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過來的秦嶽喜歡喝清茶,熱水一澆,茶葉子就直挺挺的立在水面上,香氣撲鼻,沁人心脾,嬛嬛飲了都說好,沒有蔥、姜、香油竟能泡出如此好茶在她看來是一件好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今天這茶秦嶽喝的有些發燙,悶着頭一言不發,有些緊張的刮刮蓋碗,時不時的撇撇坐在一旁的嬛嬛,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緊張。
做妾的一過門要給主母敬茶,這是這個時代雷打不動的規矩,陸家萱如今就跪在地上,茶盤舉過頭頂,給嬛嬛敬茶。
“嗯,茶盤四平八穩,果真是大戶人家出身,教養自然不差。”嬛嬛並不着急接過茶,首先點評幾句,這算不上爲難,大凡大戶人家小妾過門都是如此,爲了樹立自己的權威,見第一面的時候主母多會給小妾一個下馬威,言外之意倒也明瞭:你時刻要記住這家後院是誰說了算!
“大嫂過獎了。”似乎秦家的主母也不像大當家說的那麼好說話,陸家萱無來由的有些緊張,拼命的回想自己家中父親納妾那會兒的場景,可是這個檔兒主母沒點頭你個做妾的連頭都不能擡,你縱使有個七竅玲瓏心肝,又能如何?
“聽說你是湯陰的才女,可曾讀過人物誌和古文觀止?這書都寫的如何看人,大當家軍務繁忙,照顧起居自然要找個知冷知熱的體己人,其實我大宋官場一樣如此,縱使你是天縱奇才,一樣要下底磨練,練身練心,此爲磨勘,磨勘過後才勘大用,就像這玉石,總要磨乾淨石頭才見美玉,你初入山寨不久,以後卻要成爲大當家的枕邊人,況且咱家沒有休妻妾的規矩,爲了大當家爲了山寨一衆兄弟,咱這做主母的都不敢馬虎,妹妹莫要怨恨了。”嬛嬛道。
“不敢,妾自當……”
“好了,擡起頭來吧。”不等陸家萱說完話,嬛嬛就一擡玉手說道,沒有主母同意,妾不可擡頭,這也是規矩。
“當真是生的眉清目秀,是個妙人。”嬛嬛說着若有深意的撇了大當家一眼:“怪不得老爺見了你就心如鹿撞呢。”
秦嶽眼觀鼻,鼻觀心,內務歸嬛嬛,這是夫妻約定俗成的規矩。
茶水依舊波瀾不驚,四平八穩,小蠻懂事的沒有無理取鬧,平日裡這娃子最是跳脫,不過卻是最怕嬛嬛,只要嬛嬛一認真起來這妮子都縮着腦袋不敢說話,這會兒看着陸家萱還跪在那裡有些心疼,忍不住還是輕輕揪了揪嬛嬛的袖子。
陸家萱的小心窩越來越緊張了,這個時代做妾的最是怕主母,她也沒能免俗,垂着眼瞼不管說話,只等着主母接了茶水,認可自己這個小妾。
這個時代的小妾沒什麼地位,都不能和當家男人還有主母同桌吃飯的,說白了其實和丫鬟也差不多,生活全得仰仗主母的鼻息,說來可笑,從前的陸家萱最是瞧不上這些,如今爲了秦嶽卻也不得不如此,人生啊,人生,真他孃的狗血,陸家萱有些自嘲,撇了撇這個自己願意付出一切的男人,忍不住皓腕一斗。
“茶境便是心境,你心爲何起了漣漪?”茶水有些波動,嬛嬛笑問道。
女人之間的機鋒很複雜,要不怎麼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呢,秦嶽有些頭疼,這纔是兩個女人的第一次見面呢,怎麼就能搞得這麼複雜?
一個敬茶的過場有的有些繁瑣和艱難,不過嬛嬛最終還是接過了那茶,輕抿一口,儀態萬方。
小蠻拍着巴掌叫好,儘管有些便宜了秦嶽,不過好在家萱姐好像很滿足,這妮子也跟着高興了起來。
“大當家可是嫌嬛嬛有些難爲她了?”打發陸家萱走了以後嬛嬛嘆氣道。
“其實嬛嬛不也只是希望她也能多愛老爺些?跟了老爺,自然要多爲老爺想,嬛嬛不敢馬虎,可這陸家萱不同於平常女子,嬛嬛豈敢不上心?”自從和嬛嬛……以後,這女子多喊秦嶽作老爺了,糾正了幾次沒效果,秦嶽也就由着她了,不知爲何,此時聽着嬛嬛言語,秦嶽總有些黛玉葬花的唏噓。
“其實又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男人分一半給別人呢?只是聖人如此言語,嬛嬛也是不敢忤逆罷了,嬛嬛知道大當家一向憐香惜玉,嬛嬛一番折騰想必那女子必定要在大當家身上找回場子,可是嬛嬛也是沒法,其實這女人啊,就得女人來鬥,那才解氣,若是嬛嬛清風和雨的走這過場,相信這女子以後會更跳脫些,本就不是平凡女子,你能讓她只做女工的活記大門不出?”
