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咱的酒啊,滋陰壯陽嘴不臭;
喝了咱的酒啊,隻身敢往塞外走啊;
喝了咱的酒啊,見了皇帝不下跪啊。”
……
未到三眼橋,嘹亮的歌聲這便傳進了耳朵,秦嶽這會兒已經換乘到了馬上,仔細一瞅,唱着歌往這緩緩走來的是個年輕人,約摸二十多歲。
這年輕人的聲音說不上好聽,不過略帶沙啞的聲音透着股骨子裡的雄渾,聲嘶力吼之下更是顯得氣勢磅礴,聽着讓人忍不住全身熱血沸騰,再近些,秦嶽這纔看清了年輕人的面貌。
此人二十啷噹歲,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瞅着外形活像顆黑豆芽,此時這個黑豆芽正單手提着酒葫蘆邊走邊唱。
“當真是好歌,好歌。”吉倩哈哈大笑道,溫林朋等人也是點頭稱是,能唱出如此歌曲的,八成也是個耿直漢子。
眼前的黑豆芽邊走邊喝,該是喝的有些高了,走路的時候兩隻腳繞的有點麻花了,等隊伍快要走到眼前這才發現面前這竟出現了一支軍隊,大手一揮:“停,此橋你們不得過。”
馬上的大漢都是高大威猛,居高臨下的瞅着這顆小豆芽揮手喊停有些好笑,吉倩剛還和溫林朋有說有笑,這會兒瞅着馬下的這顆手幾乎都要比腦袋還大的黑豆芽竟敢攔下大軍,有些好笑:“這位兄弟這是要攔路打劫不成?俺聽你的歌唱的大氣,這樣吧,搶你是一準兒搶不過俺的,這是俺吃飯的活計,咱瞅着你又矮又小,估計在家忙活莊稼也填不飽自己嘴巴,不如以後就給咱每天唱唱酒歌,助助興,咱每月分你五貫銀錢,可否?”
“哈哈。”溫林朋大笑:“如此甚好,黑豆芽,以後你就給大爺咱唱歌,絕少不了你吃喝!”
“給你們這羣小廝唱歌?”黑豆芽說着把酒葫蘆往腰間一掛,黝黑的臉蛋氣的有些發紅:“你可知道爺爺我的名號?”
哈哈……
面前的清風軍笑成一團,秦嶽也是覺得有些好笑,大概是前方有個住在三眼橋裡的馬正坤,竟連帶着此地的漢子說話這都硬氣十足。
“你這廝獐頭鼠目,長的像顆豆芽,竟也有自己名號?”溫林朋大笑道,說着拍拍自己一碰就漾起一股股波浪的肚皮:“說吧,你有啥名號?啥名頭竟敢讓你有膽子攔下咱清風軍的隊伍?”
“放肆!”黑豆芽大怒,幾步上前:“想過咱馬家河就要講咱三眼橋上的規矩!你這廝竟敢如此羞辱爺爺我?信不信爺爺連人帶馬的生撕了你!?”
連人帶馬生撕了?
溫林朋笑的直不起腰來,趴在馬頭上笑了好久這才喘過氣來:“咱倒是不懂這什麼三眼橋的規矩,不過……”
“三眼橋的規矩就是官府、兵馬不得過!”黑豆芽說道。
“豈有此理!誰人定下的狗屁規矩?”被生生打斷言語的溫林朋有些不爽,氣呼呼的罵道。
也就是大當家在身邊,否則自己一定要讓你這顆小豆芽吃吃苦頭!溫林朋恨恨的想到,可沒成想眼前這顆黑豆芽竟然氣性兒更大,這就三步並作兩步疾風一樣的衝了過來!
“想過橋就得講過橋的規矩,今天早就讓你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黑豆芽說着這就一個騰空躍起,這人又瘦又小,卻不成想是個跳高冠軍,蹭一下的跳起來竟像是哪吒出海,就差腳下兩個風火輪了!
溫林朋心中怵然一驚,這黑豆芽瞅着其貌不揚,不料竟有如此身手,身子在空中騰起,手掌竟直寥寥的這就想從天兒降奪下這自己手中的馬繮。
想那溫林朋也是反應敏捷之人,剛見清風軍時,軍中是仗着人多,亂拳打死老師傅這才勉強擒住了他,後來單打獨鬥的時候這人竟然能一記貼山靠纏頭裹腳這就制服了吉倩這等漢子,也知此人並非池中之物,可這會兒瞅着空中從天兒降的黑豆芽,溫林朋竟有些不知所措,腦門子上一串冷汗流了下來。
瞅着溫林朋的異樣秦嶽不由正色,瞅起了眼前這顆黑豆芽。
說時遲那時快,黑豆芽根本不給溫林朋反應時間,迅雷一樣的這就抓住馬繮,狠狠一頓,力氣猶如千斤巨石壓頂,馬兒一聲悲憤的嘶鳴,這就後蹄一揚,哀嚎一聲,生生的垮在那裡!可憐溫林朋四百多斤,一個偌大的肉球這就在地上滾起了肉球舞……
啊……
隱約聽到咔嚓一聲,約摸是肋骨折了,弄的大地砸坑揚灰的溫林朋好久這才停住,一口吐掉剛纔摔掉的牙齒,呀呀大叫着這就朝黑豆芽衝了上來!奶奶的,今天剛讓爺爺如此丟臉,看爺爺不活扒了你的皮!
