭,很有可能就是源自於天師府的那道傳承。”
徐翔也頗爲意動,急切的問道:“什麼傳承?”
“天——師——度!!!!”
這三個字從柳白的口中吐出之後,柳白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立馬就變得犀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