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山城裡頭,這家同樣不怎麼大的酒館兼客棧裡頭,在龐勇到來之後,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也不知是這酒館的老闆走黴運還是怎的,每日裡頭過來喝酒的人屈指可數,入住二樓的人倒是有那麼幾個,但也都是整日整日的不見人影。
一樓偌大的一個酒館大堂裡頭,除了柳白和龐武,龐勇三人之外,也就堪堪做了兩桌人,多少顯得有些冷清。
不知道是因爲現在臨近入冬,百姓們忙於儲存過冬的衣物糧食還是什麼別的緣由,纔會沒有時間過來喝酒閒聊。
不過後面來的這個,卻是一個女子,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亂,臉上也滿是塵土,雖看不清面容,但是那雙眼睛,卻顯得尤其的靈動有神,像是倒映了一片蔚藍的天空。
女子的後背掛着一個鼓鼓的包袱和一柄烏柄長劍,手裡抓着剛從頭上摘下來的斗笠,兩隻眼睛咕嚕嚕的亂轉,靈動的打量着酒館四周的情形,滿是風霜的臉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客觀裡面請,不知道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小二十分殷勤的迎了上去,一臉奉承的道。
“先把你們店裡頭的好酒好菜都給我端上來,再給本女俠安排一間上好的客房!”
“好嘞,客官您稍後!”
小二將女子引導大堂的一側,手腳麻利的將桌子仔細的擦拭了一遍,熱情異常啊。
柳白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這女子不是武者,卻是一名練氣境界的修道之士,不過修爲不高,體內匯聚的元氣甚是稀薄,不過這女子的身上,卻有一股靈韻之氣環繞,倒是頗爲怪異。
不過這女子的戰鬥力嗎,別說是龐武和龐勇了,就是那日王生手底下帶着的那幾個後天境界的親衛,估計都能把她虐的悽悽慘慘的。
不過柳白現在已經大概可以確定自己目前遇到的是怎樣的一副情形了。
王生、龐勇、還有這個修爲低下,但卻頗爲不凡的女子,還有那個叫做小唯的妖媚女子。
難怪柳白在那一夜王生等人的攻城之戰中,那道強橫的妖氣只一閃而逝,沒有半分出現的徵兆,消失之後卻又立即變得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饒是柳白動用神識從覆蓋了方圓十五里的範圍,都沒有發現。
柳白不禁想起了上次在陽城之中遇到的那一隻山魈,身披畫皮,也是躲過了柳白的神識探查,若不是當時柳白就在古今細細觀察了許久的話,還真就沒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是以柳白在王生抱着那女子出現之時,第一時間就在那女子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沒有妖氣,和正常人的氣息十分相似,但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天衣無縫,終究不可能變成真的,就那麼一絲絲不一樣的氣息,若是換了別人還真不一定能夠發現,但柳白早已經見識過了這種手段,所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女子不對勁的地方。
耳畔忽然傳來了一個頗爲清脆悅耳,帶着一絲靈氣的聲音。
“在下夏冰,見過這位兄臺,想不到兄臺竟有如此雅興,竟獨自一人在此處下棋?”
吃飽喝足的夏冰第一時間就被柳白吸引了過來,其實主要是現在酒館裡頭除了掌櫃的和小二之外,就只有四個人,正咱喝酒許久,相談盛歡的龐勇和龐武,獨自一人下棋的柳白,還有蹲在柳白腳旁,正聚精會神看着棋盤的小紅狐,以及夏冰自己。
龐武和龐勇一看是就是多年未遇的老友久別重逢,正推杯換盞喝的興起,勾肩搭背的相談盛歡,就差斬雞頭燒黃紙了,哪裡好去打擾,而柳白則是獨自一人坐在邊緣的位置,正在那兒擺弄棋盤,旁邊還帶着一隻明顯不同尋常的狐狸。
外加上柳白雖然相貌普通,並不英俊,但氣質卻是極佳,雲淡風清,一派大家之相,難免引得夏冰多看了幾眼。
柳白擡眼笑道:“原來是夏姑娘,在下柳白,不過是閒得無聊,又沒有對手,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來打發時間了。“
夏冰饒有興致的盯着棋盤打量了一會兒,然後又挪到柳白的身上,言道:“柳兄倒是好雅興!既然柳兄沒有對手,那不知夏冰是否有幸,能夠當柳兄的對手,和柳兄手談一局呢?”