黑豆芽小試身手,衆人這都正色起來,秦嶽制止要上前幫場的幾個漢子,我倒要看看這顆黑豆芽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溫林朋速度不慢,衝將起來也是氣勢萬鈞,尤其那四百多斤的體重更是震的人腳下都有些發顫,可眼前的黑豆芽明顯也是久經戰陣了,竟毫無懼色,腳尖輕挪,只是一個閃身這就讓溫林朋撲了個空,順勢腳底又使了個絆子……
可憐溫林朋這個地球儀一樣的男人出手不過分分鐘,這便兩次倒地,這次更重,像是六級地震!距離最近的吳六子的戰馬都受驚的一聲嘶鳴,馬蹄前揚。
吉倩不由冷汗直冒,當初試手的時候這溫林朋就是一招強突硬擠的貼山靠砸的自己一口氣差點背過去,可如今這黑豆芽弄得溫林朋如此出手,自己卻片葉不沾身?這得是一個啥樣的妖孽?
清風軍全體都是目瞪口呆,見過能打的,可沒見過如此厲害的!武力不俗的溫林朋兩番倒地竟連人家的一根毛都沒揪到!
“小兒!看刀!”吉倩這人奸詐,最喜歡玩些陰謀陽謀,也是瞅着自己弟兄被打心中氣不過,這竟耍賴一般的提着手中大刀刺將過來,冷不丁的被一夾馬鐙,戰馬也是吃痛,不管不顧的前衝,可見速度之快。
“還想偷襲爺爺?”黑豆芽不驚不惱,沉着應戰,眼瞅着明晃晃的大刀刺過來,只是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藉助奔馳的馬力加上吉倩的臂力,那力量可想而知,簡直能把人大卸八塊,況且吉倩還是冷不丁的揮刀加入戰陣的,秦嶽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刀劍已經近在咫尺,這黑豆芽雖說身手敏捷,可這次怕是……
“小子,拿命來!”被兩度摔倒的溫林朋這會兒也是惱羞成怒,大腦有些不受控制了,拔出腰間的片兒刀這也三兩步衝上來一刀從天兒降。
片兒刀揮起來像是一條長蛇,大刀劈下來氣勢萬鈞。而對手卻像是一顆風雨中站都站不穩的黑豆芽……
秦嶽阻止不及,心道,這二人殺心也頗重了,一會兒定要重重的懲罰他們纔好,光天化日的取人性命,成何體統?
春寒料峭,此時的春風不暖,反倒有些刺骨,春凍骨頭秋凍肉嘛。風起,雲涌,畫面一時有些模糊,沒人能分辨清楚。
老天爺是這個世界上最狗血的編劇,時不時的總要給你來一出你根本就想不到的劇情,就比如說風兒走後的這一幕。
沒有料想中的大卸八塊,也沒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吉倩的大刀被眼前的黑豆芽右手的兩根手指折彎,戰馬打着趔趄;而溫林朋,片刀兒已被折斷,此時正被黑豆芽一腳踩在地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坑裡,嘴邊一灘獻血,明顯這一腳踩的不輕!
大跌眼鏡,沒人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竟是真的!聽說當年嶽武穆麾下悍將楊再興死戰,身上箭鏃有兩升之多,怕也沒有這般威猛吧!?
靜謐,死一般的靜謐。
所有人都瞅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刻,這人,該是妖魔化了不成?
“我說過,官府、兵馬不得過這三眼橋!”黑豆芽順勢一抖,吉倩也重重落馬被踩在腳下,黑豆芽把手指折彎的大刀隨意一丟,很霸氣的說道。
溫林朋和吉倩二人這回傷的不輕,卻是連撂句狠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昂着頭,頗有些憤恨的瞅着眼前這顆黑豆芽。
這該是碰到妖魔了!馬兵的隊伍幾乎是下意識的這就裝彈、吹燃火摺子;大刀隊這也緊緊的握住大刀;長槍隊的紅纓再次撩起;火槍隊一看陣勢不對這也持槍上前,火繩嗤嗤作響,一時間,幾百兄弟這都圍了上來,槍口、刀劍齊刷刷的對準了眼前的黑豆芽。
“慢着。”秦嶽阻止了手下一衆兵士,待衆人散開這才下馬道:“卻纔我這兩位兄弟有些無禮,壯士莫要見怪,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告訴你也無妨。”黑豆芽把踩着溫林朋的腳鬆開,瞅着這人憤恨的眼神這又狠狠的踢了一腳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鄙人喚作馬正坤的是也!”
啊?秦嶽一陣吃驚,眼前這名黑豆芽一樣的漢子竟就是志敏嘴中武力驚人的三眼橋守護人,馬正坤?
“餘平生立志匡正這不平天下,扭正這朗朗乾坤,守護這爺爺的祖業,豈容你們一羣兵痞在此像是小丑一樣上躥下跳?今兒爺爺心情好,不下殺手,你們繞路走吧,禍害別人去,別爲難咱這馬家莊的百姓!”馬正坤抓起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口,說道。