依偎在秦嶽懷裡一番溫存,同牀共枕,魚水之歡,多說無益,男人和女人說話就得在牀頭,那樣纔有效。
“嬛嬛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世,老爺其實也疑惑,只是不願強迫嬛嬛,老爺可怨我?”靠着秦嶽的肩頭,在他胸膛上划起了圈圈,似乎陸家萱的出現讓她有些害怕,剛纔嬛嬛很主動,這會兒已然香汗淋漓,鬢角青絲粘在臉上,依偎着秦嶽說道。
“你不說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吧。”秦嶽撫着嬛嬛香肩說道,說不疑惑那是假,不過秦嶽沒有強迫女人的習慣,所以這事兒很少提。
不過不提不等於不會猜,嬛嬛談吐不凡,先前還去過大相國寺,對國事也上心,該是東京一高門大戶的女子吧。
“老爺總是太慣着嬛嬛了。”依偎的更緊了些,嬛嬛嘆道。
……
金國的大軍已然北撤,不過還是零星有一些散騎,或者是因爲走散了,或者是因爲殿後打探消息,如今依然滯留在湯陰。
而秦嶽分給吳六子馬兵的任務,就是消滅他們。
這是一場遭遇戰,說來可笑,兩對老於行伍的士兵竟然都未發現對方,等到察覺的時候都是一身冷汗,驚的一個哆嗦。
清風軍這邊有五人五馬,大當家吩咐不要跑出太遠,所以也不必備上太多馬匹,瞅着金人,清風軍首先發動攻擊,藉着這北地良駒,戰馬呼嘯奔馳,風聲颯颯,連帶着水壺的叮叮噹噹聲也變得尤爲刺耳。
領頭的金兵什長在確定來人只有五人之後一陣發怒,南軍都是窩囊廢,竟敢用五個人來襲擊自己六個女真人!說着舉起弓箭,開弓上弦,北地巨大的箭族這就對準來人。
風兒呼呼的吹着,空蕩得山谷裡滿滿的風聲,這夥南軍似乎對眼前的女真人沒有絲毫的恐懼,抓着像是狼牙棒得東西這就大馬金刀的殺過來。
六人女真弓箭齊發,箭族飛行在空中發出一股特有的聲音,呼嘯着南軍飛過來,這夥南軍似乎也是老於行伍,竟都側身趴於馬背上,手裡划着火摺子不知要做何。
南軍領頭一人高大威猛,鬍子拉碴,眼睛瞪起來像是銅鈴,端着狼牙棒對準眼前的一名女真。
啊……一聲慘叫,一個清風軍不幸落馬,雖說側身覆於馬背,可那箭族竟能貫穿頭上鐵甲穿頭而入,這人哀嚎一聲落馬,眼看沒了活頭。
一番箭雨只射得一人落馬,女真什長不由有些泄氣,不過征戰多年,這陣勢自然也是司空見慣了,抓起破甲錐:“勇士們,殺了這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南朝人!”說着一馬當先,沖將而出,剩下的五個女真這也抓起大刀、狼牙棒嗷嗷叫着朝眼前得南朝人衝過來。
“兄弟們,找準了,放銃。”覆於馬側放火銃是個高難度動作,不過這一行人該也是輕車熟路了,全都吹燃火摺子一頭杵到那**芯上。
女真人奇怪爲何這夥南朝人的狼牙棒還能用點的,下一刻待離這南朝人三十步的時候只見這狼牙棒竟真的噴火而出,伴隨着巨大聲響的還有一陣濃烈的白煙,未等白煙散去兩個女真人這就落馬,腸子流了一地,嘶吼的不成樣子……
恐怖仍在繼續,奇怪的狼牙棒發火之後金人的什長搞不清眼前這是什麼情況,爲何自己勇士這就落馬?眼前的南朝人這有丟了幾個像是鐵蛋子一樣的東西過來。
哼,還想丟鐵蛋子砸人?金人什長無來由的一陣好笑,這就驅鞭快去殺入戰陣。
轟……金人什長剛在奇怪爲何眼前南朝人把頭壓的更低的檔兒先前南朝人丟出的鐵球這就在空中轟的一聲爆炸,爆炸劇烈的氣浪幾乎都要把人吹飛,一個女真眼睛被燒瞎,落馬慘叫着嘰裡咕嚕吼着什麼。
金人什長的戰馬被驚的猛地揚起前蹄,那什長一個趔趄這就從馬上滾落下來,鎧甲砸在地上刷刷的聲音聽着慎人,原本六人的女真馬隊這就只剩兩人還安坐在馬上。
“殺啊。”南朝人立起了身子,手裡的狼牙棒這就揮舞起來,僅僅一分鐘不到,戰場的形勢這就發生了讓人難以置信的變化,南朝人從五打六瞬間就變成了四打二,馬力充足,優勢佔近。
……
“殺金人六人,得戰馬十二匹,武器十幾副,盔甲六副,牛肉乾十幾斤,糧食和其它物資若干。己方死一人,傷一人,輕傷。”殺死眼前六人,一個匪子下馬清點道。
黑鬍子正是這隻清風軍的領頭人,恨恨的啐了一口:“媽的,又死一兄弟!還得寫什麼清單!真他孃的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