柳白頗爲詫異的擡眼看着夏冰:“你想和我對弈?“語氣之中帶着一絲不解。
夏冰點了點頭,說道:“我自幼被爺爺帶在身邊,閒暇之餘,也跟着爺爺學了一點下棋的小本事,雖然上不得檯面,但是見兄臺方纔推演的那一局,殺機暗藏,環環相扣,有些手癢,還望柳兄不要見怪!”
說着拱手躬身,朝着柳白行了個禮,語氣真摯,態度十分誠懇,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眼底透着一絲期待。
柳白上下打量了夏冰一番,伸手朝着對面的墊子一攤:“請坐!”
這間酒館,桌子是矮桌,坐呢只是坐墊,風格有些類似秦漢。
柳白掌心往下一按,真力如水一般流淌而出,棋盤之上所有的黑白棋子都浮空而起,兩指跳動,黑白二色的棋子,便聽話的飛回了各自的棋盒當中。
夏冰驚訝的看着柳白,一臉的震驚:“是夏冰眼拙了,想不到柳兄竟如此深藏不漏!”
隔空控物,還能做到如此的精準,要麼就是大宗師級別的武道高手,要麼就是已經築基了的修道之士,夏冰自身修爲雖然不高,但是眼界卻並不低。
柳白輕聲一笑:“不過區區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夏姑娘,請!”
夏冰卻是俏皮一笑,朝着柳白拱手一禮,語氣誠摯的道:“不過下棋之前,夏冰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柳白看着夏冰的眼睛,手中捻起的棋子放回了棋盒當中,臉上的笑容斂去,一甩衣袖,拿起放在旁邊的酒壺,態度驟變,語氣有些冰冷:“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夏姑娘還是不要說的好,請自便吧!”
什麼玩意兒!自己巴巴的跑過來搭訕下棋,竟然還有請求!難道柳白真的是空虛寂寞冷了,上趕着找人下棋的嗎?
夏冰臉上的笑容一滯,忙問道:“難道柳兄就不想聽聽我的不情之請嗎?”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柳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手滑,空氣之中驟然冒出了兩縷涼風,已然說明了一切,旁邊原本看的正興起的小紅狐,也是一臉怒容的盯着夏冰,冗長的尾巴都快豎到天上去了。
“是我唐突了!”夏冰目光一沉,沉吟片刻,朝着柳白拱手一禮,纔有說道:“不過柳兄還請聽我一言,你可知你懷中的這隻紅狐並不是普通的狐狸?”
見柳白沒有說話,神色依舊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正低頭捋着小狐狸那隻倒豎起來的尾巴,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夏冰又道:“我知柳兄修爲不凡,不是凡人,也不是夏冰能比,但柳兄莫非不知道人妖殊途,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把這隻狐妖帶在身邊,就不怕招來禍患嗎?”
“多謝夏姑娘好意!”柳白臉上的表情一緩,少了一絲生人勿近的冰冷,擡眼看着夏冰:“此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勞煩夏姑娘操心了!”
這小姑娘雖然有些憤青,但心地終究還是不錯,雖然有些多管閒事,不過倒是沒有那麼惹人厭惡,只是這一副我是天道代言人,正義化身的姿態,着實讓柳白喜歡不起來。
就被柳白抱到膝蓋上的小狐狸,也擡起了小腦袋,張牙舞爪的瞪着夏冰,口中發出一陣亂叫,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
夏冰卻沒有立即離開,眼神在小狐狸的身上停留了許久,目光閃爍的沉吟了片刻之後,才又接着說道:“若是柳兄願意的話,不如咱們打個賭如何?”
柳白手裡的動作一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懷裡的小狐狸,說道:“賭什麼!”
夏冰臉上再一次露出笑容:“就以這棋局的勝負來定輸贏!若是你輸了的話,就把這小狐狸讓給我。”
“那若是你輸了呢?”柳定睛看着夏冰,問道。
夏冰解下腰後掛着的布袋,打開繩結,伸手進去掏出一個六邊形的深色木盒,放在桌上,打開了蓋子,朝着柳白一轉,伸手道:“不知柳兄覺得這件東西能不能換取你手中的紅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